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草香》茯舟

37、他是谁

　　夏雨信卡其色的风衣飘逸潇洒，内衬浅灰色的针织衫简约而大方，墨镜镜片映出方浅安的样子。

　　方浅安皱了皱眉。

　　为什么……

　　他看起来会有些无措呢？

　　按下心里的疑惑，自动退了一步。

　　刘梓辰看到方浅安的举动，神情微动，不动声色地拉开和夏雨信的距离。

　　刘梓辰从夏雨信的手上拿过了骨链，缓缓戴在脖子上：“雨信，你现在还未成年，这件事情往后再说。”

　　按着父亲的意思，只有和夏氏联手，刘氏集团才能继续发展，否则将岌岌可危。

　　短缺的资金链，难以查清的烂账，多年亏空的窟窿，那些老董事们，只会勾心斗角怎么划分自己的股权得到最大的利益，他们才不会关心刘氏究竟会走向何种命运。

　　但，

　　夏雨信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弟弟，他从未对夏雨信有过情愫与想法。

　　商业联姻，他做不到。

　　夏雨信很敏锐地捕捉到刘梓辰的情绪，他的脸上没有丝毫不悦，还是笑意盈盈的：“梓辰哥哥，我已经成年了，去年的时候伯父就已经筹备过我们的订婚事宜……”

　　他看向刘梓辰的眼神楚楚可怜，看向方浅安的余光散发着令人不易察觉的危险，墨镜挡住了他的厉气。

　　刘梓辰听到夏雨信可怜巴巴的声音，轻轻蹙眉转过身来：“雨信，你知道的，我喜欢的人不是你，你只是我的弟弟而已。”

　　夏雨信缓缓摘下来墨镜，只见脸颊上已经挂了几滴晶莹的泪珠，通红的眼眶让人看得心中一紧，梨花带雨的模样实在让人心中一阵难受。

　　“梓辰哥哥，你可从来没说过你讨厌我，也从来没有提过对这桩婚事的勉强。”

　　夏雨信的声音哽咽，句句诉怨，让刘梓辰一时之间无法招架。

　　天哪……

　　谁会当面就说我不喜欢你，更别说在刘氏集团，还需要夏雨信一家的助力，父亲一派才能站稳根基，刘梓辰大事小事还是能拎得清的，但要用自己的后辈子换，还是算了吧。

　　他觉得自己父亲没有夏家的帮忙，能撑过去的。

　　第一眼碰见夏雨信，夏雨信还是个高中生，蓝白相间的短裤短袖衬得人朝气蓬勃，那个时候听老爸安排，带刚回国的夏雨信四处逛逛。

　　他从未想过，就是那一逛，就给自己定了个omega。

　　“雨信，你知道的，你我两家关系尚好，伯父也很是照顾我……”

　　夏雨信听着刘梓辰的话，无意间看了一眼在人群中的方浅安。

　　那人样貌根本比不上自己，气质也并不出众，简直毫无特色。

　　想到这，夏雨信更是皱起眉头。

　　刘梓辰阅人无数，怎么会看上这种货色？

　　他看向刘梓辰，连忙打断了他的话：“所以我们亲上加亲难道不好吗？梓辰哥哥，你知道我对你的心意，要不然怎么会带着这骨链这么多年，不是吗？”

　　刘梓辰微微一怔，躺在自己锁骨边缘的骨链一瞬间烫的可怕，缠着他的脖子让他无法呼吸。

　　原来夏雨信送自己项链，是这个意思。

　　他将刚戴上的骨链卸了下来，那几颗漂亮的碎钻闪着夏雨信的眼，刘梓辰头一次觉得这项链是这样的不好看。

　　刘梓辰看到夏雨信晦暗的眸子，顿了顿身子，将自己带了多年的骨链放在夏雨信的掌心。

　　“我只拿你当弟弟。”

　　“雨信，你会遇见比我更好的人。”刘梓辰的目光时不时看向方浅安，语气不同于以往和其他人交谈的闲散，有着莫名的郑重和坚定，“我想要在一起的人，也不是你。”

　　夏雨信微微一怔，看向刘梓辰，刘梓辰的目光若有若无在方浅安身上停留。

　　夏雨信不在刘梓辰身边，也总是通过祁俊东打听刘梓辰的近况，刘梓辰爱玩什么，性格怎么样，对于夏雨信来说，简直了如指掌。

　　他对刘梓辰抱定一定要拿下的打算，使劲浑身解数。

　　却被突如其来出现的方浅安截胡，甚至将带了多年的骨链还给他。

　　“所以，你想要在一起的人是他吗？”夏雨信抹了一把眼泪，笑得勉强，刘梓辰退还的项链承载着拒绝的感情，让他受不了，“他是谁？”

　　冷清的酒吧上演着一场闹剧，这无休止静的八卦，主角的中心始终是方浅安。

　　可笑的是，众人调侃审视的目光越来越甚，毒蛇般吐着信子。

　　不论是那个小混混口无遮拦的污蔑，还是夏雨信委屈的质疑，刘梓辰都一直坚定地站在他的一方，现在也是一样。

　　“他是这里的调酒师。”刘梓辰接着说，“这是我们的私事，不要牵涉到别人。”

　　“你都要和他在一起了，他怎么算是别人。”夏雨信声调高了起来，三两步上前，“怎么，你到底有什么能耐，让梓辰哥哥放弃我？”

　　他一字一句，声音并不高，却有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吸引力，侧首轻笑中充满揶揄之色，像是要把眼前人的过去狠狠剖出来，让刘梓辰看看的决绝。

　　“是S城的人，在海陵区，那为什么要到A城来？”夏雨信的言辞犀利，一点也不饶人，越来越过分，“刚才那人说你的事，有几分真呢？”

　　方浅安头皮一阵发麻，大脑一片空白，世界都好像混乱。

　　从前到现在，S城到A城，他还是他，新生活也并不如想象中顺利，此情此景，让他几乎站不住。

　　最痛苦的是重蹈覆辙，过去最不堪的也是现在最不堪的。

　　方浅安僵硬地扯起一抹笑，他的嘴唇几近乎发白，他该怎么提起从前……

　　“如果你的本事这么厉害，梓辰……”

　　刘梓辰吼了一声：“夏雨信！”

　　“我喜欢谁，还没有到你来指手画脚的地步。”他的声音很冷，语气也是，“伯父说的订婚，是长辈的意愿，并不是我的，要结就让他们去结好了。”

　　“骨链我已经还给你了。”他的目光冷的发寒，“人是我打的，与你无关，后面的事我来处理，也希望你能管好自己。”

　　“别让我在听到这种不着边际的话！”

　　夏雨信句句是说方浅安的，对刘梓辰丝毫没有恶意，刘梓辰的反应比方浅安还大，他满脸的怒气，紧紧抿着的嘴唇，死死盯着夏雨信，要一个他不再对方浅安出言不逊的保证。

　　夏雨信显然一愣，刘梓辰的发火始料未及。

　　从小到大，他很少朝着自己发脾气，一来是刘氏集团两家需要的利益关系，一来是他就算再怎么不耐烦，也因着弟弟的身份照顾他，他一而再再而三通过祁俊东缠着刘梓辰，也没有见过他这样厉色。

　　他身边的人来来往往有很多，但鲜少像方浅安这样的个例。

　　“你这么维护他，原来他真的和其他人不一样。”

　　夏雨信通红的眼眶惹人爱怜，对刘梓辰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有半分的利爪露出来，能看到的只有温柔和体贴。

　　“但梓辰哥哥，喜欢这件事是没有解法的。”

　　“我等你。”

　　夏雨信说的委屈可怜，在场的众人都对他投以同情的目光。

　　不过是一个谁爱着谁，谁又不爱谁的烂俗又掉牙的故事，其中的八卦没有人会不想知道，夏雨信并没有给这些人了解八卦的机会。

　　他将刘梓辰给的骨链收起来，放进风衣的口袋里，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来的时候从容优雅，走的时候也干净利落。

　　“今天东子这酒吧人这么多？”

　　“我刚好像看到夏雨信了，梓辰，他看上去好像不太高兴。”

　　罗小川从门口进来就看到刘梓辰在人群中心，大摇大摆走到他面前，语气随意：“怎么着？东子又给你招弟弟来玩啊？”

　　刘梓辰的那一群好哥们，哪一个不知道夏雨信，哪一个又不知道刘梓辰避着夏雨信跟老鼠躲着猫一样。

　　罗小川经常调侃刘梓辰，看着那弟弟长得不错，也会疼人，给你送这送那的，要不你松松口，跟人家谈一个得了。

　　今天算是撞枪口上了。

　　“以后不要再开这种玩笑了，川子。”刘梓辰有些颓丧的走到罗小川的身边，看起来整个人都蔫蔫的。

　　方浅安站在不远处，气氛有些尴尬。

　　罗小川这时才意识到酒吧里有些人的目光在刘梓辰和方浅安身上来回的绕，他咳了一下高声说：“怎么着，这里有什么吸引力，你们都往这里看？”

　　“是我们梓辰又给你们免酒水了还是怎么的？”

　　众人散的七七八八，方浅安转身往U形台里面走去，伸手准备拿雪克杯调酒。

　　“你就是方浅安？”

　　罗小川眯着眼睛看正在调酒的人，他皮肤白皙，抿着唇皱眉，时不时偷偷瞥一眼刘梓辰，听到罗小川喊他的名字，一激灵手上的冰块碎了一地。

　　他连忙蹲下去收拾，声音顿顿的：“对，我是方浅安。”

　　刘梓辰微微挑眉，有些倦怠地看着罗小川，听到他喊方浅安眸光微动，还是不作声。

　　罗小川拿出烟，打了火，烟叼在嘴里，抽了一口吐出烟圈，靠在吧台上慵懒散漫。

　　他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边的刘梓辰，张口问：“听范阳说，你是想要去他的饮品店的，怎么现在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