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Chapter 3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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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照作为本地人，对各处路线很熟悉，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但是，能够找到这样一个几乎不为人所知的绝佳观赏日落之地，却属实颇为让人惊喜。
柳扶风不由赞叹连连：“跟着大探险家出来，真好。”
二人落脚于一个勉强算是“山”的凸起上，脚下踩着的是不知多少万万年前形成的坚硬岩石，爬满了藓类，稍微不慎，则会滑倒。若是再往前一些就会发现，这个“山”其实很陡峭，海浪直接扑打着垂直的岩壁。要是一路滑下去，问题可大了——垂直落差至少有十几米，摔进海水中绝不可能如影视剧中所描绘的那般仅仅是呛水而已，更别说海中还零星分布着碎石和暗礁，一旦磕碰到，绝不存在安然无恙的几率。
海不总是浪漫的，日落亦然。太阳往下沉，落寞的氛围感便悄然往上升。
柳扶风望着斜日西沉，想找点乐子。
“其实这里并不安全，你也看到了，地势较为陡峭却没有设置护栏。”唐照紧紧握着柳扶风的手，“你别站得太边上了，离我稍微近一些。”
“乐子”来了，柳扶风故意玩笑，忽地猛然用力一拉，却发现唐照岿然不动，她眼睛不自觉地睁大：“你力气好大。”
唐照没回话，却“投桃报李”，她也毫无预兆地发力，双手一拽，柳扶风自然招架不住，脚下一个趔趄，几乎是“摔”进了对方的怀抱之中，没忍住一声惊呼出口，她整个人都挂在唐照身上不说，双臂还死死地搂住人的肩背部。
“有些时候开不得玩笑。”唐照收了力气，轻轻回抱住有些被惊到的柳扶风，速度和缓地顺着她的背来回抚了几下，“事关你的安全，便容不得玩笑。”
柳扶风还在为刚刚脚下的打滑心中发悸，她闭着眼半缩在唐照的怀中，反省了一下若是方才用力之时唐照被拉动，而自己又无力接住她…
后果确实有些不堪设想。
“是我不好。”柳扶风长长地舒了口气，“不过你刚刚真的有吓到我。”
唐照拉着柳扶风的手往自己心口贴，“怦怦-怦怦”，她的心跳之快明显也是受到了惊吓。
虽然她一句话都没说，但是这种直接的表达比千万句话更有用。柳扶风自知理亏，将她的手往自己的头顶放，还自发性地蹭了蹭，讨好她道：“对不住啊，刚刚不该那样。”
“嗯。”唐照罕见地没有立刻和颜悦色。她内心的震动远超过心跳加速所表达的。
她曾看到旁人因脚下不稳，跌伤至骨折。
她曾见过玩笑酿成惨案和悲剧。
她也曾无能抓住队友的手，只能在几米开外的地方做着徒劳无功的试探。
刚刚那一瞬，她怒火中烧，并不单纯是针对柳扶风，也有因那些无力挽救的过去而生的愤懑。
世间太多的遗憾都是“本可以”。
虽然无法瞬间调整好情绪，她觉得自己还是该说点什么，“我其实不是在对你发火…”
“我知道的。”柳扶风打断了她，“是我不好，开了有些过分的玩笑，可能触动了你脑海中一些不太好的记忆片段。”
“谢谢你理解我。”唐照突然就觉得郁结在心中的那股气瞬间消散开，柳扶风的善解人意，有时候真让她觉得世界上存在“前缘”。
她总说自己体贴，可是她本身也是个极温柔的人。
唐照低头，就着相拥的姿势，在柳扶风的额间落下一个吻。
夕阳斜照，为这个吻镀上了华丽的金色。如果时光有自己的收藏，这幅画面想来摆在哪里都不会蒙尘。
僻静的地方，确实有僻静的好处。
柳扶风仰头回了一个吻，落在唐照的唇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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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都没有带相机出来，但是却也不约而同地没有拿出手机来拍摄。
有些场景，刻在记忆中，随着时间流逝，或变得斑驳陆离，或变得暗淡无光，或化成淡淡碎影、和着光晕，无论怎样，都各有风味。
“这是我第一次目送太阳一点一点地沉下海去。”柳扶风伸出手挥了挥，“或许该说句：再见？”
话音刚落，无端起了一阵风，绕过她的指尖，勾起她的衣摆。于是，她便微笑又挥了挥手，问道：“这是太阳在回应我吗？”
“难怪很多人都追求什么‘谈笑有鸿儒’。”唐照替她理了理被吹乱的头发，笑着道：“和有诗意的人一起看景色，总能够看到景色之外的美好。”
柳扶风侧头看她：“诶？你调整好啦？”
“嗯。”唐照点了下头，“总不能辜负美景和身边人。”
本就是无名火，来得快，自然去得也快。
“那我就多讲几句。”柳扶风见她开心起来，脸上笑容更甚，捻起兰花指来：“本来这是另外的价钱的，今日照公子可得了便宜了。”
“不会少了你的好处。”唐照配合着她，说起吊儿郎当的话，还颇为登徒子作态地勾起食指来抬起她的下巴来，“明日继续带你去好地方，怎样？”
“甚好，照公子甚大方。”柳扶风清了清嗓子，将回忆调出来：“我大学的时候开始住宿，就难免会有些想家。但是我家里，有时候也让我感到很压抑，所以时常会很矛盾。”她不知该怎么表述，咬了咬下唇，“就…既想念又畏惧，你能理解到吗？”
唐照点点头，这和她最初对待探险之事的态度并无太多不同——既存有兴趣和莫名的眷念，又出于各种原因，带有很纠葛的念头。加之父母亡故后，亲戚朋友对她的态度让她疲于应付人心，只想快些逃离有人的地方。既想立刻出发投入自然的怀抱、与那份宁静相拥，又担心会大失所望，以至于更加无法理解父母的选择。
她想念父母在世时，从自然中获得的安宁，也害怕这份安宁依然消散，她将再无处容身。
“那就好。”柳扶风接着道：“我有时候会失眠，然后就会去我们走廊尽头的那个大窗台那里。我们的宿舍楼有一面是对着马路的，我住在第六层，刚好算是比较折中的距离。我就在那个高台上俯瞰着往来的车辆。”
“我失眠嘛，所以那时候其实很晚了，大家都睡了，连走廊都熄灯了。就我一个人，趴在那个窗户上，大概凌晨两三点钟的时候。”
“然后我就想着，这么晚了，这些车是外出呢？还是回家呢？”
“看着车来车往，我就慢慢地想，在未来，或近或远的未来，会不会也有一辆车为我而出发，甚至为我而归来。也像这样，在马路上，疾驰着。我自己，也会成为万千归客中的一人吗？”
“接着我就开始好奇，在我的未来，能不能有属于我的家——一个在日落之后，能够让我重新拥有光明和温暖的归处。”
柳扶风一口气说了许多，转过头来，发现唐照用很温柔地眼神看着自己，显然是一直在用心听。
“极地和这里的日落，是一样的太阳。未来的每一天，升起和落下的星球，在宇宙中都是那一个。但是我好像追着属于我自己的独一无二的太阳。”柳扶风放轻了语调，双手不自觉握成拳，“不知道我的太阳，会不会一直照着我？”
“我想你的独一无二的太阳不会轻易落下。”唐照抚上她的手，带着她松开拳头来，与自己十指紧扣，“本想着在这里同你告白的，但是奈何计划赶不上变化。”
柳扶风笑出了声，“任何时候说都是好时候。”
她直视着唐照的眼睛，重复了一遍：“任何时候说，都是好时候，只要是你。”
“咳咳。”她虽然时刻想和人说些蜜里调油的情话，说出口后这却又实在觉得羞赧，便别开脸去，开始扯些别的：“之前和你坦白过的，我们第一次相遇，是我计划了很久的事情。我一直很仰慕你，所以就想跟着你的步伐看看。”
“我很高兴，你愿意跟着我的步伐。”唐照忽然想起一件事，“不过气候变化如此迅速，天灾不断，船票按理说控制得很严格才是。我自己是走特殊渠道买到的票，你呢？你是怎么买到票的？”
柳扶风有样学样地也勾起她的下巴来，道：“嗯，你买到了票，却也好巧不巧登上了我的邮轮。”
“邮轮是你的？”
“我说是我的成人礼，你信不信？”
唐照很难相信，却也很难直接说不相信，便干脆沉默着。
“你想啊，我们之间有没有特殊引力，怎么会在那个活动和你正好凑成一对？而且，本来第一天回去的时候走的方向都不一样，结果第二天怎么又那么凑巧可以和你住隔壁？再者，每天我都在餐仓等你，虽然餐仓的人通常情况下并不算多，但是总在那个靠窗的位置也不全是靠来得巧吧？”柳扶风说着一句有一句诱导性极强的话：“只因为我是规则制定者，所以比较方便？”
唐照有些动摇：“真的？”
“当然是逗你的。船长和我在一次环保峰会上认识，也算玩得来的朋友，所以活动和餐舱给我提供了些便利。”柳扶风本想乐一乐，却发现逗唐照非但没有让她产生快感，反而有些隐隐地难受。
她似乎太过重视这份情，生怕哪里表现不好，会让对方不适。
唐照倒是没追究她满口胡诌，“那舱位是？”
“是后来大概知道你的舱位范围后，我新定了一个附近的，没想到就在隔壁。诶，我说真的啊，这个是真的运气问题，船长可绝对没有泄漏你的隐私信息给我。”
“你怎么，这么浪费？”
“？”柳扶风有些不敢置信，“你就只想说这个？”
她绕了这么大一个弯，说了这么多略显奇怪的话，可不是为了让唐照怪自己败家的。
她是心里有疙瘩仍然没解开——她觉得自己本质还是一个得逞的跟踪狂，配不上唐照的真心付出。
“你能够查到的，都是我默许的。你能够参与的行程，也是我没有刻意要求保密的。满足你的窥探欲，也有我的默许。”唐照摸了摸她的发顶，道：“往后不必再为此自责。”
柳扶风一时竟有些失语，良久才道：“我好喜欢你啊，真的。”
“所以，干嘛那么浪费？”
“反正人也坐不满，而且，白受船长人情，不好的嘛。”
“不是说是玩得来的朋友？”
“她可能想过更进一步？”
唐照一听这话，瞬间同离柳扶风站得近了些，牵起她的手往回走，“走吧，回家。”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Chapter 3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