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发现我绿了我的男友》清硝

3、重生

　　小乞丐扶着叶扬走在破旧的民巷里，巷子两旁上杂乱地铺展者各种各样的摊位。
　　此刻正值阳光炽烈的午后，头顶是大片大片湛蓝的长空，令人感到无比的安详。摊位铺子的主人大多都在小憩，间或勉强拉扯开耷拉的双眼看一眼过路的行人。
　　这小的扶着大的的组合并没有在这破旧巷子里激起任何的波澜，毕竟在祁源城繁华的表面下，不可避免的有着凡与凡、仙与凡甚至仙与仙之间的各种冲突。受了重伤也屡见不鲜，最多不过是感慨一声时运不济，惹到了不该惹的人罢了。
　　小乞丐走到这民巷时明显迟疑了，偷偷地看了一眼男孩的脸，男孩眉头紧皱，唇色极淡，正闭紧双目，好似在忍受着剧烈的疼痛。
　　小乞丐脸皱成一团，咬咬牙，蹒跚着向那巷子深处走去。
　　叶扬正在发愁院里禁制的秘钥，是的，禁制，虽然他确实在家族里面处于边缘人群，几乎是被放弃了，但是该有的一些基本的待遇还是配备了的，当然跟叶旌和叶玟那些天之骄子用的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比如说他的禁制就只能用秘钥进出，而叶旌他们的禁制通过灵力纹路就可以进出，显然方便良多。
　　然而虽然这秘钥的等级很低，较容易破解，但是破解也是需要耗时耗力的，他要怎么跟小乞儿解释他连自己的秘钥都不记得了？
　　五脏肺腑的疼痛正一波一波的翻滚上来，让人片刻不得安宁。他勉勉强强想着秘钥的事情分散注意，许久没有体会到对疼痛这样薄弱的意志力了，他早就把忍受疼痛当成了一种习惯。可幼年的自己显然还没有养成这样的习惯。
　　但是这样也好，毕竟死亡前的虚无让他无比渴望人世，哪怕是剧烈的疼痛，都是如此生动地描写着生命的鲜活，他几乎不敢相信他重生了，甚至也有可能这一切都只是他死亡前的幻像，但感受是真实的，他贪婪的呼吸着带着血腥味儿的空气，感受着贫瘠破旧的故土烦躁与安宁混杂的午后，以及身体依靠着的独属于人的体温，不高不低，正正好好的适宜温度。
　　这具身体实在是太过于瘦弱，在被推攘在地的时候就已经陷入了潜意识的昏迷，只不过叶扬的灵魂到来的时候，身体和灵魂还未结合的那么紧密，灵魂对于意识的控制作用占了上风，现在，显然身体更胜一筹。
　　“匡”的一声让叶扬自半昏迷中猛然惊醒，大片大片的灰尘扬起，咳咳，小乞丐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不明白为什么他只是轻轻一推，这看似无比坚固的红色雕花铜门怎么就倒了，灰尘扑面而来，小孩儿连忙用袖子遮住口鼻。
　　“咳”肩膀上传来了一声虚荣的咳嗽，被掩埋在漫天尘土中，几近于无，声音几近于无，小孩连忙探着身子，极力伸着自己短小的手臂，挥舞着破旧的宽袖为男孩遮掩灰尘，却没有想到这般颤颤巍巍的遮掩反而让已经沉寂的灰尘再次飞扬起来。
　　“咳咳，咳……”叶扬苦笑，这下终于不用担心秘钥解不开了，大门如此轻易倒塌，禁制应该已经不在了，不，准确地说，应该是禁制被人取走了驱动的灵石。
　　他想起来了，如果记忆中的印象是真的，那么应该是院里的侍女和管家以为他回不来了，便合谋卷走了小院里的一切值钱东西。
　　没想到那心狠手辣的袁老二投鼠忌器，怕惹着叶家不满，终究是留了他一命。却没想到平日里对他甚为关切的侍女管家却要对他赶尽杀绝，完全不留丝毫生路。虽是这般想，叶扬心底却是清楚，那袁老二放他一马，固然是动了一时的恻隐之心，看不上他现在的价值，想要赌一把也是真的，不过是留待日后压榨罢了。
　　只是曾经他懒得去追究那侍女和管家的罪任，可是他们却给他找了不少麻烦。想到这里，叶扬不禁越发愁苦，上辈子刚刚死里逃生，每日都在生死之际奔走逃亡，那样的日子实在是太苦太苦，这偷得来的半世闲散他实在是不想辜负，再去过那样打打杀杀，纷争不止的日子。
　　一时间翻腾起的灰尘逐渐归于沉寂，小乞丐怯怯地瞅着肩上仍在低低咳嗽的叶扬。
　　“哥哥——我，可以进去嘛”小乞丐嘴上这般询问，心里却在想，我不进去，大哥哥难道要自己走进去嘛，那怎么行，哥哥刚刚受了那么重的伤，可是哥哥一向都不肯正眼瞧他，我就这么进去，他会不会觉得自己是在挟恩图报，虽然自己确实是想要……要知道能跟哥哥住在一起，是他日思夜想梦寐以求的事情，他多想有一个正常的家呀！更何况，马上冬天就要来了，如果他不能找到一个庇身之所，那么他是抢不过那些大孩子的，可是他是真的想要救哥哥的，那时他真的没有想那么多的，他很小的，不会占多少地方的。
　　叶扬并不知道这个小乞丐心里有这么戏，他本来有点奇怪，后来回想起久远的记忆，想到小乞丐这样怯怯地询问的原因，不免有些心疼，他曾经是有多么冷漠，竟然给小孩留下这么重的心理阴影？
　　叶扬有些无奈，又感觉自己是自作自受。忍着周身汹涌席卷的疼痛，竭尽全力调动一丝气力发出声来。
　　“进。”
　　可这话听到小乞丐耳朵里就颇为不是滋味，这般虚弱而无奈的语气，怕是大哥哥已经看透了他的企图，可是因为深受重伤，才会选择让他进去。这本就是他的目的，达成了目的，而他却并不开心。
　　小乞丐实在年幼，身子骨也不见得康健，勉勉强强走到小院全凭着一股劲儿，现在这股劲儿已泄了大半，气力使用过度的疲惫瞬间席卷而上。也幸着叶扬这身体也只是个常年营养不良的九岁男孩，小乞丐折腾了好一阵功夫，才把叶扬半背半拖地移到了裸露的床板上。

　　叶扬醒过来的时候，天边落日余晖正烧的炽烈，室内迤逦了一地火红的细沙。
　　鼻尖是沉闷的泥土气息，屋子的墙壁斑斑驳驳，失却了禁制的幻化，屋子显出了他真实的模样，真·家徒四壁。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一条小缝，一道不甚明亮的光线随之投入屋中，一团瘦瘦小小的阴影被拉的颀长，正小心翼翼地游移近来。
　　此刻正值日落时分，屋外袅袅炊烟正你追我赶地升起，小院地处巷子的深处，只能隐隐约约地听到些孩子的笑闹声。愈发显得屋中宁静冰冷，唯有空中悬浮着的碎金带来些许暖意，小乞儿捧着缺了角的药罐，小心翼翼地将汤药放在床边的矮柜上，胸腔的心正砰砰跳得剧烈。
　　一股浓浓的药味在屋中弥漫开来，似是感受到了汤药的苦涩，昏暗的光线下，床上的少年眉头微锁。
　　小乞儿心中愈发不安了起来，怯怯地出声“哥哥？”
　　床上的男孩没有半点反应，呼吸微弱。小乞儿不安地走到床沿，颤颤巍巍地伸出一根手指探到男孩的鼻下，感受到湿热的气流流转，才猛地松了口气。
　　男孩双目紧阖，面色憔悴，简陋的粗布棉被下是单薄的褐色麻衣。被子微微的敞开了缝隙，冷空气随之灌入。小孩看到了那缝隙，连忙笨手笨脚地替男孩掖紧被角。
　　小孩儿站在床沿，颇有些苦恼。
　　叶扬等了许久，感知到小孩儿窸窸窣窣地没了动静，也是缓了心神。心下微微一动，眼皮轻颤，睁开双眼来。屋子里没有什么照明的东西，阴影绰绰便看到小孩儿正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
　　此刻他见到叶扬醒来，眼神一亮，满是惊喜：“哥哥，你醒啦！”他正想要激动扑上来，又忽然想到了叶扬的伤势。
　　忙团团转身，将柜子上的汤药端到叶扬面前，“哥哥，我已去城西的役黎馆求了药，哥哥快吃药，吃了药就好了。”
　　叶扬无奈地看着一脸期盼的小孩，“先扶我起来”，小孩恍然大悟，忙将药罐放在柜上，回过身来，小脸羞的通红。
　　药罐盖子被揭开，点点白雾袅袅升起，屋子里顿时溢满了浓郁的药味，小孩拿着勺子盛了一点试了试温度，脸瞬间皱成一团。药尚温热，还冒着热气，小孩连忙盛到碗里，舀了一小勺要去喂叶扬。
　　叶扬看着缺了一角的土瓷碗中深黑泛红的汤药，知晓这药对他的身体恢复其实并不会起到什么治疗的效果，他伤的太重了，但是他知道这碗药已经是一个贫苦平民所能谋求的极限，更不必说小乞丐了，当然，最重要的是这药实在是太苦了。
　　叶扬看了一眼小孩，小孩的脸脏兮兮的，唯有一双眼睛极亮，盛满了流光溢彩的夕阳余晖。衬的那碗汤药也好似不那么的苦了。

　　对于普通平民来说，生病重伤是一家无比可怕的事情。这个天下不仅仅有人类生存，还有无处不在的馆黎。一旦受到了某种致病馆黎的侵袭，要么是自己自愈，要么就是死，除非有修士出手。世人往往以为修士可以解除所有病厄，能够逆天改命，却不知道修士一开始也不过只是想要逆天改命的普通人。终究是最后成了气候，才回来泽被苍生。只是灵气日渐衰落，这世间还会剩下多少高阶修士？
　　这祁源城太偏远，役黎馆刚刚拓展到这里，还没有显出威力，世人愚昧，只知道修士可以祛除病厄，那么无法祛除病厄的就不是修士。却不知道病有大病小病，却不知道修士也分为低阶高阶，低阶修士往往只知晓一点皮毛药方，会役使一些祛病馆黎罢了。
　　想手中的这碗药，必是花了大价钱的，里面有一种杀灭馆黎的有效成分，丙沙星，只可惜含量不足，是起不到什么作用的，更何况他本就是入门修士，离低阶修士也只差一线了。小孩怕是被人骗了，买了练手的废药。只是往往这样的废药也被人趋之如骛的追捧。
　　这里大部分百姓生了病，也只不过是割些肉，吃好喝好，走好最后一程。吃药？那是富贵人家流水般撒银子才能享有的待遇。
　　叶扬无比怀念前世的赛翡翠，便宜还好用，小小的一个药丸，不知救了多少次他的命。
　　汤药苦的很，胡思乱想了一通，才勉强屏蔽了这令人窒息的药味儿。药喝完了，嘴里的苦味还是连绵不绝，成，今晚是别想摆脱这药味儿了。
　　天已经黑透了，小孩怯怯地递过来被咬了一口硬邦邦的窝窝头，叶扬没有胃口，也不忍心从孩子口中夺食，只是看着小孩小仓鼠似的，珍惜的把那窝窝头小口小口的啃掉，留了一半怎么也要叫叶扬吃下去。
　　叶扬拗不过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吃了他重生来的第一顿饭，是的，他重生了，当他察觉到丙沙星的时候，他发现了天道的气息——熟悉的天道。那一刻，他才真真切切的意识到他是真的重生了，这一切都并非幻梦，因为不会有人能够模仿出完整的天道，更不必说是三百年前的天道。
　　他揽过小孩，抬手摸了摸他冰冷湿润的鼻尖，他当然知道小孩的愿望，但从他借着小孩的扶持回家的时候，他就愿意如他所愿。
　　“留下来吧，和我一起。”
　　毕竟这个愿望是那么地渺小而卑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