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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第五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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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比往日更早来临的,是透亮的光线照进房间,扰乱了一屋子的寂静,她的脑海裡出现了春色满园的画面。鸟语花香,说不尽的温柔。
漫漫长夜,已不能再记着细节,她纵容他的放肆,承受了所有的欲望,换来双腿乏力酸软的下场。
她说不出口,可是聪明如他,经过昨晚以后,一定知道,那些叫人眼花撩乱的恋爱史和前男友,其实不过是个晃子,相比起他的本能,她稚嫩不安的眼神和动作,都被无限放大了。
她眨了眨眼,放空脑袋,不敢回想情节。此刻只听见浴室裡传出的声音,汨汨水声,似乎也浇在她的身上。
快速套回衣服,冷风过境,冻得人皮肤一紧,寒毛直竖,匆忙披上外套。与此同时,浴室的门被打开,江函从裡面走了出来,髮尖还滴着水,比平时更浓黑的髮色,停留在眉宇之间,掩不住眼底的笑意,一脸意气风发的模样,神清气爽,和小腰板都直不起来的王令然相比,对比过于明显,犹如两个世界。
长腿一跨,几个大步就停在她的面前。大手扣住她纤弱的腰肢,低下头来把脸埋在她温软的颈窝,意犹未尽,闻着她身上的味道聊以解渴。
人性都是如此,破了禁忌,从此便是长驱直入,势不可挡,欲望一经满足,往后便汹涌如巨浪,拦都拦不住。那破口只会更大,无法再回到原点。
现在他只要一靠近,折磨了她一整晚,那种酥麻触电的感觉又会席捲而来。当身体和心灵都完全交付给他的时候,倾尽所有,同时又渴望被满足,她后来才知道,往后的拥抱都不能再单纯了。
「怎麽不再睡一会?」他冰凉的嘴唇贴着她脖子上细緻的肌肤。皮肤是有记忆的,它会迎向碰过它的人。
「你吵醒我啦。」她肩头轻轻一缩,又不忍心把他推开,闻着他身上洗澡过后的清冽气息,嘴巴却说着扫兴的话:「要回家了吗?」
听到他「嗯」了一声,然后细微地磨蹭,点了点头:「留在这裡太危险。」甜蜜的引诱近在咫尺,等于自愿跳进陷阱,谁都救不了。
王令然笑了一声,轻轻把他推开,迎着他的视线:「我洗个澡,等下和你一起出去。」
那样清澈明亮的眼睛,黑白分明,像要看进人的灵魂去。他低头乱咬了她一口,被她恼怒地拍开了。
这回事果然会乱性,假如没有足够自制力的话,每分每秒都能沉沦。
昨晚本来只打算送她回宿舍的,没有预料过会留在这裡过夜,连替换的衣服都没有。而不管他现在多想排除万难的留下来,今天也必须回去,应付家裡每个新年都不会缺席的亲属聚会。
匆匆洗过的王令然,挽着一头长髮走了过来。随手拎起卫衣和牛仔裤,看了看他,见他不为所动的样子,又转身回去浴室换衣服。
忍不住掀起嘴角笑,肩膀倚在牆边等她。一分一秒都花了在等待上,但他觉得,世界上没有比这个更值得的事情了。
换过衣服后,便开始了每次出门前必定会经历的恐慌时期。
先是找钥匙,然后再扯过包包,手机,零碎又必要的小物塞进包包裡。就算不化妆,口红不能少,弯下腰来对着镜子耐心的描了一遍。
他相信,和他约会,她的阵象一定不止如此,烦琐程序绝对是比现在几何级数的跃升。
戴好小垮包,来到门边,弯腰穿鞋子。他一个没忍住想撩她,伸手把那鬆鬆地束着一头秀髮的髮圈给拉了下来。
片刻间髮丝有如瀑布倾泻,滑过肩头,垂落脸颊两旁。这样毫无防备的披散画面,他昨晚欣赏过不止一遍。
所以当他说话的时候,要按捺着心神,也因为她无邪的样子,瞪着那双大眼睛望着他,使他在交待为何必须回去的时候,变得极其困难。
于是他听见自己说着,亲戚来的时候,他们四兄弟照惯例需要留守在家。尽管她并没有细问,他却坚持要解释,也许是藉此一遍又一遍地说服自己,不能任性的留下来。
「那你今天做甚麽?」
「我练琴。」
「还练得动?有力气吗?」嘴角的弧度是使坏的标誌,她已然见识过了。而话语间和眼神裡的意义都太露骨,陡然惹起她脸上的红晕,动人心魄,使他想起某天美丽夺人的晚霞。
说好了陪他到地铁口的,可离开早餐店以后,他却拉着她往反方向走,回到学校门口去了。
「回去吧,别在外面待太久,很冷。」又不忘交待:「午饭记得吃,知道吗?」
恰巧碰上一阵强风,她缩着脖子,衣领快要淹过下巴,乖巧地点头,那个眼神是无害的,绝对称得上无辜。所以他没忍住,跨前两步,低头贴着她柔软的红唇。隔了一会儿,蹭着她的唇瓣,轻声说道:「去吧,乖。」
她点了点头。其实她一直都很乖,只是他不捨得放她走而已。这样的拉扯,挣扎的是他自己。
隔着那一层透明的玻璃,带着朦胧的质感,目送着她走进电梯,他才肯转身离去。一路上,想念的声音都在磨损他的意志,他点开手机,看到江穆发给他的信息,问他人到哪了,家裡人多,让他帮忙买点喝的。
匆忙赶了一趟超市,两手挂着饮料,多得这些真实的重量,把他的灵魂押了回来。
家裡的亲戚不少,能坐的地方都被旁人抢夺先机的佔走了。江穆和江昭在厨房裡忙活着,江驰吊儿郎当地在房间外倚着门板,瞄见江函,笑了一声:「昨晚没回家?」
他淡定地「嗯」了一声。
「干甚麽回来?丢下人家一个女孩子的。」假如每个人都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使命,那江驰一定是个护花使者。
江函回了他一个「明知故问」的眼神,听见坐在客厅的江父叫了他一声,抬脚之前,江驰拉着他一通劝:「家裡还有三个哥哥,少你一个怎麽了?可你昨天不是说了,她在这裡没有亲人?这大过年的……」
第一次,觉得江驰有点哥哥的样子。满眼可见的热闹喧嚷,忽然令他想起,那个空荡的宿舍廊道,一个走过只剩下回音的地方,那清瘦的身影,独自地徘徊。
她一定很想自己留下的,他知道,可她刚才一句话也没有说出口,连回宿舍的那一幕,也是比往常的洒脱乾脆。大概她很清楚他的挣扎,知道她只要说一句话的话,他就会二话不说的留下。
站在江父旁边,听着他冗长的介绍,敛着眸,心裡无法撇开她的身影。
一桌子的菜,比昨晚还要丰盛,毕竟人也多。江函吃了几口,掏出手机,收到她发来的照片,是她的外卖午饭,配上可爱的表情,说「好吃」。
她越是理解,他便显得越是残忍。那种念头太张狂,催促着他回到她的身边,他等不到这场人潮散去。
吃过饭后,亲戚朋友都在打麻将,看电视,玩手机,聊天,各人都有自己的角落,江函反倒有种外人的感觉。他跟江父解释过,获得了理解,如同特赦,拎起背包就跑。
无论如何都要回来,是因为想告诉自己,不能乱性,不能沉迷,冷静自持的他,不应该被情感和欲望来支配。
可现在发现,人再装着高等,都是徒劳无功的表象,还不如放弃挣扎吧。真的爱上了,所有理智和分寸都只是浮云。她属于他,其实他也属于她。
中途还去了附近的超市买了菜,赶到她宿舍楼下,没有人帮忙开门,他打了电话,没有回应。在楼下按了她的房间号,也没人应答。
他不言不语地在外面那片空地等待,飘摇的树影下,流盼着一个身影。
随着天色变迁,一路跑过来的满腔情感已渐渐冷静下来,可即使是这样已回归淡定自如的他,还是在想着她。想见她,想看她笑,想告诉她,今天晚上也不想离开。被禁锢的感情,一旦打开了缺口,便似不受控的汹涌潮水,随时可把人淹没。
明知是一种沉沦,再往下踩,可能是无法预测的漩涡,但他心甘情愿。
眼眸微敛,数着这裡的沙子,地上的影子越拉越长,轮廓渐渐朦胧如忽闪忽亮的星星。一阵脚步声传来,却又在不远处打住。他有了感应似的抬眸,撞上了她愕然的眼神。
不用言语,她立刻就明白过来了。
分离不过半天,他就乖乖的走了回来。认输吧,他想要的远比想像的还要多。
而她想要的那个人,看着她,头上的光线圈出他的身影,他手裡拿着两袋食物,就像在,等着她回家。无法压抑地,情感犹如巨浪淹没她的心头,她抬脚就扑向他的怀裡,双手紧紧地圈住他精瘦的腰身。听见她说,我很想你。
过境的都是身外之物,她只把他当作自己的终点。
揽过她的肩头,低头温柔地亲了亲她的头顶,那清亮的瞳仁裡,能清晰地找到自己的倒影。
没有过路人的宿舍,就似成了自己的家一样。她想争取表现,抢着要做菜,可统统被江函拦下了。不久前手上的泡泡才消下去,现在由不得她胡来。
她只能在一旁看着,平日在家裡经常帮江穆的忙,江函做起菜来也有模有样,调过味,再以舌尖轻嚐,不管颜色或味道都恰到好处。她的脖子伸得老长,他忍俊不禁,夹了一小块牛肉,仔细地吹了吹,喂了她一口。
吃过许妈妈的菜,尝过江穆的手艺,她还能光明正大的表示,江函煮的最好吃。
「有爱的加持就是不一样,直接加了五十分。」他笑着。
她凝望着,那样的笑太完美,想把他据为己有,从此只为她一人下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