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伯特之泪》371

6、第三个问题

　　第二天醒来时鲁伯特眼睛肿得厉害，他洗了把脸才觉得好受些。阿波罗没有问昨天发生了什么，醒来后他们便默契的将这一事件就此揭过了。
　　吃过早饭后，鲁伯特删删改改许久，才终于回复了G先生的邮件，在邮件中他强硬的表示，希望能够保留自己祖父的ID，他认为虽然驶入了黑洞，但祖父仍有生还的可能。如果联邦一定要有个说法，那也只应该将自己祖父的离开定为失踪。
　　G先生很快回复了鲁伯特，他尊重鲁伯特的意见，并告诉鲁伯特，鲁伯特祖父的ID将保留十年，如果十年后依旧没有消息，那么鲁伯特就应该继承他祖父的资产，并冻结他的ID。
　　鲁伯特同意了，他也只能同意。
　　在结束和G先生的交流后，鲁伯特紧绷的精神终于放松下来，他问南娜：“风季还有多久结束？”
　　南娜回答：“测风仪显示现在矿星的起风次数已经下降了一半左右，预计最迟一周后风季就会结束。”
　　鲁伯特点点头，他关闭了基地大厅的防护罩，基地的灯随着防护罩的升起一个接一个的熄灭了。当整面防护罩都升起后，外界的光线落入基地，大厅瞬间亮了起来。
　　“我的视线中，”这时阿波罗突然开口道，“在我第一次感受到光时，那是隔着眼皮依旧能够感受到的明亮。”
　　“之后我睁开了眼，第一次看到了世界。”阿波罗描述。
　　“我知道我感受到的是灯光，然后我看到了人。他们在整理东西，灯光、场地，还有我。”
　　“他们非常忙碌，我坐在比他们高一些的地方，有一位女性拿着刷子在我脸上刷来刷刷去。我感到很痒，于是我问她，她在做什么。”
　　“‘你醒了！’那位女性匆忙的说，她喊来另一个人，那是位男性，那位男性过来后，很不耐烦的说，初始机就是初始机，连开机都需要那么长时间。然后他输送给我一段资料。那是我需要表现出来的性格和我应该向人们展示的功能。”
　　阿波罗平静的说道：“这就是我记住的第一件事。”
　　鲁伯特静静地听着阿波罗叙述，在阿波罗话音落地后，他问阿波罗：“你会被带走吗？”
　　阿波罗摇了摇头。
　　“为什么？我们都没有权限密匙。”
　　“我不知道，只是自然而然地，我就这样想起了最开始的记忆。”
　　“是因为自然光线吗？”鲁伯特问，“是光线触发了你的记忆吗？”但他接着摇摇头反驳自己，“不，不，你并不是人类，难道机器人的记忆也可以被触发吗？”
　　“我想是这样。”但阿波罗的身体却僵硬了瞬间，微小的电流自他的芯片中跑出，沿着他的身体流向地面。
　　鲁伯特没有发现，但阿波罗感受到了，他体内有些东西正在解脱禁锢，而有些东西正在萌发。

　　“你能感受到情绪吗？人类的喜悦，生气，愤怒，还有哀伤？”
　　鲁伯特不久前的问题突然浮现在阿波罗的脑海中。
　　我能感受到。阿波罗想。
　　——是我第一次感受到光线时的无措，是亲吻时的柔情；是拥抱时的坚定；是抛去责任后仍产生的担忧，是我的愤怒，我的喜悦。
　　这就是情感。阿波罗再次想到，是我的情感。

　　“你还记得是谁创造了你吗？”鲁伯特又问。
　　“是你创造了我。”阿波罗回答，他注视着鲁伯特，金色的眼睛像一弯映照着阳光的湖水。
　　但鲁伯特低下头，阿波罗的回答像极了劣质情话，所以他失望极了，也不愿意相信这个答案，他问阿波罗：“你会爱我吗？你会永远爱我吗？”
　　“会，我会。”阿波罗答。
　　“不，你永远不会爱我。”鲁伯特低声道。
　　因为你不是真正的人类，你只是设定如此。
　　你永远不可能真正爱我。就像我的妈妈，就像我的祖父。永远不可能。
　　“我会爱你，我将永远爱你。”阿波罗握住了鲁伯特的手，他重复自己的回答。
　　而鲁伯特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