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深刻》二八二五六

21、入狱

　　孙波果然替张晓买下了那座学区房，手续还没办完，就有人来闹事。说我已经订好了这间房，怎么还能卖给别人呢？这人天天去孙波的公司大门前闹，说孙波势大欺人，不给别人活路。先还是他一个人，后来不知怎么多了起来，都是被孙波辞退过的工人。

　　孙波没有放在心上，他每年对不起的人一大把，每个都让他费心去解决，那他得累死，他告诉保安把这些人赶走，他不想再在上班的时候看到这些人。头天保安赶走了这些人，第二天这些人又来了，还拍了视频传到网上，好多人不分青红皂白开始辱骂孙波。

　　张晓打电话给孙波问怎么回事，说这房要么就让给他们吧，咱不要了。孙波不干，说这房又不是别人送的，我正儿八经花钱买的，凭什么不要。

　　孙波叫来荀晓乾，问怎么回事？

　　荀晓乾解释说这人是某某领导的妹夫，过来看过这房子，挺喜欢，但手上立马没那么多钱，就没再说要。这会估计凑够钱了想买下来，没想到已经没机会，气急败环所以过来闹事，我会在网上发个声明，不会对您造成什么影响。

　　孙波说这点小事还不至于有什么影响，你赶紧把手续办完，办完你嫂子她就放心了。那天张晓虽然没说同不同意生孩子，但她选的地段又是学区房，其中心思不言自明，因此孙波开心了好多天。所以这房子他势在必得，何况荀晓乾还在他手底下做事，荀晓乾公司开发的房产，他就算白拿也不为过。

　　荀晓乾速度很快，回去就在网上发了份声明，说明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网上的舆情才倒向孙波这边。但是有很多眼尖的网友发现公司门前的工人，他们开始扒孙波。一扒不了得，很多早年孙波殴打员工的视频被放出来，更多被孙波辞退的工人出来发声，说孙波黑心，压榨他们，不给他们提供好的工作环境，还用言语侮辱他们，一点点事情做得不合他的意就将他们辞退，还不给工资。

　　最初没有几个人关注，后来被一个百万粉丝的博主转发，关注的人越来越多，声讨孙波的人也越来越多，其中有条评论最触目惊心，说孙波为了赚钱，不惜伤害别人的性命，他的资本都是由别人的血累积起来的。

　　网友纷纷将这条评论转发，呼吁更多的人关注起来，并艾特当地官方号，让他们调查此事。于是简简单单的一件买房事件引出无良商人为了赚钱杀害别人性命，因保护伞而逃脱了法律制裁的多起恶性事件。

　　几乎是一夜之间，孙波成了网友口中罪不可恕的大坏蛋。

　　荀晓乾给张璐打电话，说我觉得可以提前动作了，我们可以利用好这次舆论的时机，一举将孙波置于死地。

　　樊途也说时候可能到了，那位也发消息过来问。

　　张璐不赞同，说这波动作太明显且站不住脚。很多事情都是网友编造的，一击即破，一不小心就会把火引到那位身上。毕竟最上头那位不是傻子，这么明显的动作能看不出来？如果处理不好容易把那位推到一个不利地位，这次何不做个顺水人情，搏的最上面那位好感的同时，又让对方放松警惕，一举两得。最重要的是，冯老板没出来。

　　“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张璐抿唇，“冯老板是最顶头那位的儿子。今年3月后，变成他唯一的儿子了。”

　　“你开什么玩笑？”荀晓乾难以置信，“真是上头那位的能在里面待这么长时间？”

　　“是真的。”张璐肯定地说，“听我说的绝对没有错。”

　　荀晓乾答应她再观望一段时间，但是老马按捺不住，趁势向警方报了案。

　　第二天，网上已经看不到任何关于孙波的舆论，仿佛前两天的沸腾只是错觉，那些义愤填膺的人们统统消失了。

　　第三天张璐被捕了，理由是伙同冯润豨诈骗老百姓钱财。张璐给冯润豨当托是好多年的事情了，证据早已经随着赌场的倒闭而消失，这时候给她安这个罪名，其目的不言而喻。孙波已经察觉。

　　张璐被检方起诉。

　　荀晓乾曾来看她，说给她请最好的律师，一定帮她打赢这场官司。

　　张璐摇头说，不用，我罪有应得，本来替当托骗取别人的钱就是不对的，做错事情就应该得到惩罚，即使有再正当的理由，也确实是赚别人的钱还我们家自己的债了。

　　荀晓乾说：“按照你这样说，那些去赌场的人都应该被关起来教育，因为赌|博是违法的。”

　　张璐笑了，“那得抓多少人，整个镇子的人估计都得被抓起来，咱们这里的监狱都不一定放得下。”

　　“他们不一定有证据，过去这么久了。”荀晓乾说，“而且孙波这样的人都在逍遥法外，你这点事情又算什么呢？”

　　看张璐不认同的表情，荀晓乾又说，“你在这里面能做什么？孙波已经把舆论压了下去，我们必须寻找别的突破口，而且速度要快。孙波现在已经开始怀疑你了。他这个人狡诈多疑，很快就会怀疑到我身上，到时我获取到的证据就不一定会被认定为证据了。”

　　“所以你以后不能再过来。”张璐说，“我进来也不是一点好处也没有。”

　　荀晓乾看那双闪闪发亮的眼，心想她和别人太不一样了，怎么有人心甘情愿在监狱里待着呢。他理解她的意思，她因为冯润豨的事情被连坐坐牢，等冯润豨出来，自然明白他入狱少不了孙波的功劳。等安排父子认亲之后，想制裁孙波，便不会再遇到什阻力。

　　“本来我就不同意这么出手，容易打草惊蛇。舆论是很虚无缥缈的东西，头天闹得天翻地覆，仿佛世界就这一件大事，第二天可能就被抛却在脑后，不再提起，所以最靠不住。”张璐此时穿着蓝白条纹的监狱服，没有化妆，看起来有些苍白，却丝毫没有颓废之色，她说，“所以我这件事可以做个缓冲，剩下的都按照原计划来。在这之前，有件事必须要做……”

　　“亲子鉴定？”

　　张璐重重点头，“必须在冯润豨出来之前，让他知道自己还有儿子在世上。”

　　荀晓乾点头，说：“放心，这件事我来办。”

　　“我听说他因为儿子生病去世的事情很伤心，有意退居二线。如果他退居二线，各方势力重新洗牌，新领导倚仗哪一方还不确定，重新培养关系就要好多年，所以我们得把握好时间。”

　　“你终于肯说我们了啊？”荀晓乾露出浅浅的笑，“真不容易啊，能和你成为战友。”

　　张璐也忍不住笑了，说：“也许很早之前我们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呢？”

　　荀晓乾眉毛微扬，说：“那可真是我的荣幸。”

　　帮他们放风的人进来说：“说完了吗？”

　　荀晓乾站起来，安抚性地拍拍张璐的肩膀，指着站在门口不停往外张望的人说：“有事找他就行了。”

　　张璐点点头。

　　“知道了，你赶紧走。”那人将荀晓乾推出去，嫌荀晓乾啰嗦般。他看了张璐一眼，点点头，自己也闪身出去，关了门。

　　四周安静下来，仿佛一切发声体都失去了声音，张璐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安宁。

　　自从去了赌场，再到答应冯润豨当托，她从没一天是心安入睡，心安起床的。刚开始，她确实对赌|狗上瘾。

　　她也说不清令她上瘾的是高额的回报还是围观众人向她投来艳羡和敬佩的目光，但就是一天不去心都痒痒。看着口袋里越来越多的钱，她就越兴奋，玩得就越大。

　　直到有次她将自己所有的钱都作为赌注压了出去，满心以为按照自己高明的判断能力一定可以大赚一笔，结果比赛结果令她大失所望。只一秒，她便从天堂直坠地狱，当时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呆呆站在那，不知如何是好。冯润豨等人都走光了，将她带回屋里，说：“失败的滋味怎么样？”

　　她心情差极了，一点也不想理其他人，尤其自己的钱还有一部分被冯润豨赚走了，她恶狠狠地说：“关你什么事！”

　　冯润豨笑眯眯地示意她不要激动，“我只是问一下，毕竟下场之前就该想到这个结果。”

　　她瞪他。她赌赢那么多场，她以为她会每场都赢。谁会一开始就想到自己输呢？

　　冯润豨说：“这个世界上没有常胜将军，打仗还有输有赢呢，何况这种赌运气的事情。”

　　“是吗？真的是单纯赌运气吗？”张璐接得极快，她的目光一下子凌厉起来，“难道不是你们在操控比赛结果，让结果有利于你们吗？”

　　她很少去赛狗的场子下注，但是听别的赌客说过，这里面水很深。赌场的人可以调整比赛双方的顺序来操纵输赢。比如让一条公认的好赛狗与另一条公认的差赛狗比赛，那结果不言而喻。也可以操纵参加比赛的狗的主人，三方在比赛前约定好谁输谁赢，这种俗称打假赛。

　　现在回想，他们这个场子也未必没有打假赛的人。

　　“不错，脑子转得挺快。”冯润豨递给她一个纸包，“看看。”

　　她不想接，“我为什么要看？”

　　冯润豨说：“你不要这么大脾气，看了总对你没坏处。”

　　她将信将疑，把纸包打开来看，是两万块钱，“你什么意思？”

　　当时她以为冯润豨对她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又羞又怒，一把将钱摔在冯润脸上，“你什么意思？想干什么？”

　　冯润豨的跟班怒了，手指着她，准备找她算账，被冯润豨拦住，“张璐，别激动，有话好好说。”

　　“你仔细数数，这是你今天下的赌注，我是想和你商量件事。”冯润豨慢条斯理地说，“你如果同意，我就让你把这钱拿回去，你不同意呢，那不好意思，你和这钱无缘了。”

　　她立刻领会了冯润豨的意思，这是让她帮他作假骗别人钱呢，她义愤填膺骂了冯润豨摔门而去，心说让她打假赛，没门儿！

　　可就像当时冯润豨诱惑她走进赌|场一样，虽然当时她义愤填膺地拒绝了，两天后她还是向金钱低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