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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蚩木进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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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国宫殿内,众人皆是大气不敢喘。刘帝此时脸上十分难看,而身边的左相却是滔滔不绝地说着蚩木族进犯一事。北边驻守的士兵已经来了三次军报皆是大败,彭将军就算是会飞,怕是也难以挽回局面。刘帝心里是当真慌乱起来,他登基这些年,还从未有任何外族进犯,怎么如今竟然是被一个蚩木族难住了。
“陛下!蚩木族如此作为实在是不能再留了!”左相哀嚎一声,跪下来抽泣着。不得不说,这满头白发看得众人心里也是难过不已,想到元国竟然遭遇如此危机,都不好受。
而刘帝却是频频恼羞成怒:“住嘴!朕难道不知道吗?一个小小蚩木族竟然敢进犯我大元?”刘帝随手将身边的茶盏甩出去,清脆的碎裂声在大殿里如同轻雷贯耳。
“陛下——蚩木族已经效忠数十载,怎么会忽然之间大举进犯呢?”下面的老监史终于是忍不住说了,“陛下,此事不简单,还要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刘帝指着老监史,脸红脖子粗,“都要杀到京城了!你让朕从长计议?!”
除了左相在那里干嚎以外,便是没有人再敢进言。刘帝心慌是有道理的。他登基这些年,的确是除了收复一个本就是元国的硫目以外,便是没有其他功绩了,蚩木族为他父皇效忠数十载,却是在他这里出了意外——怎么想都是冲着他来的。刘帝气得整夜整夜睡不着,更是连嫣嫔的宫殿都不去了,就窝在明殿里读着那些军报。
镇宝祭堂如今被刘帝下令彻查彭家,整日里也是无所事事,听闻蚩木族的事情更是坐立难安。微生遥并不了解蚩木族,也不知道此番进犯意义在何处,只是听闻元国北边的三座城池里,民不聊生,实在痛心。莫倾顾则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研究那琉璃灯。他问过刘羌此次的战事,的确是彭将军无力回天了,蚩木族进犯势头太猛烈,根本挡不住,连下三座城池是意料之中的。莫倾顾拿着琉璃灯在房间里捣鼓,而院子里微生遥却是难得地来回踱步。
“你就不能坐一会?”莫倾顾看得眼睛疼。
“就是心里慌,坐不住。”微生遥即便是心里再慌乱,脚步再快,面上还是冷冷淡淡。
“你难不成能进宫去问刘帝他要怎么办吗?”莫倾顾放下琉璃灯,“你还不如与我一同研究这灯盏。战事有彭家人在,咱们也碰不到。”
“我总是觉得事情太巧了。”微生遥说出自己一直想着的顾虑,“彭将军被召回是密旨,怎么蚩木族就会知道在此时进犯——何况,彭将军必然会被调回,他们这又是什么意思?”
莫倾顾沉默片刻:“你是想说蚩木族与元国里的人有什么联系?”
“不然怎么会在此时进犯?”微生遥说。
仔细想想是有些问题。这蚩木族安分了好些年,忽然趁着彭将军不在一举拿下三座城池,按理说这速度分明可以再往里走走,如今又停下来,像是等着彭将军一般。莫倾顾摇摇头:“咱们镇宝祭堂如今可是要将此案一查到底,还是别想这些了。”
微生遥走过去,忽然坐在莫倾顾对面:“我还觉得,这琉璃灯与蚩木族有联系。”
“什么?”莫倾顾是听得一头雾水,怎么蚩木族还扯上了琉璃灯?
“琉璃灯此时现世,刘帝大举清查此案,已经是满城皆知,此事牵扯彭家,却又恰好蚩木族趁虚而入——看似合理,但根本是说不通的道理。”微生遥分析着。
外面门开了,厉盛源好久没来莫府,一进门就看见两个人在桌子前嘀嘀咕咕。他悄悄走进,就听见什么蚩木族与琉璃灯的事情。
“说什么呢?”厉盛源笑。
莫倾顾吓了一跳,倒是微生遥格外淡定:“琉璃灯的事情。”
“我可是刚从右相大人那回来——”厉盛源将手里的折子递给二人,“这是右相写的,似乎这蚩木族的确是和皇室有些渊源。”
果真?微生遥迫不及待打开折子,里头却是讲得先帝如何拿下蚩木族的故事。这是元国随意一个孩童都能讲出的故事:当年的先帝还是刚刚登基不久,却被蚩木族再三挑衅,说是这元国新皇帝是个窝囊废,只能躲在宫里不敢出来。先帝血气方刚被激怒,带兵上阵要降服蚩木族,可去了才知道蚩木族是因为族人生活困苦实在走投无路,才想要拼死一搏。而后先帝竟是与蚩木族首领促膝长谈成了好友,蚩木族不仅仅归顺了元国还将公主嫁到元国,就是如今宫里的老太妃。自此之后再也没有蚩木族的人入侵元国,直到刘帝如今——
莫倾顾本不想仔细看,微生遥却将这故事从头到尾品味一番,倒是发现了不同之处。这太妃当年算是蚩木族公主,膝下无子便收养了一名皇子,而那皇子,便是如今的北平王刘德,可凭借先帝对太妃的宠爱,以及蚩木族的关系,北平王很有可能就是当年太子的人选。而后太子竟是成了如今的刘帝。蚩木族难不成是在怨恨当年没将北平王立为太子?
“难不成,蚩木族积怨已久?”微生遥说。
“我也是仔细看了又看,这根本说不通啊!”厉盛源说,“蚩木族何必等到现在才出手?真要是怨恨,那也太辜负先辈了。”
莫倾顾摸着下巴:“蚩木族动机不明,如今还扯上彭家的事情,愈发复杂。此时若是朝堂震荡,怕是一发不可收拾。”是了,若是趁着蚩木族扰乱军心民心,而朝堂又成了左相一家独大,怕是刘帝就必然成了左相的傀儡。刘帝那样多疑狡猾的性子,即便是知道左相心思不纯,也会被蛊惑,毕竟左相深知其弱点。当年惨死的后妃,莫名病死的几位皇子,还有含冤而终的北司南苑——无一不是刘帝心底里的愧疚怨恨,左相是生生将刘帝变成了如今的小人模样。
“若是此时出事,怕是右相大人没办法再——”厉盛源叹息。他真是恨自己生晚了,要是早个几年,也不至于这样窝囊,说不准还能与左相一争高下。
“你倒是有信心。”莫倾顾翻个白眼。
“现在镇宝祭堂可是刀尖上查案,彭家是没什么可查,但刘帝的意思怕就是左相的意思,彭家查不出东西,兵权收不回,那镇宝祭堂就玩完了。”厉盛源心里焦急,他可是好不容易有机会入仕,可不好再给毁了。
“如今琉璃灯的事情还没有定论,总可能一直留在镇宝祭堂里。”微生遥担忧,“要是赶在破解之前就回到刘帝手里,恐怕是再没人能动摇局势了。”现在微生遥是有些肯定了,刘帝和左相都这样关心琉璃灯,恐怕是真的有先帝遗诏。
三人心里都装着事情,都是面露苦涩。
“娘娘,元国那边来了信件。”自上次游园后已经过了半月,罗青吟已经是太子宫的人,只是日子未定,还不能搬进这太子宫来住。流心跟着冬秋学了不少,如今也是能在宫里周旋一番,她刚从外面进来,手里拿着牛皮包着的信,赶忙给了微生莲。
微生莲将信打开,却是看见了忧心忡忡的字眼,字里行间无一处不是说着如今元国的艰难困苦。她赶紧拿来信纸,又写了许多宽慰之语,在将灯蜡与灯芯包好,一同交给流心:“你且将这些完好送走。”
“娘娘——”流心看得见微生莲眼里少有的焦虑,那紧皱的眉头更是让她心里难受,“您——”她本想说些话宽慰,却说不出口。
一边的冬秋自然是看得见这样的氛围,元国的事情她也是听到一点。说什么蚩木进犯之类的事情,这些天不仅是微生莲心情不佳,就连太子妃都茶饭不思了。无论如何,元国都是娘娘的母国,有这样的事情,想来是无可奈何至极。冬秋将泡好的茶送到微生莲跟前:“娘娘,喝口茶吧。”
“冬秋——”微生莲忽然说,“你觉得,元国此番如何?”
“娘娘——冬秋以为,元国怕是必然失守北方的城池。”冬秋如实回答。她知道元国如今的君主是个大不如上一辈的昏庸之人,想来也是没法应对这样的事情。
微生莲喝了一口茶,将自己的眉头松开来:“是。这是必然。”
“娘娘宽慰,即便如此,想来也威胁不到京城。”冬秋劝解。她可是知道京城里是微生莲的母家,娘娘的兄长还在那里。
“我不过是担忧那北边生活的百姓。”微生莲说,“蚩木族我不了解,却是知道战争所带来的,只有困苦罢了。”
冬秋没再多言,外面却是来了太子妃身边的人,说是太子妃要见侧妃娘娘,还请赶紧过去。微生莲知道刘敏是想问问元国的事情,便也赶忙过去了。
“南闵!”刘敏见了微生莲,赶紧拉过来。“我害怕极了。”
“娘娘不必这般担忧。”微生莲说,“蚩木族威胁不了皇城。”
“我并非担心宫里的那位。”刘敏直接了当地说,“我是怕,元国被动了根基,时日无多。若是元国没了,我又如何存活?”这倒是事实。她如今是太子妃,无非就是因为她是元国的郡主,是先帝最宠爱的女儿——若是没了元国,凭什么在兴国的皇宫里呆着?
微生莲拍了拍刘敏的肩:“娘娘空想这些是没用的,倒不如先在兴国站稳脚跟。”
刘敏有些迷惑地看着微生莲,只听她又说:“只要娘娘能生下太子爷的嫡长子,日后便没有后顾之忧。”这是唯一的办法,刘敏如今是靠着元国在兴国呆着,但人人都知道元国大不如前,一旦出了事情,怕是这个太子妃要第一个遭殃。而若是趁着还在位,生下贵子,则是大不相同。兴国看重嫡庶尊卑,刘敏还是太子妃,生下的就是嫡子,那今后无论如何都是有一个嫡长子傍身。微生莲是打算好了的,刘敏生下嫡长子,就连她都能在兴国有立足之地。
“可——”刘敏还有些犹豫,毕竟宫里还有太后皇后盯着,太子爷近来繁忙又不常来——再有个于娇和陈格格,实在是怕出事。
“娘娘怕什么?”微生莲一脸淡然,“有臣妾在,便无人能动。”
刘敏从未见过这样坚定的女子,从来不敢相信这样尖锐的目光会是在一个女子的眼中看见。她知道微生莲不是在说大话,而是当真能够保全一切。不仅仅是因为周生黎宠爱,而是因为她真的有手段才学。
“好。”刘敏也是下定了决心。她知道若是自己生得下嫡长子,就能保全自己与微生莲。
之后的几日,刘敏每日都喝下助孕的汤药,而微生莲也是有意无意将周生黎的思绪带去太子妃宫中。再后来的几个月,周生黎几乎是有空便回去太子妃宫中瞧瞧,他只觉得刘敏如今懂事乖巧,比之前好了许多,呆在她宫里也是舒心。微生莲料定于老在朝廷上刁难周生黎,而周生黎这样的性子又不会公然为敌,只能忍着,只要刘敏乖顺听话,周生黎自然被吸引——
“娘娘当真是为太子妃好。”流心心里酸涩。分明是微生莲的功劳,周生黎却是不来看一眼,只是时不时派人来打探消息。
“只有太子妃能生下嫡长子,我何必去争抢。”微生莲知道流心这是为自己不平,可惜自己真的对周生黎还未曾有什么心思,“太子妃生下嫡长子,便可以保全我们元国在兴国宫中的所有人。”此话不假,便是微生莲打从一开始的盘算。
“可是娘娘,再有几日便是罗格格入太子宫的日子了,之后您便是更加见不着太子爷了。”流心也是为了微生莲考虑,即便是再怎么不喜欢这个周生黎,也不能一味地推出去——
“罗青吟是个好姑娘,她来了,才算省心。”微生莲知道流心的意思,只是摆摆手叫她退下。
微生莲摆弄着手里的花儿,种下有小半年的冬菊种子,已经发了绿芽,那抽新的嫩色好比那春日的温度,包裹着微开的小花苞,透着一点点的白色,皎洁纯净。微生莲说了要让周生黎来看看,却是忙忘了。她忙的是这太子宫里的琐事和关系大局的大事,周生黎这些日子也是为了周生大帝的好脸色到处奔波,一个堂堂太子爷有时竟然是连饭都吃不上几口。
看着面前的冬菊,微生莲找来冬秋:“冬秋,你去问问太子爷今晚可来赏花。”
“是。”冬秋神色一闪。
果真傍晚的时候,周生黎便是匆匆赶来了。他也是小半年未见微生莲,听到禀报侧妃邀请赏花,他可是高兴坏了,差点把折子甩出去。周生黎进了门便直直走到微生莲跟前,瞧见了那盆冬菊长得极好。今日微生莲倒是收起了平日拒人千里之外的气息,反而轻轻一笑:“太子爷觉得冬菊长得可好?”
“好。”周生黎见她笑,也跟着笑起来,“侧妃还真是精通这养花养草的门道。”
“快到冬季了,冬菊也快开了。”微生莲说。她将手边的茶水端给周生黎,又说:“殿下如今受到重用,正是好时候。”
周生黎看着微生莲谈起,便回应:“是,陛下如今器重我,将运盐矿的差事都交给我了,也是防着那群心思不正的人有歪心思。”
“歪心思谁都有,殿下还是多小心的好。”微生莲嘴角微翘,“太子妃如今也能宽慰殿下一二,殿下还是常去看看娘娘的好。”
“侧妃总让我去太子妃那儿,我都清楚。”周生黎苦涩之意谁都听得出,“侧妃这儿我倒是来不得了。”
“太子妃娘娘是陛下与皇后太后都点了头的女子,殿下还是要顾及如今的朝堂大势。”
周生黎没再回话,只是心里憋闷。他敷衍地点点头,便起身想走了。这茶也没喝几口,话也没说几句,微生莲又把人气走了。
流心和冬菊都不敢多说什么,只是觉得这已经好几年的时光,怎么侧妃还是不肯接受太子殿下?明明都为了太子殿下筹谋好些,也听大帝的话为太子殿下谋划了如何应对于家——太子殿下也明明都知道——流心苦着脸,忍不住便匆匆退下了。只有冬秋还站在那儿,窗户外灌着冷风,吹起微生莲的发丝,冷冷地钻进她的衣角。微生莲还是淡着一张脸,即便是周生黎气走了,还是如往常一样。
“娘娘。”冬秋还是开了口,“您何必伤了太子殿下的心。”
“有嚒?”微生莲装作不知道。
“您明知道太子殿下想和您和解的。”冬秋无奈,“太子殿下自小便是受尽百般宠爱,何曾给谁低眉顺目过——还不是为了您,到处找寻新奇的物件,只是为了讨您欢心。”
她说的这些微生莲都明白,却是不肯细想的:“我生来便是不能与寻常女子一般。”
冬秋不语,就听见那言语里带满了凄凉:“我生在冤屈罪臣家,戴着这华而不实的容颜存活至今——周生黎还不是因为一张脸才将我带来兴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