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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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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朕那个从不参与政事的襄王哥哥,听说此事以后命人送来两千两银子和五百斛粮食,瑾王家属也捐来三千两银子和八百斛粮食,加上韩中书——韩相和几个不上朝的老臣的捐赠,总共是一万二千多两银子,四千八百斛粮食,勉强够两个州赈灾用了。”
“这些钱粮发放下去,层层盘剥,真正到灾民手里的,还不知道能有几成。”宁妃心里想着,嘴上却说,“那就好。关键时候,还是自家人靠得住呢。有些事情,有时候也不妨问问襄王爷,毕竟是亲兄弟,又在京城。”
“朕这个哥哥可是立过毒誓的,今生都不再踏入宣政殿半步。”
“不进宣政殿,陛下可以去襄王府呀,不议政事,可以说说家事嘛!再说了,襄王府那么多人,也可以问问师爷呀,管家呀,门客什么的,不一定非要亲自问襄王爷本人嘛!”宁妃歪着头,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嘴角挂着清浅的笑意。
“你这个鬼灵精脑袋!”洛帝轻轻一戳宁妃的额头,“这么些年,朕也不是没想过,只是朕这哥哥一来立了毒誓,天下人都知道他不理政事,二来闲散王爷做惯了,怕是也帮不上什么实际的忙,如果落下一些什么把柄在人家手里,反而对他、对朕都不利。”洛帝其实一点不笨,他只是不愿意在这方面花费脑筋。
“还有一个多月就是陛下的生辰了,陛下可以借此机会跟襄王多亲近亲近,毕竟是骨肉兄弟,有个亲近的人说说话,总能排解排解孤独呢!”
宁妃说这话的时候,眼波如水,洛帝觉得那就是股清泉,能透透亮亮的映出自己的内心深处。洛帝握了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小雅能看到朕的孤独——可那些人,看到的总是朕的权势,要么摇头摆尾的依附于朕,要么处心积虑的想削弱朕,没一个好东西!”
“今年陛下想要小雅送个什么样的礼物给您呢?”宁妃歪着头,笑眯眯的问道。
“朕最想要的,就是小雅给朕诞个皇子呢!”洛帝脱口而出,然而话已出口他就后悔了,然而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是无法收回了。洛帝有些歉疚的看着宁妃的眼睛,宁妃眼神有些松散,目光游移到其他地方,似乎没有焦点,只是为了避开洛帝的凝视。入宫为妃已经八年,始终未能给陛下诞下一男半女,已经成了宁妃最大的心病。纵如宁妃冰雪聪明,又和陛下情投意合,然而老天不肯给你的,也是丝毫没有办法。
“想必瑾王给陛下准备的寿礼也该上路了吧?猜猜看,这个哥哥今年会送些什么给您?”宁妃强颜欢笑,似乎在没话找话。
“二哥半生戎马,只喜欢舞刀弄剑,多半又是什么宝刀宝剑、宝弓宝甲一类的无趣玩意。”洛帝也有些心不在焉,“倒是各地藩守,每年都还有些新奇玩意送来,到时候爱妃如果看上什么,尽管开口,朕命人给你送来。”
“那不成给臣妾拜寿了?”宁妃抿嘴一笑。她本来想劝洛帝先稳住赵仕宏,心中已经有了主意,但今日洛帝如此怨愤此人,若再提赏赐加封定然会引起洛帝不快,也未必能听的进去,故而将话题引到寿礼上。
募捐到的钱粮还差的远,次日早朝已经传来有灾民闹事的消息,眼见事情已经在往不可收拾的局面发展。闾水沿岸民风本就彪悍,是洛朝三大兵源地之一,如果再筹不到赈灾的钱粮,拖到灾民聚众起义,到时候大笔的军费开支还得从满朝文武身上想办法。襄王爷又命人送来五百两银子和一百斛粮食,赵仕弘清楚殿上百官都在看着他,即便有官员真心救灾,也不敢比他捐的更多,一来显得压他一头,二来等于自曝家底,大家都是聪明人,这时不是比阔气的时候。赵仕弘已然是百官之首,任不任这个宰相其实只是个虚名而已,韩相爷卧病在榻连朝都上不了,重大紧急事件根本不可能绕道相爷府过一遍再传回宣政殿,譬如此次赈灾,仅仅是象征性的由户部派人通知到相爷府,最多也就是决策公文拿到相爷府去盖个宰相大印走个流程然后交由户部着手实施罢了。
赵仕弘是个守财奴,无奈情势所逼,连襄王这个无实职的闲散王爷都掏出了家底,为了垂范百官,赵仕弘只得忍痛补捐了一千二百两银子,二百斛粮食。这样一来,剩下的文武百官都是二三品大员,也就不好意思捐的太少,至少也得二百两往上,很快,光殿上的官员就凑齐了两万两千两银子,一万斛粮食,在加上站在殿外的四五六品下级京官的捐赠,总数达到了四万六千两银子,两万三千斛粮食,加之昨日的捐赠,总共五万八千两银子,两万七千八百斛粮食。户部四名主事忙的满头大汗,这才把众臣的捐赠数额一一核对完毕记载在册。
户部尚书柳臣纲将册子呈递给洛帝,洛帝看了看,眉头舒展了不少,命柳尚书当众宣读各人的捐赠数额。这一长串数字,柳尚书老眼昏花口舌迟钝,足足念了小半个时辰才念完,众人早就听得不耐烦了。
赵仕弘突然又提出,要由内司派人监督赈灾事务,理由是担心各级官员办事不力耽误灾情,众臣自然明白他安的什么心,历来赈灾都是个肥差,怎奈他权势如日中天,理由又冠冕堂皇,自然无人敢反对。洛帝纵然心知肚明,也只好勉强答应,还强颜欢笑夸赞赵大总管为朝廷分忧劳心劳力。
早朝这一折腾,午时早就过了,众臣大多都是上了年纪的,老早站的头昏眼花腰膝酸软,腹中饥噪如鼓,洛帝见今日捐赠颇有成效,再加上各地义仓的储备,当足以应付此次灾情了,心下一时高兴,便命众臣都在宫中用完午膳再回去。众臣一听,顿时如释重负,也顾不上形象,各自找了台阶、回廊就地而坐,扇风的扇风,捶腿的捶腿,等着膳食送来。
舒阳从狂奔的马上坠落,右肩脱臼,肋骨断了两根,经受不起任何颠簸,高将军一行只好在南泉关外的胡林镇上暂住了下来。好在出门时携带的金银不少,这一路上铁郎又细心从那些杀手身上搜集了许多,筠娘精打细算,一行人的吃穿住行尚不成问题。只是这个舒阳少爷着实有些让人头疼。王相爷老来得子,而且是个男丁,少不得有些宠溺,相爷公务繁忙,平日里也疏于管教,因而这个小少爷有些骄横跋扈,稍不合心意就摔东砸西,高声哭闹。
“我要吃百合酥,我就是要吃百合酥!”
舒阳躺在床上,又发起了少爷脾气。身上的伤还很重,稍稍一动哪怕是高声说话都会扯着伤骨之处,疼痛不已,因而他也不敢乱动,只好不停的哼哼要这要那。
“我的小少爷,这里可不是西阳城,这个小地方上哪里去找百合酥去?咱吃胡麻饼行不?”筠娘柔声劝道,手里晃着云坊刚出去跑了半天才买来的胡麻饼。
“不吃不吃,我就要吃百合酥。买不到你不会做吗?你不是什么都会做吗?”舒阳不依不饶,这家伙有个本事,就是在他可以忍受的疼痛范围内,最大程度的骚扰你,持续不断的用同一种音量跟你磨叽到你发疯。
断刀、铁郎、黑风和雷火这几天算是领教了这个小瘟神的厉害,早早的躲出了屋外。黑风蹲在屋脊上愣愣的看着太阳,断刀拎着酒壶和雷火蹲在墙根下有一口没一口的灌着,铁郎在屋后的石砧上磨着刀。只有高将军还耐心的待在屋里听舒阳哼哼唧唧的闹。
“这里没有做百合酥的东西呀?等到了罗颉城,筠娘一定给你做好不好?”
“不嘛不嘛!我现在就想吃!我肚子疼!肩膀也好疼!我不能玩又不能动,就想吃口百合酥也没有,呜……呜……”
舒阳可怜兮兮的继续他的磨人功夫。
“云坊叔叔跑了半天才买到的胡麻饼,很好吃的,你尝尝看嘛!”高将军接过筠娘手里的赤豆糕,递到小少爷嘴边,温和的劝道。
不想这小瘟神啪的一下用唯一可以动的左手将高将军手里的胡麻饼打飞,动作稍微大了点,牵扯到了伤口,结果这家伙又开始龇牙咧嘴,眼泪刷就出来了。
筠娘叹了口气,又是心疼,又是愤懑,摇了摇头走到一边坐下,暗自垂泪。
“哥哥,你不要这么任性好不好?大家都在帮你,你却总是在找麻烦!”舒瑢也觉得哥哥太过分了,开始数落他。
“是我在找麻烦吗?是谁害我掉下马的?你们一个个都好好的站在这里,就我躺着疼的要死,你们都在这里看我笑话!”舒阳开始胡搅蛮缠。
“你——你太过分了!明明是大家救了你,大家都在帮你!路上有什么好吃好喝的都先给你,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话!”舒瑢看到哥哥如此不近人情,把大家对他的照顾当成驴肝肺,气的眼泪都快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