《瞫喆异书》匿曼

5、第五章

　　夜幕降临，一群人走向位于家族领地西北方的屋院，那里是她们温馨的小家。

　　萧家正厅内。

　　萧韶箫涅本欲想向父亲告退换身衣物，岂料一进大厅便看见右手位的母亲。

　　“阿母！”两人欢快的交换道。虽然蕙娘走了不到三日，两人却格外想念的紧。

　　“即即，足足！”蕙娘展开一直紧皱的眉头，双眼内的担忧伤感仿佛从不存在，她温柔笑道：

　　“你们两个孩子，怎回来的这般晚！”随即话音一转，颇为严厉：“是不是又调皮了！瞧瞧！瞧瞧！深衣上又是些脏污！”

　　“啊啊啊！阿母一不要一回来就说我们嘛！”萧韶抱着母亲腿，撒娇的叫嚷着。
　　箫涅也紧跟着跑到蕙娘身边，笑看姐姐。

　　“谁说足足了！”蕙娘轻轻弹了下萧韶的额头，笑骂道，“现在萧氏各个家里谁不知道我家的老大老二仿佛是生错了顺序，作为姐姐幼稚乖张的厉害，还是足足令人省心！”

　　“我妹妹自然是极为好的！”萧韶仰着头自豪道。

　　“那你也不跟妹妹学学，哪有个淑女样。别累的以后你夫家埋怨我家没教好你嘞。”

　　“阿母！”谈起儿女之事萧韶可没同龄的姑娘那等羞恼，“这世上哪有男儿当得我夫！”

　　“快闭上你那个嘴！”蕙娘又敲了下萧韶的头，余光看着因天真不知事同样毫无异色的二女儿，微在心里叹气。

　　【韶儿性子张烈直爽，涅儿也是端静温和，与那画卷上的差异极大。应是天门长老出了错吧……】想着，内心却忍不住痛楚。

　　“蕙娘。”萧子炆温润的声音打断了蕙娘的思绪，她看着女儿们惊吓担忧的眼神安抚的笑了笑，解释道：“不过昨日梦魇了，无事的。”随即转头问艾叶：“衍儿还未到吗？”

　　“回娘子的话，公子说若来早了大小姐一定记得要‘教育’他的。”艾叶惟妙惟肖学出萧伯衍的语调，特地重音于“教育”一词。

　　此话一出，全场皆笑，萧韶嘴里也是边笑边讲着看其识相不予计较的玩笑话。

　　“你们可还未进夕食？”萧子炆观女儿们身上的学子衣，知道姐妹二人刚从族学回来。

　　“嗯呢，不过我们已在巳时末的课休，食了些茶饼，故现还未曾有饥饿之感”箫涅道。

　　“那好，夜晚也不好贪食，还是先让厨房做些易克化的食物。”萧子炆吩咐着侍从，“为父今日有事要与妳们说。”

　　听此，姐妹两抬头正要询问，却见昏黄烛光下，父亲充斥红血丝的眼睛和母亲少见的不再上扬的嘴角。

　　“可是我来的晚了？”萧伯衍一踏进屋门，就知晓气氛的不对，虽年龄尚幼可惯会“看风使舵”，脑经一转便语态委屈道：“爹爹我可是舍弃了暖屋和夕食去学堂叫姐姐的，您可要补偿我的夕食呀！”说着，人已走到堂前，行礼唤过四人，扑倒蕙娘跟前。

　　“阿母你可回来了！你都不知道这几天小衍在大姐姐手底下过的是什么难捱的日子。”说着对被挤走的萧韶做了鬼脸，一脸有恃无恐的模样，小辫子摇啊摇的配着白嫩滚圆的脑袋喜人极了。

　　“你这个臭小子!”然而萧韶只看到弟弟的挑衅，毫不意外对他咬牙切齿。

　　“勿要顽劣！”蕙娘捏了捏儿子的脸颊，“今日你姨可是向我夸赞你知事识礼，小小年纪就会帮父亲做事了呢！”虽然只是传递话。

　　萧伯衍知道是今日在学堂碰着的、帮他寻姐姐的夫子，美滋滋想着果然按着娘说的行礼见人很能表现自己的大人风范。

　　“今日夕食可是有芦菔（白萝卜）”萧涅忽然开口，眼里蕴含笑意。

　　“呃……”被忽然问及的萧伯衍一愣，随即支支吾吾道，“这我怎知晓……”

　　“哟！我还以为你小子为何今日如此殷勤，宁愿不吃饭也要来寻我们，原是不喜今日的夕食呀！”萧韶总算有机会正大光明呛回去。连家里下人都知晓，萧伯衍最是厌恶萝卜。

　　蕙娘在吩咐侍从多备份夕食后和萧子炆笑着看孩子们玩闹，气氛一时其乐融融，烛焰在灯纸中随风舞动，仿佛之前的寂静不消存在。

　　很快，艾草回传夕食已做好，蕙娘赶紧让其呈来。

　　屋门传来脚步声，艾叶领着小侍们提着木屉而来，身上带着似是从暖屋外带来的寒雪。

　　小侍们走至食桌前，将木屉打开，原是一碗碗热腾腾的汤饼（面条）外加各两份的小食。
　　姐弟三人跪坐在自己的榻上，看着碗里晶莹的汤里曲卷盘旋的面条，和片片切的精细的肉食，在浓郁的香味熏陶下也是感到肚子的饥饿。虽然分量不多，就算加上小食的糕点和水果也不过半饱，但热食带来的舒爽仿若驱散了冬季的疲乏和宿冷，从心底散发着懒洋洋的舒适满足。

　　食不言，在封建礼教和美食的诱惑下孩子们安静的吃着，并没有看见父母脸上流露出的不舍。

　　食完，众人嬉笑片刻，萧伯衍年纪尚小，抵挡不住睡意，先行退下了。

　　待三弟走后，萧涅温和笑道：“父亲母亲可是有事要告知？”她自幼便敏感多思，像是今天的情况，虽是问句却是肯定的意味。

　　“你二人皆是早慧，吾也不愿满你们，在你们出生时，恰有天门使者来做客，道其与涅儿有师徒之缘。”萧父缓缓说道。

　　两姐妹满脸惊愕，萧涅还未作他想，便听自家姐姐嚷道：“天门？那个清心寡欲的天门？妹妹如今够清净了！”

　　她们如今在学堂学的东西颇杂，更有萧子涵闲时随心所欲讲的一些奇人怪事，这天门，自然是必会提及的。

　　“莫作怪！”萧母哭笑不得的瞪了瞪长女，韶儿抓的重点有点歪。

　　萧韶嘻嘻哈哈一笑，表面不在乎，却是将座位靠近了妹妹。而萧涅则是抓着孪生姐姐衣角，虽没出声反对，但瞧着是极意外和难过的。

　　虽是这么说，但萧父萧母也是看见女儿们脸上的排斥和不愿，却是无奈叹了口气。聊起了别的事。

　　“日后再说吧。”萧子炆这么和妻子说，其实这事此时说了，只是给姐妹两提个醒，好有所准备，不至于真到分别那日伤心欲绝。

　　告别父母的姐妹两，走在回房间的路上，萧涅忽然提议道：“今晚食的颇多，阿姐可愿与妹妹一起走走消消食？”

　　“好啊！”萧韶似有所觉，没有说这个天气并不适合在屋外。

　　二人来到小院，坐在楼阁上，望着前方。侍从们将夜灯放置于周围，又有炭火和烛光的霹雳巴拉声，显得冬季的夜晚也不会那么寂静无声。

　　“阿姐可想好日后做些什么？”萧涅抱着手炉慢腾腾问道。

　　“我啊？”萧韶没想到妹妹会问这个，一时语塞。

　　“我们是同胞的亲姐妹，我自是知道姐姐你不会居于后院的。”萧涅笑道。

　　“也没有啦。”萧韶摸了摸脑袋，“就是感觉我学不来母亲那样。”时下女子多于后院主持，或女工或管事，像是她们的母亲蕙娘那样将家事管理的仅仅有条。

　　世上却也有少数的女子谋略过人，志在天下，从而择主效忠的。

　　“像子涵姨母那样！”萧韶挥了挥拳头，不难看出她极为喜爱萧子涵。

　　萧子涵，她们的学堂夫子，是当世有名的谋士中少数的女子，曾诸国游学，结交天下人杰。几年前萧子涵只是个默默无闻的谋士，选了个默默无闻的主公，然后帮助其主公仅靠百来佃民打退三倍人数的强盗并顺利吞并。几年过去，当年那个只能凑出百来人数的主公，如今已是南方群雄势力之一了。完美演示了何为空手套白狼、白手起家。世人皆道萧子涵有佐世之才。
　　只是在拥有如此前程的她有日忽写辞信，留下书信言家有要事，便一走了之，无视其主公再三挽留，只言有缘自会相见。

　　“真好。”萧涅保住孪生姐姐的胳膊，目露迷茫之色。她知道她们终有一日会分开的，却没想到这么早。孪生姐妹，犹如半身。

　　“要不你跟着我吧，我会保护你的！”萧韶立起身正对萧涅，开口，语气异常认真，她知道萧涅性子喜静，性子又柔，却也有自家的主见，这么说只是还是想尝试下。

　　出乎意料，萧涅笑了笑，一如往昔，“好。”

　　时间渐晚，二人各自沐浴后，像幼时那般挨在一起睡觉都要，亲密更甚以往，也像是珍惜这段在一起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