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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黑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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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聪慧来到医院后,她也没有麻烦宋长宁,自己办理了住院手续,明天手术,今晚就得先住进来。
医院永远繁忙又拥挤,有人大哭着冲了出去,又有小孩子在一旁尖声吵闹。
林聪慧拿着住院单据,漠然的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人。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悲欢离合,这里,最不缺的应该就是眼泪吧。
而她自己,自从长大后,她再也没有当众在人面前哭过。
林聪慧到了到病房刚刚放下东西,宋长宁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他得知她已经到了医院,过了一会也赶了过来。
宋长宁穿着蓝色手术服,外面套了件白大褂,看来是刚下了手术。
他脸上带着淡淡的疲惫,不过还是关心的对她说:“慧慧,这里住着比较无聊,带电脑了吗?要是没带我等会去把平板电脑拿来给你玩。”
林聪慧倒不怎么依赖电子产品,“不用了,等会我想早点睡觉。”
宋长宁点点头,“那好,明天一早你还要手术,早点休息也好。对了你跟方昉说了吗?她知道你动手术吗?”
“我没有跟她讲具体时间,她带着高天天也不方便。再说要过年了,她婆家娘家一大堆亲戚,挺忙的,也就不麻烦她了。过年到医院也不吉利,等年后我再跟她讲吧。”林聪慧淡淡的说道。
宋长宁看着她,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也好,反正我在医院,我可以陪着你。”
“谢谢你了宋师兄。我定了特别看护,你上班也忙,不用特别来照顾我。”
宋长宁没有再说什么,默默的陪着她坐了会,便离开了。
林聪慧躺在床上,看着白白一片的天花板,空气里消毒水的味道,让她反而无比安心。
这张床,这间房间,上一个人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是死了,还是病愈离开了?上上一个人呢?
林聪慧一边想一边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电话声吵醒她后,她看着陌生的环境,愣了会才想起自己在医院。
摸到电话按下接听键,那边的人似乎等得不耐烦了,已经挂断了电话。
林聪慧拿起电话看了看,是陆行之的来电,她将电话扔在一边,翻了下身又准备再睡。
信息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她拿过手机一看,又是陆行之。
“你在干什么?怎么不接电话?”
林聪慧删掉信息,将手机调到静音塞到枕头底下,已经放假了,最主要是她现在也没什么心情理会他。
别说他只是老板,就是老天都不行。
林聪慧觉得自己的胆子前所未有的膨胀了起来,意识到这点,禁不住笑了。
病壮怂人胆,现在的自己简直无比光棍,一切都爱咋咋地吧!
陆行之一直看着手机,等了半天,都没有得到回复。
他拿起手机,试了试,信号什么都正常。
这个时间,国内不过晚上八点多,林聪慧在做什么不接电话不回消息?
难道在约会?
难道在做不可描述的事?
难道被外星人抓走了?
陆行之越想越生气,控制不住的心烦意乱。
从S城回来后,心里那无名怒火一直熄灭不下去。
他带着孙甜甜一起到了英国,和同学好友相聚,从一个party 到另一个party,每次都热闹异常,够欢够high。
孙甜甜该体贴的时候体贴,该温柔的时候温柔,该热情似火的时候也可以点燃自己。
只是,那短暂的欢愉过后,总是无尽的寂寞。
像是曾经见到的那个寂寥背影般的深深寂寞。
陆行之不可思议的想念林聪慧。
哪怕隔着千山万水,她还是无处不在。
陆行之将脸放在手心,用力的揉了揉。
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哪怕心里已经翻山倒海,他倒能做到面不改色。
像他们这群人,受着那样的教育长大,每个人都有多幅面孔。
真正的七情六欲都被隐藏起来,外面能窥探到的,十之不过一二。
他身边已经有了孙甜甜,她与他算是门当户对,如果一定要娶个妻子,她是最佳人选。
而林聪慧,醉酒后还对她的宋师兄念念不忘。
他也许对她有那么一些好感,但是那些好感还不至于让他跳出自己的圈子去。
而林聪慧,不是那种她自己亲手处理过的那种女人,她太认真了。
光与尘同行,光与尘并不是一个世界的。
陆行之放下手机,对精致装扮好袅袅婷婷走出来的孙甜甜说道:“我们去澳洲吧,晒晒太阳去,在这里呆着都快发霉了。”
孙甜甜纳闷道:“你在这里读了那么多年书,也没见你抱怨过。这才来几天啊,你就抱怨起来了?”
陆行之眼角微挑,“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就说你去不去吧!不去我自己去了!”
孙甜甜气死了,想说不去,又怕他真的不管不顾的走了。
想说去,又拉不下来脸。
纠结了半天,才跺跺脚,娇声道:“我去我去!”
陆行之斜睨着她:“去就说去,不要连着说,听起来像在骂我似的!”
孙甜甜差点一口老血喷了出来,不禁深深的怀疑起了自己,他这样的狗脾气,自己究竟是怎么忍受下来的?
一定是因为他那张脸吧,他全身上下,真的只剩那张脸可取了!
男色误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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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聪慧第二天一大早就被叫醒,做完检查后,特护也已经等着了,陪着她到了手术室外面。
她进到手术室,宋长宁穿着手术服,握着她的手,安慰她:“别怕,慧慧,很快就好。”
林聪慧微笑着说:“宋师兄,你是不是对每个病人都这样好啊?”
宋长宁也笑:“我对病人是挺好,但是你例外,你肯定是特别好的那个。”
旁边的护士也笑了起来,直呼道:“这样当着单身狗的面撒狗粮,宋医生你这样做厚道吗?啊?!”
手术室里面笑闹成一片,麻醉医生过来,对她温柔的说道:“我把药从这里注射进去,你很快就会睡着了……”
几乎是在幻觉中一样,好像麻醉医生的话还没说完,林聪慧就睡了过去。
又像做了个梦般,林聪慧就突然醒过来,她记得自己在做手术,难道她这真的只是梦?
她下意识的坐了起来,突然间喉咙一阵抽搐,旁边的宋长宁连忙叫道:“别动别动,赶紧躺下。”
林聪慧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做完了手术,喉咙插着管,带着氧气罩。
宋长宁过来替她摘掉管,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麻药过去后会有些疼,过两天就好了。先别讲话,我推你去病房。”
宋长宁推着她出去,与等在外面的特护一起将她安置到了病床上。
护士过来给她挂上药水,她觉得又痛又累,迷迷糊糊间又睡了过去。
睡梦间尽是一些光怪陆离的梦,她梦见自己被追杀,怎么跑都跑不动,一把刀割在她的脖子上,血喷涌而出,嘴里也大口大口的吐着血。好多好多的血,她看见自己躺在血泊里,漂浮在半空的另一个自己无力的在问:“我死了吗?”
又看见自己躺在棺材里,方昉在一旁哭,她对方昉说:“别哭,你看,我居然可以参加自己的葬礼,这是多么神奇的事情。”
方昉像是听不见她说话也看不见她,一直在旁边哭。
她看着棺材中的自己,悲哀又怜悯的说:“去吧。去吧。这样也好。”
直到第二天上午林聪慧才真的清醒,特护看她醒了过来,连忙对她说道:“林小姐,醒来啦?宋医生交代了,你尽量少动,过一两天脖子会好些。”
林聪慧虚弱的向特护笑了一下,又闭上了眼睛。
那些梦她还记得,现实与梦境,她有些分不清楚。
心里一片悲凉,如冬天的寒风呼啸着刮过荒芜的原野。
她不愿意开口,唯愿长睡不醒。
林聪慧睡过了除夕,几乎整个春节假期都在睡梦中。
方昉春节期间联系她,她骗她说自己在外地旅游,方昉相信了,又去忙自己的了。
没办法,春节期间亲戚朋友聚会来来往往,方昉忙得团团转,根本分身乏术。
林聪骏倒是在除夕的时候给她打了个电话,她用了对方昉的说辞,他便再也没有打扰她了。
哪怕再不愿意,时间一天天过去,林聪慧的伤口还是渐渐在愈合。
除了那道醒目的疤痕,与那堆每天都要吃的药,林聪慧与常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宋长宁一直陪着她,她睡着的时候就在她旁边自己或上网,或看书。
更多的时候是沉默着坐在一旁看着她。
看着林聪慧越来越沉默,也越来越消瘦。
醒来的时候她几乎也不讲话,那双本就黑漆的眼睛也越来越深幽,像安静的湖泊,下面又似乎藏着波涛汹涌。
宋长宁看见自己渐渐在沉沦,沉沦在那片湖泊里。
如果说以前对她是少年的迷恋,现在宋长宁清楚的知道,他爱她。
以前温婉的林聪慧他喜欢,现在的林聪慧带着些迷思,飘忽般的美丽,更吸引着人想去一探究竟。
到林聪慧要出院时,宋长宁还有些遗憾,他倒宁愿她好得慢些,这样他就可以陪伴着她多些时间。
林聪慧收拾好东西,宋长宁已经替她办好了出院手续,他只能送她到外面的车上,等会他还有个手术,他不能送她回去了。
本来让林聪慧打车的,她笑笑道:“一个小手术而已,哪里有那么脆弱,我又不是瓷娃娃。”
“慧慧,你开车小心点,还有药要记得按时吃,我明天有空过来看你。”
林聪慧听着他的叮咛嘱咐,突然伸手拥抱了他一下,他身上的味道清新,又带着一些消毒水的味道。
与陆行之一样的温暖,却是不同的温暖。
宋长宁紧紧的抱着她,心里酸涩又紧张,他几乎都快颤抖了。
林聪慧推开他,对他笑了笑,“宋师兄,这段时间麻烦你了,真的谢谢你。”
他站在那里,看着她上车离开,久久的不能言语。
像是再沙漠跋涉千里的旅人,终于看见了绿洲。
长久的等待有了回应,突然而来的幸福,冲得他晕晕乎乎的。
停车场有人走过,看见突然跳起来的他,被吓了一跳。
又一看,这个笑得傻傻的人还穿着白大褂,原来还是医院的医生,看来医院真是个诡异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