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不归》曾十二少

15、第十五章 画的是他

　　当天晚上，粱章安回到东宫，拖下衣衫，一看腹部碗大一块的淤青。只能拿着备用的药膏轻轻抹了，疼的是龇牙咧嘴。粱章安心里恨恨的想，当时自己就应该还手的，反正淑妃在，自己应该狠狠揍元谨恒一顿。疼痛之下，本就心情烦躁，想着就觉得憋屈极了。
　　天色尚早，他疼的不想动，只能在榻上和衣睡下。
　　突然就听见门外有人敲门，是浅碧在外面说：“梁公子，你睡了吗？”
　　粱章安打开门，见浅碧拖着一个盘子，上面一个小小的木盒。
　　“这是什么？”
　　“梁公子，你脸色好差。”
　　“没事。”
　　“这是二皇子差人送来的，说是让我给你。也不知道那么晚了，巴巴的送什么来。”
　　粱章安接了这木盒，通体自然的木纹，上面什么雕饰也无。心想，不会一打开就是毒气吧。又摇摇头，倒也不至于。
　　浅碧说：“你好好休息吧，看你这样子怪吓人的，如果身体不舒服，记得和我说。”
　　“好，谢谢浅碧姐。”
　　粱章安回房打开木盒，里面是一个白瓷罐子，下面压着一张纸条。写了一行字“抱歉。特送来伤药。”
　　一打开这罐子，里面的脂膏散发出幽幽清香。粱章安挑出一点抹在腹部的伤处，顿时觉得清凉舒爽，疼痛减轻不少。
　　粱章安心想，这元谨恒和元谨成不愧是两兄弟，一样的摸不清楚他们的套路。刚刚还有自己似有不共戴天之仇，现在又送药，观众都跟不上他们唱戏的节奏。不过转念一想，估计是淑妃逼他送的，那也无妨，自己也不想在与他计较了。想着摇了摇头就睡去了，这事就此翻过。

　　转眼就是四月春日里，宫里的宫女们都换上了薄衫，宫里满目的鹅黄嫩绿，好一派轻盈之态。
　　粱章安和元谨成约好了去花园中赏花。桃花、杏花、春柳、杜鹃花都满满的开了一园子。粱章安带了笔墨纸砚，各色颜料，让小厮背着，打算在外面赏春景画画。
　　两人一同信步园中，这满园春色，让人心旷神怡。
　　元谨成说：“过段时间，院里的牡丹就开了。”
　　粱章安说：“你一个大男人，就最爱那什么牡丹。”
　　元谨成突然凑过他耳边呛声说：“你懂个屁。”
　　虽然说话气人，但是他脸上还是一副冷淡的表情，似乎说的不是脏话，而是和自己的伴读赞叹一下春日美景。
　　粱章安看着突然生气的元谨成，哈哈大笑。
　　信步至亭子里，小厮们把笔墨纸砚都铺好，两人对着满院的春景，开始作画。元谨成画牡丹，粱章安画美人图。
　　耳边是春莺儿的叫声，微风带来一丝丝的花香，阳光透过斑驳树叶打在他们身上。给人感觉宁静祥和，两个人也就这样静静的坐着，只剩下毛笔在宣纸上走动的沙沙声。
　　粱章安忍不住抬头看眼元谨成，见他低头认真运笔，有些细小的阳光透过树叶打在他的白皙的脸上，他低垂的眉目如画般俊美，睫毛根根分明，在眼睛处投下阴影，风轻轻的把他披在肩上的长发吹出很小的动作，像用头发温柔的抚摸他的肩膀一样。粱章安突然觉得心微微的发烫，脑海里只有四个字-岁月静好。
　　粱章安想，他身后的桃花开的真好啊。
　　两人画到快要日照西斜，粱章安伸了个懒腰。
　　粱章安看着元谨成仍旧端坐着，就去看他画的。
　　“殿下，现在牡丹都还没开，你就这样凭空画？”
　　“那这儿也没美人，你还不是照样画？”元谨成指着他的图。
　　粱章安看着自己画的美人图，突然噗嗤一声笑了。这位美人他明明想的是万春院的春妍，可是女人的头饰花钿都没画，而且怎么这五官神色甚是精致俊逸，越看越像是元谨成的样子。想到元谨成若是扮成女装，那必然是数一数二的清冷美人，怕是整个万春院都比不上。
　　元谨成还要近些细看，粱章安连忙遮住，要是让太子知道自己说是画美人，其实在画他，自己还要活命吗？
　　“画的没有你好，不能献丑，不能献丑。”说着赶紧就要遮掩。
　　元谨成见他神色就知道有鬼，忙伸手去按住他，非得去看那副画。粱章安侧过身子挡住。

　　两人正在闹着，就听到花园里喧哗的声音。这园中假山花圃，奇树芘萝，疏竹遮蔽，弯弯曲曲，因此只听得声音极近，却不见人影。
　　粱章安松了口气，忙拉着元谨成离开那副画，走出亭中几步，“去看看怎么了。”
　　两人绕了几步，便见淑妃宫里的侍女长莲清，和几位花匠们正在争吵。莲清也算是宫里的老人儿了，在淑妃宫里当差8年有余，几年前说要放出宫，莲清不肯，因此就一直留下了。
　　莲清满脸的不虞之色，对着几个花匠说道：“今天天气好！娘娘特地要我来园中拿几盆春兰回宫里。往年都是满院子的春兰，怎么今年那么就这么不小心，只一盆，还开的这恹恹的。”
　　身后的小厮拿了一盆春兰，色青绿，中间蕊白，很是清雅，只是叶子略有耷拉，形态稍微不佳。
　　“莲清姑姑，这每年节气不同，春兰最是娇贵，实在难养活。”
　　“放屁！去年春天最冷，你们也有本事去让几十盆都开。怎么今年就不行了。花没开好，一群没用的废物！”这话一出口，周围的人都低着头不说话。
　　粱章安在亭内与园中一水之隔，听了这话，和元谨成说道：“淑妃宫里的人怎么如此跋扈，和淑妃娘娘真不是一个风格的。”
　　说着就要走向前，元谨成拉住他。粱章安说：“我去帮那花匠解围。”
　　元谨成却摇了摇头：“你且看。”

　　当头的一位花匠向前几步：“莲清姑姑，这花无百日红，花不开，姑姑朝我们撒气也没用。”
　　莲清冷笑几声：“呵，好一个花无百日红。好得很。”
　　“莲清姑姑，我们这今日还得饲弄皇上最爱的翠竹，还望您回禀淑妃娘娘，春兰就这一盆。”
　　粱章安听了，小声对元谨成说：“你们宫里的人都是人精。我还以为谁能欺负的谁去。”
　　话刚说完，只听得“哐当”一声，竟是莲清拿过身后小厮的那盆春兰，砸在那几位花匠脚下，这一下瓷盆碎裂，满地的土铺满了石板地上，那盆兰花的根茎也暴露出来，光秃秃的在地上。
　　“好！现在一盆都没了！我看怎么和淑妃娘娘交差。”莲清说道。
　　几位花匠都是只敢怒不敢言的看着莲清，不敢再说什么。

　　突然间又听见几声少女的娇笑声，假山后面出来一男一女，正是皇上和一名女子。众人看了连忙一起行礼下跪，一下子乌拉拉跪了一地。元谨成也拉着粱章安过去，一同给皇上行礼。
　　皇上身边站着的是一位十八九岁的少女，五官精美，容颜昳丽，上唇微微翘起，带着娇憨之态，正是难得一见的好模样。
　　她歪着头对着皇上说：“皇上，春日正是一年好光景，您好容易陪我游园，刚刚我就被吓到呢。”少女语气含娇带嗔，但带着矫作，听得人十分不适。
　　莲清连忙趴在地上：“皇上，是花匠们玩忽职守，连兰花都没开。奴婢才生气的。”
　　苏美人看着她说：“你是？”
　　“回苏美人，奴婢是淑妃宫里的宫女，名叫莲清。”
　　那花匠也忙跪下：“皇上，春兰是好的，莲清姑姑嫌少了，才摔碎的。可是今年天寒，因此春兰开不多了。”
　　那位苏美人说：“哦，原来这宫里竟然是莲清姑姑做主，不高兴了，是可以随意的摔东西的。皇上是吗？”
　　莲清还要说：“奴婢只是。。。。。。”
　　皇上说：“你只是，好大的脾气。”
　　莲清低着头不说话。
　　苏美人看皇上也面带不悦，更是大声说：“皇上，莲清这是存心找晦气。一定要好好教训她。来人，去掌她的嘴！”
　　莲清也是宫里的老人，又是淑妃宫里的人，身边的侍卫听了这话都不敢动，只是抬头看皇上的意思，皇上也不说话，一时大家都僵着。
　　苏美人见没人上前：“你们都聋了吗？”
　　那身后的一名侍卫便向前，狠狠得甩了莲清一巴掌。顿时莲清半边脸都是肿了，手指指痕在她的脸上很是醒目。莲清哪里受得了这个委屈，只是直挺挺的咬牙跪着。
　　苏美人说：“继续啊。”
　　侍卫又伸手打了莲清一巴掌，莲清的两边脸掌痕异常显眼。

　　元谨成此时上前，侍卫看了看他们，便退下了。
　　“父皇，苏美人，莲清也是一时失礼，我看她也得到了教训，知道错了。”
　　“莲清知错了。”莲清说这话已经有些含糊不清。
　　“皇上，一个小小的宫女就敢这样不识身份，也不知道谁教的呢。”苏美人眨了眨眼睛，一双小鹿般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皇上。
　　粱章安说：“苏美人这话是何意，我们听不懂，还请明示。”这话说的很不客气，但是他长得乖巧，一双眼睛里面全是温柔询问，像是真的不懂要请人解释。
　　苏美人反而不知道如何回答：“什么意思，我也没什么意思。”
　　皇上对苏美人挥挥手：“行了，你先回去吧。”
　　苏美人很是不情愿的嘟着嘴想说些什么，但看皇上微抬下巴示意她离开，只能扭着腰走了，莲步纤纤，姿态倒是满带风情。
　　莲清身边的宫女忙把莲清扶起来，立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