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诺千金》十日辰

12、深夜前来

　　燕诺正站在小板凳上，没有人教她如何生火做菜，她也只能回想当初娘亲为数不多的下厨的模样。

　　菜倒入油中，油溅到她的手上，瞬间将她的手烫出一个一个红点，她的手不自觉的往回缩，正在这时，突然感觉身体凌空，回头一看，扶殇一脸着急的将她抱下板凳。

　　“我的小祖宗哎，以后你都别做饭了。”边说着，扶殇边低头看她手上的伤，拉着她到院子里，半蹲着，捧起一把雪敷在她被烫伤的地方。

　　燕诺抬眼望着扶殇，喜爱绿衣的少年，眉眼深邃，鼻梁高挺，面颊上有浅浅的酒窝，这么多天，这是燕诺第一次细细打量他。

　　扶殇被她盯得一阵害羞，仍认真的道：“阿诺，被油溅到呢，需要用凉水冲洗，降温止疼，雪性冰，比起水效果更甚。”

　　不知为何，燕诺突然就想起当年爹爹教她堆雪人的情景。

　　那时，意气风发的爹爹，身披战甲，威风得紧，刚进府门，还未卸甲，便冲过来抱起她，将她高高的举起：“哈哈哈，让爹抱抱，看看诺儿重了没有！”

　　燕诺咯咯地笑着，在空中挥舞着小手臂，“爹爹快教我堆雪人！”

　　“好嘞，爹爹最会堆雪人了。”边说着，便抱着燕诺往后院走。

　　许翠翠在他们身后小跑着：“诺儿，让你爹歇息会。”

　　燕刚回头：“夫人，无妨。无妨。”

　　走到后院有积雪处，燕刚小心翼翼放下燕诺，半蹲在地上，拢起一堆雪，轻轻的压实，回头对着燕诺道：“诺儿，堆雪人呢，需要将底部的雪压实方可，不然底部不稳固，上面堆得再好，诺儿的雪人也会倒。”

　　燕诺眼眶通红，半响，低头闷闷的道：“谢谢你，扶殇。”

　　不知扶殇用了什么法子，当日晌午过后，扶殇便带回来几个杂役及厨娘，萧珞宣布，日后燕诺不必再做这些粗活，明日，便可正式学艺。

　　是夜，院子里静悄悄的，燕诺蜷缩着坐在床边。忽听房门吱嘎一声，她抬头，便见萧珞一身白衣，回身关门便向她走过来。

　　自从搬到这个庭院，她见萧珞的时间并不多，并不知今日为何前来。

　　她赶忙起身欲下床跪拜，只见萧珞一身白衣，带着寒气来到她的床边，轻握她的手腕，沉声道：“不必多礼。”那手指修长，却冰冷异常，隔着里衣，燕诺都能感受到寒气，不禁瑟缩一下。

　　萧珞看着她的举动，忙缩回手，顿了许久，扯过一旁的被子将坐在床上的燕诺裹了起来。燕诺不解的望着萧珞，却见今夜的萧珞眼睛格外熠熠生辉。

　　“不知师父深夜前来，所为何事？”低垂着头，小声问道。

　　萧珞微抿嘴角，直直的盯着燕诺，看着她疏离又强装镇定的模样，许久才道：“诺儿，伸出手来。”

　　燕诺一愣，猛地抬起头来，瞪大眼睛望着面前的人，或许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咬咬唇，从被子里伸出手。

　　萧珞小心翼翼的执起那双小手，红红肿肿的，上面还有零星的被油溅起的水泡。眸色一暗，小心的垂下头吹了吹，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瓶子，从里面取出药仔仔细细的涂在燕诺的手上。

　　药凉丝丝的，却不及萧珞手指凉，燕诺看着低头认真上药的萧珞，眼前的人睫毛很长，认真的时候，眼睛竟然一眨也不眨，鲜艳的唇微抿。

　　燕诺竟发现从未发觉师父的唇色竟然如此鲜艳。

　　萧珞上完药后又把药揣进怀里，看着燕诺伸着两只小手，眼睛湿漉漉望着自己的模样，终是不忍，摸了摸她的脑袋：“诺儿乖，过段时间便带你走。”

　　“师父要带诺儿去哪？”

　　萧珞一愣：“带你去一个温暖，有阳光，有花又有水的地方，可好？”

　　燕诺低头咬唇，嗫嚅：“好。”

　　萧珞见燕诺不说话了，便道：“夜深了，快睡吧。”

　　燕诺顺从的躺下，萧珞帮她掖好被角，“诺儿，明日我再来给你上药，你乖乖的。”说完，便转身离开房间，燕诺看着他白色的衣角从视线消失，盯了那个方向许久，终是忍不住困意，闭上了眼睛。

　　萧珞果然说到做到，第二日一大早，便让扶殇将燕诺带到后院。燕诺穿着厚厚的棉衣，脸仍冻得通红。

　　“阿诺，今日起晨起便来后院，蹲半个时辰马步。”萧珞背着手，居高临下的看着燕诺道。

　　“是，师父。”

　　萧珞撩起衣服前摆，在燕诺面前下蹲，做了一个标准的马步姿势。燕诺有样学样。

　　萧珞站起身，帮着燕诺纠正姿势，“提肛缩阴，气沉丹田，舌顶上颚，不对，脚尖平行上前，勿外撇！”

　　扶殇在旁燃了一炷香，看着这师徒俩，只见萧珞继续道：“天下武学，门类众多，博大精深，你如今已十二岁了，入门较晚，我观你筋骨，亦不是练武奇才，需勤加苦练。扎马步是武学的基础，只有马步扎的稳，招式才能更加精确、稳妥。明白了吗？”

　　“明白了，师父。”这才不过一会功夫，燕诺额上便流下豆大的汗，她小脸紧绷，咬着牙，坚持着。娘亲秋画惨死的模样历历在目，如果当时自己武艺超群，便能保护那些一直保护着自己的人了。

　　萧珞看着燕诺，小小的个子，流着汗，努着嘴，看得出，她很吃力，他欣慰的点点头。

　　“为师擅用剑，自然也会传授你剑术。”边说着，边在燕诺身后一脚踹向她的膝盖窝骨处，燕诺冷不防的惊叫出声，然后趴在地上。

　　一旁的扶殇怔愣一下，赶忙去扶，被萧珞呵止住。只见萧珞眉头紧锁，盯着燕诺：“方才跟你讲过马步的基本，怎么还不得要领！如此愚笨！”

　　燕诺忍着疼，从地上爬起来，规规矩矩的继续扎起马步。

　　“自古严师出高徒，为师如此是为了你好。”“阿诺知道，阿诺不怪师父。”

　　一炷香燃尽，萧珞负手而立，道：“今日便到此，用过早膳后，来我书房。”

　　“书房可能舞剑？”

　　“我的徒儿，可不能只是个舞枪弄棍的匹夫，每日早膳过后来书房，为师亲自授你功课。”

　　“是，师父。”

　　看着萧珞走远，扶殇赶忙过来，递给燕诺一个暖手炉，道：“我知你只想学武艺，但是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不是只能用武力解决，况且，少主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他能倾囊相授，是你的福报。”

　　自上次厨房事件后，燕诺虽还是不爱讲话，但对于扶殇，显然是少了一层防备，听了这话，也只是朝他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可是，我并不想要什么福报，我只想报仇。”燕诺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