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彼濛汜》鹤同尘

2、Chapter 1

　　唐照带着眼罩，瘫在座椅上闭目养神，突然感觉旁边的遮光板被人拉了下来。

　　“谢…”她很自然地将眼罩拉下来，想要表达一下感激之情，刚刚侧头说了半个字，剩下的话就被惊讶所阻拦，卡在喉咙里。

　　“不客气。”柳扶风看起来要平静得多，似乎早就知道身边坐着的是她，还能够有闲心话家常，“又要出发去探险啦？”

　　唐照心在猛跳，强行按捺着久别重逢之后的激动，道：“按理说，你不应该问问我，近来过得怎么样嘛？”

　　“哦。”柳扶风笑得很温柔，但是在唐照看来，却总感觉带着刺儿。她边笑，边很是认可地点点头，道：“那方才的不算数，我们重新来过。”

　　“你近来过得怎么样？”

　　唐照也笑着回应道：“我要是说我过得挺好，你会相信吗？”说着，她有意无意露出了左手腕旁边的伤口。

　　是在一次登山途中，因为雨后的岩石面太湿滑，摔倒的时候蹭的。说来，手侧划出那么大一道口子，她居然也没有感觉到有多疼，要不是队友提醒她上药，她甚至都不知道当时摔倒的时候自己受伤了。

　　看来分手也并非全然都是坏处，总有一二可取。比如这抗打击能力，确实有在稳步提高。

　　至少对于她本人而言，无论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承担痛苦的极限都被拉大了。

　　柳扶风看到那道才结痂不久的伤口，虽然没有故作傲娇、视而不见，却也没有表现出过度的心疼和关切。

　　“冒险从来都不意味着‘过得好’。至少，和一般人定义中的不一样。”她长叹了口气，道：“路一直是你选的。”

　　唐照将袖子扯了扯，盖住了伤口，道：“对不起啊。”她有些后悔，本不该用这样的方式来探知柳扶风的想法。

　　“没什么好对不起的。”柳扶风抿了抿唇，看神色她似乎还有些话想说，可最后落在唐照耳畔的却是：“你还睡不睡？”她指了指挡板，“不睡的话我打开了？”

　　“睡。”唐照慌忙将眼罩戴上。如果柳扶风不想说，那确实没有办法聊下去，还不如睡觉。

　　毕竟都是成年人了，还是体面一点吧。

　　其实，她方才还想着，早知道能够在此相遇，何必大费周章还违背原则地去接那个采访？直接见面，可比拐弯抹角来得好。

　　可现在看来，还不如不见。

　　不见面，总不至于真的将如此之尴尬的梦境变为现实。

　　天灾频发，末世阴影笼罩人间。

　　唐照一边酝酿着睡意，一边思索着——到底是有多久，没有梦见过哪些好时光了？

　　****

　　“好时光不多了。”唐照将前往极地的行程最后同助手赫答对了一遍，“行啦，我去去就回。”

　　赫答从草原而来，放养长大，性格旷达。平日里登高深潜，劲头也大，好几次唐照都差点被她甩在身后。没想到在分离时刻，也会瞬间眼泪汪汪：“什么去去就回？明明就很不安全，现在自然灾害压根就很难预测，这种时候你还要出海。”

　　唐照笑着给她擦眼泪，“啊呀，你哭什么？我这次不是去探险，就是去极地拍个日落。气候变化这么大，探险家迟早干不下去，我这不是乘机拓展拓展我作为摄影师的副业吗？”

　　赫答冷哼一声，“上一次，你去探那个海底洞穴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结果呢？”

　　“我平安回来了啊。”唐照张开双臂，示意自己毫发无伤。

　　“我可去你的，真以为我好骗啊！”赫答并不是无端阻拦，只是她受人之托，答应了要好好保护和照顾眼前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探险者，她不愿失信于人。

　　“别说你去洞穴的路上，遇见了三四具之前不同时代潜水员或者探险家的尸体，那个暗流，差点给你卷进去了！”赫答掏出手机，打开天气栏，怼到唐照面前：“你看看，这什么破天气嘛？你非要这个时候搭别人自家的邮轮过去？”

　　“你以为旅游社的邮轮或者官方科考船这个时候我找得到啊？”唐照很肉痛地道：“这票价可贵了，绝不能浪费。”

　　赫答本也没觉得自己能够拦住她，只想着多哭一哭好歹教人心中有个印象，知道是被人记挂的。别遇到险境和遇见仙境一个样子，心中没点数。

　　赫答一边唠叨，还是一边帮人收拾好了行囊。送她出门时，忍不住道：“照照，什么时候，你才愿意安分地待在家里啊？”

　　安定，这个词其实听着很陌生。

　　唐照决定干这一行、四海为家从来并不是心血来潮。她苦笑了一下，道：“或许，等我被绊住的时候吧？”

作者有话说

　　一眼切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