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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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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条裙子被匪席挂在衣橱里,她把柜门打开又合上、合上又打开。
带着欢喜想看看,看到了又想躲避。
何蒲给她温了一杯牛奶,见匪席有些魂不守舍的,以为她还在担心表演的事儿,安抚道:“没事的啊,匪席,你就当来宾都是萝卜白菜,放轻松。”
匪席点了点头。
何蒲揉揉她的脑袋,“实在不想去的话,妈妈跟纪老师说,反正妈妈当初送你去学舞,只是想单纯地为你培养一个爱好,你不要压力太大了,你一直都是妈妈的骄傲。”
匪席的眼眶热乎乎的,心里更加羞愧了,“妈妈,你放心吧,我没有那么胆小,我也不是担心这个。”
何蒲没有追问,把牛奶放在床头柜上,嘱咐她乖乖喝了去睡觉。
临走前,何蒲轻声说:“匪席,有什么自己没办法搞定的事情,可以和妈妈说,妈妈也搞不定的话,再让爸爸来帮忙。”
“知道了,妈妈晚安。”
匪席抱着牛奶小口小口地喝着。
她不再去想那些烦人的情绪出自何处、或什么缘由。
房间陷入黑暗之前,她再次开了柜门,看了一眼那条水青色的长裙。
接着,她合上了柜门,钻进了被窝,伸手关了房间的灯。
周三很快来临,她跟着妈妈一起赴了宴,纪老师跟何蒲打了招呼后,就把匪席单独拉走。
在没人的地儿,纪老师才仔细地看了看匪席。
今晚的匪席,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
她皮肤细腻莹白,水青色的长裙将她衬得犹如画中人,暖光之下,她的裙子流光溢彩,每走一步,光泽顺势而变,匪席仿佛穿了一条流动的溪流,在光线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何蒲是温软的性子,给匪席化的妆也十分淡,远山眉黛下,一双灵动的眸,仿佛清晨沾了露水的葡萄,俏皮可爱。
纪老师满意的打量着她,“小丫头收拾收拾还真有模有样的。”
匪席弯着眼笑。
“准备好了吗?”纪老师问道。
“放心。”匪席坚定地点点头。
纪老师拍拍她的肩膀,说:“你知道我的用意,你可不能搞砸了,要不然下回我真不带你了。”
匪席瘪了瘪嘴,“我会好好表现的!”
纪知弦的生日宴办得异常宏大,许多只在电视上出现的人士都纷纷到场,何蒲惊得张开了嘴,“匪席,我原先只知道纪老师在舞蹈方面响当当的名号,没想到,这纪家才是藏龙卧虎啊。”
“啊?”匪席看了一眼母亲。
何蒲解释道:“那个穿黑色礼服的,是市长夫人......那个穿深蓝色正装的是文学界泰斗!匪席,那边还有一个人,我在你爸爸常看的金融报纸上见过。”
匪席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口水。
忽然明白,纪老师方才不单是给自己打气,还是在给自己打预防针。
让自己,绝对绝对不能出错。
一个小小的生日宴,云集政界、商界、文界各著名人士,又怎么会少得了舞蹈界的巨擘。
而这个生日宴的主角,还没出场。
匪席的手心沁出一层薄汗。
“妈妈。”匪席在何蒲耳边低语,“我想去一下洗手间。”
何蒲拍拍她的手,“去吧。”
匪席提着裙摆,像一个刚长出透明翅翼的蝉,轻盈地穿过人流往外走去。
匪席没有去洗手间。
她躲在回廊拐角处呼吸。
她闭着眼,右手抚在胸口,深长而缓慢地呼吸着。
直到肺部缓过来,她的心跳趋于和缓。
睁开眼,一张带笑的脸正盯着她,
匪席吓得往后一跌,手扒住了墙面。
又是纪知弦。
她乖乖地打招呼,“你好,纪叔叔。”
“嗯,好。”纪知弦的嘴唇带着笑,“这么紧张吗?”
匪席此刻的心,正在狂跳。
“要不我跟纪老师说说,你别上台表演了。”
“不行。”周匪席一口回绝。
接着,她又解释道:“答应了别人的事儿,怎么能反悔。”
纪知弦听的愣了一下。
周匪席似乎极其认真,“我跟纪老师说过,我会好好表现的。”
“我相信你。”纪知弦认真道。
心里有块儿地方忽然塌陷,从凹陷处渗透出浓密的情愫。
发胀般的酸与甜,交织在一起。
“纪叔叔,我去换衣服。”
她慌忙逃离。
纪知弦只见一个提着裙摆的纤细身影,闪入拐角处。
他忽然想抽支烟。
她今晚很漂亮,他还没来得及说。
匪席没有辜负他们的期待。
灯光追着她跑,她肆意舒展躯体,灵动轻盈,宛若仙子。
她身上流光飞舞,或飞跃,或旋转,她脚尖轻点,如羽毛翻飞,飘摇起伏在古典乐的五线谱上。
修长的脖颈沁出薄汗,在灯光映照下,发出晶莹细碎的光。
一曲终了,匪席展翅谢幕。
手臂优美的线条展露人前,她如一只高傲优雅的天鹅,立在灯光下。
纪老师在台下看得藏不住笑,听着来着四面八方的赞扬,她忍不住洋洋得意。
是了,她看中的人,往往都是人中龙凤,哪里会出什么错。
何蒲见匪席没出什么差错,悬着的一颗心终于稳稳落到胸腔。
旁边的纪知弦,手里捏着红酒杯,目光如炬,直直地追随着匪席。
许笙气得咬牙切齿,她拉了拉姐姐的胳膊,说:“姐姐,就是她!”
许之林坐的端正,眼睛却捕捉到了纪知弦的目光。
她饮下一杯红酒,又将一颗葡萄塞进了许笙的口中,堵住了她那喋喋不休的嘴。
匪席下场换了衣服,纪老师就等在门口,忙不迭地拉她去见几位舞蹈界的巨擘。
这场生日宴,并不是单纯的过生日。
上流社会的宴会,都是一场权利与利益交织的轮盘,各界人士互相结交、攀谈,每个人又都心照不宣。
纪家显然是立在这金字塔的顶尖。
整个晚上,纪知弦收礼收到手软。
许多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提着印着奢侈品巨大logo的礼物前来祝贺,他从容接过,礼貌应对。
几个小时下来,他已经面露疲倦。
周匪席的情况不比他好多少。
她跟着纪老师结识了不少人,但也累得不行,偷偷找了个理由,就溜出来吹风。
露台上带着凉意的风徐徐吹来,周匪席才忽然有些清醒。
她歪着头看向屋子里面,暖光的灯光下,衣香鬓染,觥筹交错。
恍惚间,她生出了一种虚空感。
露台设了桌子,上面摆放着新鲜的水果和酒。
几杯蓝绿相间的鸡尾酒吸引了她的视线。
鬼使神差地,她拿起了那杯子,一饮而尽。
薄荷的清凉冻住了酒的甜腻感,一杯入喉,她油然生出了畅快淋漓之感。
匪席没喝过酒,权当它是饮料,一杯接着一杯地喝。
等到纪知弦寻来,她已经将桌子上的薄荷情人喝空了。
她的脸埋在手臂间,整个人安安静静,仿佛睡了过去。
纪知弦叫人拿了张小毯子盖在她身上,又派人告知了匪席的妈妈。
何蒲赶来时,匪席已经醉了。
她面色酡红,唇如胭脂,酒精麻痹着她的神经,她浑身没劲,倒在何蒲的怀里。
何蒲摸摸她的额头,把怀里的毯子拉紧了着。
“匪席?匪席?”何蒲试图唤醒她,“居然喝了这么多酒。”
何蒲拍拍匪席的小脸蛋,“回家啊,小祖宗。”
何蒲知会了下纪老师,便带匪席驱车回了。
夜色正浓,露台上,纪知弦指间猩红明灭,他缓缓吐出缭绕的烟圈,盯着那桌上东倒歪斜的玻璃酒杯,喉结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