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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第七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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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氏姊妹究竟有没有自觉回宫去,董玉翎其实压根不在乎,她作为暂时掌权的太子妃,只要尽到劝谏的职责就够了,最多卢皇后回宫后,为了体面规矩不痛不痒地申斥她两句。
出了赵府,董妃想了一想,因想起李淑妃和她说大公主最近不大康健的话,便回到大明宫中去探望淑妃母女。
大公主正在北海池里兴冲冲地坐船,李淑妃远远见了董氏太子妃忙迎了上过去,拉手笑道:“殿下来了,快过来坐!”
说着,引她入了含凉殿的水榭中,却见得不仅李淑妃在这里,连梁昭容、孟修仪和柳充媛都在此处,正各自端着一碗冰糖莲子汤坐在亭子里说话,见了董妃纷纷起身问好。
董玉翎笑道:“今天各位娘娘怎么这般齐整?”
李淑妃拉着她坐下了,笑道:“天气热,我们凑一处纳凉罢了。”她转身吩咐宫人道:“快去盛一碗凉汤来给太子妃解渴。”
董玉翎向坐船的大公主处张望了一眼,笑道:“大妹妹是身子好些了么?这么有兴致。哎对了,昨天吩咐给大妹妹送来的珍珠粉,大妹妹可收到了?用着可好?”
李淑妃忙笑道:“太后宫里的,怎么会有差的?还得多谢殿下放在心上,不然她祖母那些好的,哪轮得上她呢?”
董玉翎笑一笑,不在意李淑妃的酸话。
孟修仪倒是爽朗直接,口也快,往董玉翎身边挪了挪,便笑道:“殿下,陛下和娘娘是启程回宫了么?”
董玉翎颔首道:“早上是这么听说了。”
孟修仪先是一喜,又轻哼了一声,闲闲地扇着扇子,说道:“难怪赵家那姐妹两个闹出那么多幺蛾子,敢情不就是知道陛下要回来了么?”说完,似乎不解气,又啐了一大口:“狐媚子!”
梁昭容闻言,眼角抽搐了一下,李淑妃也颇为担忧地扭头看了看董玉翎。柳充媛肯逢迎着孟修仪,也多少受过赵氏的气,因此颇为合拍地点头道:“可不是?从前大家姐姐妹妹的是真和气,可自从这赵氏学了娥皇女英,宫里是越发的不太平了!依我说啊,这赵氏就是个祸媚君上的妖妃!”
这话说得就有些过了,果然梁昭容急忙呵斥道:“快别胡说了!叫人听见!”
董玉翎却是听着新鲜。她是对宫闱内秘不是那么清楚的,但也知道小赵氏入宫后,宫里颇生出几桩不得见人的事情来。她瞥了一眼担忧的梁昭容和欲言又止的李淑妃,笑道:“充媛娘娘的话委实有意思,那娥皇女英可是双成的佳话,怎么到了昭仪娘娘和婕妤身上,就成了妖妃了?”
柳充媛刚开口要说话,就被梁昭容瞪了回去——她虽然和梁昭容是差不多同时入宫的,但梁昭容有兄长做依靠,又得卢皇后的青睐,很比她有些体面,所以即便心里不服,面上也要顺着些。便讪讪地笑道:“殿下别往心里去,我随口说了胡话罢了。”
其实刚刚走过来的时候,董玉翎就看见在坐的几个人面色不虞,这些妃嫔凑在一起,能讨论的除了皇帝大约也没有什么了。她们此刻避着她,大约是顾忌她是晚辈,不好意在她面前议论文惠帝床榻上的事情。
董玉翎揣着明白小坐了片刻,略略地用了两口甜汤,起身告辞道:“各位娘娘宽坐,我先走了。”
李淑妃忙先站了起来,笑道:“殿下如何着急要走?不如我叫她们把船拨拢了,殿下也上船去玩一玩?”
这些日子,因大公主也到了要议婚的年纪,李淑妃不由地便操起心来,文惠帝和卢皇后自是不必提的,连太子他们这些同辈的,也忙忙地拉起好来。其实大公主作为文惠帝的长女,势必不会错嫁的,说起来,都是李淑妃慈母的一片苦心了。
董玉翎笑道:“不了,谢淑妃娘娘的好意,东宫还有些事,我也该回去了。”
李淑妃便笑了:“也是,你们小夫妻合该要在一处用午膳的。”
董玉翎实在是被李淑妃打趣的次数有些多了,如今也不在乎了,不过一笑了之,说道:“水边凉,天也没很热呢,各位娘娘略坐坐便罢了吧。还有大妹妹,身子刚好,也别在船上闹腾太久,免得下船了头晕。”
李淑妃忙连连地应了,笑道:“殿下说的对,我这就叫她下来。”
梁昭容亦起身道:“殿下慢走,我送送你。”
二人并肩走了一会儿,董玉翎道:“你哥哥先回来了,你可知道?”
梁昭容点点头:“家里有人过来禀报的,也说了赵婕妤的事情。”
董玉翎见她说到“赵婕妤”,也不免话中顿了一顿,便笑了:“不过是个婕妤罢了,你们怎么似乎都很忌惮她的样子?”
梁昭容蹙起一对细细长长的柳叶眉,抿了抿薄薄的双唇。
董玉翎便笑道:“你不同我说,我可去问旁人了。”
自梁家和董家结了亲,梁昭容便同董妃来往得也多了许多,两人较之从前也亲近了许多。果然梁昭容听她要去问别人,忙阻拦道:“快别去,什么好话,值得到处问?”于是叹了口气,徐徐说道:“其实充媛说的对,自从这个小赵氏入宫,宫里的怪事是越来越多了,单不说别的,陛下原不是个重色的,但如今被小赵氏迷得颇有些神魂颠倒了。”
董玉翎笑道:“一个区区的婕妤罢了,哪里就值得你们往心里去了?赵昭仪也是宫里久住的了,也越发沉不住气了。”
梁昭容叹息道: “快别提什么婕妤不婕妤的了,你不晓得内情,所以不知道——陛下今年正月想册封小赵氏为贵妃的。”
董玉翎一愣:“晋这么快?怕是母后同御史们要不依的吧?不对啊,怎么一点风声没传出来?”
梁昭容道:“陛下金口玉言,没奈何小赵氏跑去跟陛下哭诉,说姐姐是昭仪,妹妹却做了贵妃,是陛下存心不要她好过,当即便在南薰殿里寻死觅活。陛下被她扰得晕了头,哄了好久,这封贵妃的事情便不了了之了。”
董玉翎叹道:“只见过求封的,还没见过拒封的,这可真是古今罕见了。”
梁昭容无奈道:“你不明白,连我也不明白。而且她如何没捞到好处?她拒了封贵妃的好事,陛下就越发心疼怜惜她,这不是去洛阳拜佛,还把她带上了么?如今是三天一小闹,五天一大吵,把陛下拿捏得死死的。”
董玉翎“唔”了一声。小赵氏如今被说成了个祸国殃民的妖妃,不过她想起文惠帝,虽然这一年间不常见面了,但总还觉得他是个明君,是个好父亲,有着紫宸殿侍奉的情份在。便劝慰梁昭容道:“父皇一时迷了心窍也是有的,等转圜过这一阵子,兴许也就好了,你们也放宽心才是。”
梁昭容点头道:“老天可怜,但愿如此吧。”
董玉翎索性站住脚,和她近前说了几句排解的软和话,这才回东宫。
一进东宫,何进急忙引了上来,连连不住口地嘘寒问暖。董玉翎耐心地一一回答了,笑问道:“太子殿下回来了么?在哪一处?可用过午膳了?”
何进的脸色微不可察地一变,旋即陪笑道:“太子殿下今天回来得早,大约伺候的人已经服侍过午膳了。太子妃殿下怕是饿了吧?叫他们把午膳摆在宝霞殿可好?或者摆在不拘哪一处的水榭,凉快!”
轻云嘴快,笑道:“何翁,您老如今净会拿殿下开心了!哪一天太子殿下不是等了我们殿下一起用膳的?快别闹了!”
何进的笑容猛然一僵。
凝露一看,急忙把轻云往身后扯,一面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董玉翎,一面向何进笑道:“何翁,轻云丫头跟您开玩笑呢!您别往心里去!不过是用膳罢了,还不是看殿下高兴么?”
董玉翎全然不察这其中的官司,闻言乐了:“可不是看我高兴么?再说一个人吃饭也能自在些,不如摆到宝霞殿后头的凤晨殿,用了午膳,我也好睡个午觉。”
于是凝露轻云她们伺候董玉翎用了午膳,又打发她睡下了,出来道:“何翁,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何进支支吾吾似乎难以启齿。
凝露便急切起来,说道:“何翁,您是最看重殿下的,怎么如今到说不出周全话了?”
何进又急又无奈,徘徊了半天方才说道:“大姐儿,这话不好说啊!这可是不是在寻常人家,这可是在宫里啊!”
轻云抢白道:“便是在宫里如何?”
何进也急了:“你个小妮子!你怎么不懂呢!在宫里议论主上可是重罪啊!”
凝露警惕地瞪了轻云一眼,猜出几分,叹道:“何翁,如今不过你我三人,都是为了太子妃殿下,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呢?总该叫太子妃殿下知道,心里好歹有点数才是。”
何进迟疑半晌,点头道:“是,你说的有道理。”
于是招呼她们二人凑近了,几乎是贴了脸,就着耳朵咬牙切齿说道:“今天太子殿下回宫来,那个素姬悄悄跑到内书房伺候茶水笔墨,等老奴听到风声赶过去,她已经滚到太子殿下怀里了!”
凝露大惊失色道:“不能吧?太子不是一向……”
说着,却没能把话说完。
太子也许可以一年不近姬妾,却大约不能一辈子不要妾妃,正好他们夫妻二人今早刚有过争执,便给那小贱人钻了空子也未可知。
凝露思前想后,不禁忧心忡忡地望了一眼凤晨殿的寝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