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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序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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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渊再次见到严刃的时候,天上阴云密布。
也是凑巧,严刃带着手底下的人刚敲开祁渊家的门,大雨就从天上瓢泼而下,透过玻璃能清楚的听到豆大的雨滴落在地上的啪嗒声,照这个雨势,严刃他们只要再晚几步就要变成一锅落汤鸡。
祁渊知道,严刃不是来找他旧情复燃的,严刃是来抓他押送至警局拘留的。
要是再早几年,他怎么也想不到两个人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祁渊坐在沙发上,烟首氤氲着白色的雾气,他透过雾气望着将他里里外外围了一圈的警察,还有站在警察中间的那位,他曾经的爱人,如今的刑警队长——严刃。
他微微动了动耳朵尖,扬唇呲起一口小白牙,伸手拍了拍身边的沙发,懒懒道:“别客气,来者是客,都坐,喜欢毛尖还是乌龙?”
严刃盯着祁渊一脸玩世不恭的表情,暗地里磨了磨牙。他压了压心里窜起的邪火,迎着祁渊的话头,毫不客气的冲身后的警察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都坐下,随后挑着眉似笑非笑道:“毛尖?乌龙?祁渊,我记得这可都是我爱喝的茶。”
“所以,挑一个?”祁渊掸了掸烟灰,状似随意的伸手扯开衬衫最上面那颗纽扣,露出里面劲瘦的肌肉,接着大大咧咧的冲严刃挑衅一笑,眼里闪着些许恶趣味的光芒。
严刃盯着祁渊望了一会后扭过头去,淡淡的应了一声:“那就毛尖吧。”
“好嘞。”
祁渊闻言将香烟咬在嘴里,起身拉开沙发前的茶几抽屉,在里面翻了五分钟之久,最后才翻出一个破破烂烂的茶罐。
他拿着那个翻了半天才翻出来的茶罐满脸无辜的看向严刃,耸了耸肩道:“真可惜,毛尖和乌龙都没有,只有严队长最讨厌的白茶,严队长是喝还是不喝?嘿,后面的兄弟,喝白茶吗?”
“祁渊!”严刃霍然起身,目光尖锐的盯着祁渊,仿佛是终于没了耐心,言辞中满是压抑不住的斥责。
“唉哟不好意思啊严队长,就连你最不喜欢的白茶都已经过期了,可惜没有茶来招待你了,要不就换白开水吧?”
严刃深吸了一口气,强行稳定住了情绪,将头转向去拿水壶的祁渊,伸手掏出逮捕令道:“祁渊,你涉嫌杀人,我受命过来逮捕你。”
“白开水也没了,要不喝点自来水?........哎呦不好意思,你瞧瞧,这水龙头它停水了。”
严刃额头爆出一根青筋,他强行忍着想打人的冲动,咬着牙从嘴里挤出一句话:“祁渊,你不要逼我。”
“不是我干的。”
轻飘飘一句话乍一听十分突兀,竟撞了严刃一愣,随即他很快反应过来,目光阴沉沉的盯着祁渊,冷笑一声道:“不是你,难不成还是我?我是警察,意外死亡那一套别想拿来蒙我,要是真的跟你没关系,你那天在凶杀现场徘徊什么?案宗记载,被害者可是被你包养的情人。”
最后一句话说的尤为咬牙切齿。
祁渊听到严刃的这番话,万分蛋疼的叹了口气。
你瞧瞧这说的是什么话,简直骚断了他的腰,他房租都快交不起了,严刃居然说他包养情人。
“这样吧,严刃,我也没兴趣跟你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你让他们出去,我和你单独说几句话悄悄话,说完了我就跟你走。”
祁渊翘着嘴角,目光在严刃白皙的脖颈上转了一圈,说出的话暧昧难明。修长的双腿叠在一起,漫不经心的把玩着银色打火机,那副不正经的模样让严刃不由自主的看出了神——他想起了初遇祁渊的时候。
他们初遇在一座看起来乌黑小气很不起眼的咖啡馆,那咖啡馆看着狭小,但透过窗户望去,里面却出乎意料的干净。祁渊当时就坐在咖啡馆里紧挨着落地窗的位置,板着脸面无表情的盯着人行道,气质独特,一眼就能叫人注意到。
严刃是在回警队的路上,经过这家小咖啡馆的时候发现了这样的祁渊,他从未见过有人能做出这幅生无可恋却又毫不丧颓的表情。
像是被魔鬼控制住了一样,严刃双腿不由自主的带着他走到落地窗外站在祁渊对面,结结实实挡住了祁渊视线中的人行道——严刃发现祁渊看到了他之后,僵冷的面部表情忽然活泛了起来。紧接着——祁渊隔着冰冷的玻璃给他印了一个深吻。
严刃平生第一次红脸,竟然是被一个男人撩的,他觉得那简直是他这一辈子最丢人的事情。
可他还能怎么办?在看见祁渊第一眼的时候,他就已经被拖进了名为祁渊的深泥沼里,越挣扎越下陷,越想出去陷的越深,最后只能和祁渊抵死纠缠在一起。拉不断,扯不开,算不清,舍不得剪。
“你们都出去吧。”严刃叹了口气,无奈之下还是答应了祁渊的要求——一如往日他们还在一起的时候,不管两个人怎么吵闹怄气,最后妥协的永远是严刃。
“队长!可他……”
“出去!”
“……是。”
“perfect,我们严队长永远都这么够意思。”祁渊怪叫一声,笑嘻嘻的凑到严刃面前,心情颇好的对严刃捏了个清脆响指。
“少废话,有屁快放,放完跟我回警队。”
祁渊听到这句话突然一个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一边笑一边还打趣道:“严刃你怎么回事,怎么还是跟以前一样,天天想屁吃呢?”
“祁渊!!!”严刃捏紧了拳头,眼里满是痛惜,不知是痛惜自己还是痛惜面前的祁渊。
看着严刃已经在暴走的边缘,祁渊心知严刃已经忍到了极点。于是他缓缓收回了嬉皮笑脸的神情,面无表情的站在严刃对面,眼里肆虐着深深的阴霾,让人看不清心底。
看到祁渊这副表情,严刃也慢慢收回情绪,强行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严刃知道,祁渊这个样子,是认真了。
认真的祁渊,要么很理智,要么很疯狂,完全让人摸不准他的脑回路。
祁渊将左手收在身后,冷着脸从沙发上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向严刃,就像盯上猎物的野兽。他伸出右手死死掐住严刃的领口,认真道:“严刃,我要是说不是我干的,你相不相信我?”
可以,这是理智的祁渊,还能听进去人类的语言。
严刃沉默了一会后,抬起头也盯着祁渊的眼睛,一字一句的严肃道:“我相信你。”
祁渊忽然笑了。
“真的不是我。”他松开严刃的衣领,拍了拍被他掐出了褶皱的地方,如是说道。
严刃松了一口气。
“但是没有任何证据证明那不是我做的,所有的证据都指向我。严刃,我不想跟你回去,但也不能让你为难。我那天确实去找了他,但我和他说的是要断了这个不清不楚的关系,因为我除了你谁也不爱,找他只是为了找刺激。”
“我和他说要断了关系之后他就很激动,一度想跳楼自杀,我去拦着他,他又扯着我要殉情。不过严刃说真的,那一瞬间我真的很佩服你,我终于知道我发疯的时候能制服我的你是有多厉害了。”
“他最后是和我纠缠之中一个不慎自己滚下去的,可是没有人能证明他是自己滚下去的,他们都只看到了他坠下楼之后我从他家门口走出来。”
“所有人都觉得我是杀人凶手,甚至有时候连我都会这么想。”
“可是不是我,那个人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推下去的!!”
“所有人都戳着我的脊梁骨说我是杀人凶手,严刃,你告诉我,这样我该怎么办?你说我是不是生来就活该去死?我是不是就不该活着!?”
说到这,祁渊猝不及防的扑倒了严刃,将他死死压在地上。那双平日里最喜欢弯起来的双眸此刻就像是一对狼眼,里面满满都是毁灭一切的疯狂——唯独瞳孔里反射着小小严刃倒影的地方是个例外,那里温柔的一塌糊涂。
他低下头,在严刃肩上狠狠的咬了一口。
看得出来,祁渊牙口不错,这一口咬的也很实在,直痛的严刃恨不得分分钟将祁渊吊起来用鞭子抽成一块一块的拔丝地瓜,再扔进锅里煎炒烹炸。
妈的,刚开始不是还很理智吗?怎么说着说着就开始发疯?
“祁渊你给我滚起来!”严刃被祁渊气的七窍生烟,感觉自己活生生要被祁渊这畜生咬下一块肉来。他捏着拳头狠狠高抬,可落在祁渊身上的时候力道却卸了个干净,活像在给祁渊挠痒痒。
“严刃,我要是从没见过你就好了,那我死之前,说不定也不会这么难过。”
祁渊趴在严刃身上,闷闷的笑了好多声,那笑声一声一声敲在严刃的心里,就像在肆虐一场酷刑凌迟的狂欢。
看着这样的祁渊,严刃还是忍不住心里泛酸,他微微扬了扬头,将涌上眼底泪意又憋了回去,再低下头的时候,还是那个为人民服务的铁面刑警。
“说什么死不死的,我不会让你被判死刑的,我会找出你无罪的证据,然后还你一个清白。你相信我,我是一名刑警,我不会让任何一个无罪的人平白蒙冤。”
祁渊扑哧的笑了一声,他压在严刃身上对着他缓缓摇了摇头,眼底一片死寂,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
看着这样的祁渊,严刃心里忽然无端涌起致命般的恐慌,那种恐慌的窒息感就像无数只手把他狠狠压进水里。
不能再耗在这种无解的对峙中了,严刃勉力抽出被祁渊压在身下的手,想将他先抱起来再说后面的事,却毫无防备的在祁渊身上摸到一手黏腻腻的浓稠液体。
他颤抖着将手抬起,上面满满都是刺目的鲜红。
祁渊自杀了,也许是在他咬严刃的时候,也许是在他闷闷笑着的时候,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祁渊,死了。
死在他爱人的怀里,死在自己的手里,临死前脸上还挂着那副顽劣的表情,就像和严刃开了一个偌大的玩笑。
“祁渊!!!!!”
朦胧中,祁渊听到了严刃撕心裂肺的悲戚惨叫,他心满意足的闭上了眼睛。
好好活下去吧,严刃。
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