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二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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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二人一前一后回到百花厅，董玉翎已换好了衣服，乐师们便渐渐住了管弦。董玉翎刚要开口，就听见周珩笑道：“父皇、皇兄，方才我出去，正好听说董御书差一个击鼓的鼓手，我不才，愿为董御书一试。”
董玉翎抬头看见太子看着周珩的目光有些深沉，不由抿了抿唇。
文惠帝顿了顿，笑道：“吾儿精通音律，有此雅兴也好。”
周珩笑道：“谢父皇。”于是向乐师伸出手，说道：“取来乐谱给我一看。”
乐师将谱写了乐曲的竹简奉上。周珩取过，细细阅览一遍，依旧将竹简收好，还给乐师，笑道：“好了，我记得了。”
便有人抬羯鼓上。
周珩宽去外衣，试着拍了拍那面羯鼓，向分坐两旁的乐师们颔首示意，又向董玉翎笑了一笑。
一霎时鼓声细密，有如急雨。
董玉翎拔剑出鞘。
但见得剑面寒光潋滟、剑身紫色逼人。出时犹带风声飒飒，收时宛如水归大江。年轻女孩的身躯柔软轻盈，好似腾飞入云仙鹤，上下于明灭的剑光之中，绢带飘飘，衣袂翩跹，潇洒自如，好不逍遥快活！
文惠帝是见过董玉翎舞剑的，从前她陪着怀惠太子的时候，也曾兴起耍过。只是她那时节还年幼，力道也不够，只在花架子上下些功夫，并不如今天这般苦练后来的精彩。此时此刻看了，真是精彩绝伦。
他微微侧过脸去，就看见陪坐在一旁的太子已然看得有些痴了。
董玉翎的剑舞承袭于其父董继戎，并不是寻常所见的女子剑舞，而是战胜之时，将军为庆贺而跳的。
更兼她刚毅中难掩柔媚，一股浑然天成的妩媚自眼波横斜处流溢而出。
不觉二人视线撞在一处，太子只觉自己心跳漏了一拍。
曲罢舞止，文惠帝率先鼓起掌，笑道：“爱卿愈发精进了！”
董玉翎抬袖擦了擦额角的汗，摇头笑道：“陛下谬赞了。”
文惠帝笑道：“朕是不是谬赞，问问太子不就知道了？”于是侧头向周瑁道：“太子，你说呢？”
却只见太子端坐在原处，微微有些发怔。
内侍急忙唤他道：“殿下，殿下，陛下正问您话呢！”
一连唤了几声，太子如梦初醒，说道：“是……父皇说的是，是很好很好……”他掩饰着移开目光，落在虚无缥缈的一处，淡淡说道：“是孤失态了，卿不要介意。”
话虽如此说，声音中却带了几分颤儿。
董玉翎微微一笑，低了头说道：“不敢。”
文惠帝笑道：“爱卿，你看朕的这个皇儿似乎竟有些痴症，可如何医治才能叫朕安心呢？”
董玉翎闻言颇为惊诧，她猛然向周瑁望去，谁知周瑁也望向她，两人的目光对视片刻，都涨红了脸扭过头去。只是皇帝问话不能不答，董玉翎硬着头皮说道：“微臣不懂医术，陛下怕是错问了人了。”
太子亦面红耳赤，道：“父皇——”他顿了顿，说道：“也是五弟的羯鼓击得好，丝丝入扣，透空碎远。”
说着，悄悄拿眼示意董玉翎。
董玉翎暗自感激太子给的台阶，转向周珩说道：“是五殿下的羯鼓打得好。多谢殿下赐教，臣受益不尽。”她就近从案桌上取过酒壶斟出酒来，奉送至周珩面前，说道：“臣无以为报，就请殿下尽饮此杯吧！”
周珩正让宫人给他穿外衣，闻言挑眉一笑，说道：“叫我喝了这一杯？”
他扭头转向周瑁，笑道：“太子三哥，我可要喝这一杯么？”
周瑁抬袖掩唇清咳一声，举起金斗说道：“孤敬你与董御书一杯，以慰你二位辛苦。”
内侍听闻，正要给董玉翎倒酒，就见太子已经站起身来，亲自端了酒杯走了下去。他走到董玉翎面前，将金斗递过去几分，道：“董爱卿，请。”
董玉翎抿了抿唇，接过太子的酒杯，低头望了望杯中明澈的酒水，仰头一饮而尽，将酒杯还给周瑁，说道：“微臣谢殿下赐酒。”
周珩发出一声似有似无的轻笑，浅浅呷了一口酒，将酒杯递给内侍，说道：“臣弟也谢太子三哥赐酒了。”
太子往回走，路过周珩，伸出手在他肩上不轻不重拍了两拍，说道：“五弟不必如此客气。”
董玉翎只当看不见他兄弟二人的眉眼官司，提了鸳鸯宝剑坐位置去。
董玉臻便倚过身来，笑赞道：“四妹，好漂亮的一手功夫！”又挤了挤眼，朝着玉翊的方向努了努嘴，说道：“倒是五丫头，不知道是看哪一个，竟发痴了！”
董玉翎笑了笑，端起自己的酒杯又喝了一口，这才觉得舒畅了许多，正要说话，就听见文惠帝对薄老太君说道：“老太太，家中还有女儿几个呀？”
薄老太君笑道：“长孙女儿已经出阁了，其余五个女孩儿都还在家。”
文惠帝往女孩子们坐的地方看了看，笑道：“御书今年十六了吧？令姐如今青春几何啊？”
问的虽然是董玉翎，但她自觉不该回答，于是默然坐着，果然听她祖母回答道：“回陛下，二孙女儿过了年十八了，三孙女儿和玉翎同岁，五孙女儿过了年就及笈了。只六孙女儿还小，才五岁。”
文惠帝的目光在玉臸和玉臻脸上徘徊了片刻，笑道：“那倒也是不小了，可有许定人家？”
薄老太君笑道：“臣妇有托人说过，只是还没有相中。倒是有个老道说过，臣妇的二孙女儿不宜早出门，所以就一直留在身边了。”
“十八岁，不早了，再拖下去倒不体面了。”文惠帝笑了笑，说道，“朕这里倒是有门亲事，不知道老太太愿不愿意？”
薄老太君闻言，急忙起身称不敢。
文惠帝笑道：“张相最近总和朕说，说自己的长孙二十有一了，至今尚未婚配，很是烦恼。朕倒觉得，他家的方济和你家二小姐挺相配的，朕很愿意保一保媒，就不知道老太太相不相得中了？”
张铸廷的长孙张方济自然是门当户对的，只不过张铸廷做了这么多年的丞相，在朝中未免有独揽大权的嫌疑。董家一向谨慎，结亲也自然不大选这类张扬的人家。然而天子既然开口，哪里还有驳回的道理？
薄老太君因说道：“陛下圣恩，臣等感激不尽。”
说着，示意玉臸出来行礼谢恩。
文惠帝看着董玉臸磕了头，颔首道：“文臣武将须得齐心协力，朕的江山才能永固。你们谨记朕这句话，朕就十分欣慰了。”
坐于百花厅的人听了，纷纷称是。
这一晚文惠帝颇为尽兴，竟把董家预备的歌舞都赏尽了，酒也喝了五六巡，这才醺醺然地转驾回宫。
董继戎、董兴游父子将圣驾送至宫门，又因董玉翎被文惠帝叫去嘱咐了几句，便在宫门口等了一会儿，见她出来了，方才回转。
三人奔马回至家中，董兴游似卸下重任似的长长叹了一口气，说道：“要我说，还是在军中舒坦自在，这会子在长安，倒要把我拘死！”
董玉翎横眉道：“大哥尽管回军中去，省得在这里天天憋闷！”
董兴游瞪眼道：“你以为我不想回去？你看师兄弟们都去了，我哪里还回得去？只得老老实实地在这里做富贵闲人罢了！”
董玉翎道：“旁人想做富贵闲人还做不来，你倒挑三拣四的还嫌不好？”
他兄妹二人斗嘴个没完，董继戎只得打断道：“都住嘴！从小见面就吵，如今大了，还似小时候一般？一个个都做官了，却还没个大人的样子，真是叫人愁得慌！”
董兴游悄悄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董玉翎偷偷在她哥哥胳膊上拧了一把，正色问道：“父亲，陛下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给了我师哥们官做？还给二姐定了亲事？”
董继戎叹息道：“陛下浩浩荡荡地来，想是早已拿定了主意。董门的儿郎留不住，这是一早就注定的了，你姐姐待字闺中也久了，你祖母相看了这么多家也没定，有陛下圣旨、礼部操办，是十分体面的，你们也不必想得太多。”
沉默了会儿，叮嘱董玉翎道：“只是你如今在陛下眼前，占着个眼热的位置，多少人盯着你，你要慎之又慎，不能掉以轻心。董家五世，唯今最盛，可不是什么值得自傲的事情！”
董玉翎颔首道：“我理会得的。方才陛下叫我进去，让我明天跟着去黄门侍郎府上，我想了一想，还是推却了。这几天跟在陛下身边，我算是看出来了，陛下最信任的，其实就是梁侍郎。陛下明日去他家，肯定是有极私密的话要说，我跟着不合适。”
董继戎点头道：“这事你还真做对了，也悟对了。明儿就是除夕了，你们两个都不要乱跑，就在家里安安分分的——”
他还没说完，就看见大儿媳妇苏氏走了过来，便住了声。
苏氏先笑道：“父亲好，四妹妹好。”说着，拿眼剜了董兴游一眼，又摆出笑容来，说道：“父亲，天色不早了，我先和大郎回去了。”
董继戎点头道：“好。”
苏氏又向董玉翎笑道：“快过年了，四妹妹想要什么只管派人来和我说。”
董玉翎抿唇一笑，说道：“那就谢谢嫂子了。”
苏氏又笑了一笑，这才暗暗揪住董兴游的手皮儿，低声说道：“你这几个白天都不在家，我和你说的要置办的东西，你可是忘了？明天就过年了，我要是在母亲那里交不了差，我就把你的皮扒了，给母亲做个新褥子！”
董兴游“嘶”了一声，道：“疼疼疼！”又陪笑着捉住他媳妇儿的手，款声说道：“你叫我备的东西我哪里敢忘？早就买好了，不信你看去！不过是小厮们偷懒，还没搬过来罢了！你消消气、消消气，这两天我哪里也不去，就陪你摸骨牌！”
董父早已走开了，倒是董玉翎在原处站了一会儿，看着她兄嫂走远了，轻叹了一声，有几分难以明说的羡慕。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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