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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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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盗们在月色下席地而坐。
“也不知老大是怎么搞的,反正这条通道这么隐蔽,也不怕官兵会找到这里来,还留着那丫头干嘛?一会儿饿,一会儿渴,一会儿要小解,一会儿又叫肚子痛的,明摆着是在耽误时间嘛,干脆结果了她算了。”海盗甲不耐烦地道。
留着一对小胡子的年纪稍长的海盗乙冷不防地敲了他脑袋瓜子一记,道:“我说你是缺心眼儿还是怎么的?这你都没看出来?咱们老大那是看上人家小丫头,想讨她做老婆了,咱们就要有压船夫人了。”
“真的啊?”海盗甲边抚着被敲疼的部位边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道:“老大不是不近女色的吗?每次咱们在劫船时,掳了漂亮女人,他都不让咱们乱来,后来还费尽周折地又都给安全的放回岸上去了?”
“说你笨,你还真笨,一点儿风月之事都不懂。老大那是眼光高,以前都没有一个看得上眼的,这次这个就不同了,是个出身高贵的格格不说,人也长得漂亮可爱,老大自然不肯放过了。”语毕,忽然意识到海盗甲的用词,又敲了他脑门儿一记,斥道:“什么叫老大不近女色?你当老大有断袖之癖啊?小心让老大听到,剥了你的皮。”
……
天上的星斗显示已接近亥时。
“好啦,你也该休息够了,咱们赶路吧。”海盗头子伸出手,要拽湖都起来。
“不要,我还要再坐一会儿。”湖都看也不看他的一口拒绝。这里真的谁也找不到吗?她还就不信了,我等。
湖都攥紧手心中的碧玉镯子,心里默默地祈祷着,拓祯啊拓祯,请你给我力量吧。
海盗头子对于湖都的回答并不意外,但令他皱眉的是,从刚刚开始,这位湖都格格手心里就一直攥着不放的玉镯子,看得出来,她十分珍视它。
一抹了悟从眼中闪过,海盗头子扯过镯子在手中,问道:“这是谁送给你的?”
湖都跳起来就去抢,口中恨恨地道:“要你管,快还给我。”但是,海盗头子将镯子举过了头顶,她无论怎么蹦也够不着。
“哼,”海盗头子冷哼一声,俯身将湖都拦腰抱起,像扛麻袋一样扛到肩上,抬腿便走。
湖都惊骇地挣扎,手脚并用的在海盗头子的肩头上折腾,当然嘴上也没闲着:“放开我,快放我下来,你这个大胆的狗奴才,居然敢这么对待本格格,我定要上奏皇上灭你九族……”
海盗头子突然顿住了身形,如老僧入定般,一动不动,湖都也停下了所有的动作,心道,完了完了,恐怕这回是真的把他给骂急了,他该不会一个不高兴,在这里杀了她,将她抛尸荒野吧?
好久,那海盗头子才仿佛从某种未知的状态中清醒过来一般,然后,像惩罚一个不听话的孩子一样,在湖都微翘的小屁股上轻轻一拍,状似无所谓地道:“不劳格格费心,草民没有九族,如若皇上真能拿得到我,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没有九族?人生在世怎么会连一个亲戚都没有呢?湖都皱眉,这个人一定很孤独。
啊呀,现在这个不是重点好不好?他、他、他竟然拍了本格格的屁股,湖都格格简直快要气疯了。既然挣脱不过,那么现在最好的武器就只有牙齿了,于是……好一会儿之后——“喂,你不累吗?”海盗头子无奈地摇摇头,应付这个小格格,简直是痛并快乐着的一件事。
湖都再也无计可施地松开嘴巴,如斗败的公鸡般耷拉下脑袋,闷闷地想,这个人究竟是什么做的啊?皮糙肉厚且坚硬如铁,咬他,他不痛,却硌了她的牙。
见湖都终于安静下来,海盗头子才想起手中还握着的玉镯子,随意地道:“以后我会送你更好的。”话音未落,便倏地向后一扔。
湖都眼见那只拓祯送给她的,她一直宝贝着不肯离身的碧玉镯子就这样子从她的头顶上方飞过,呈一条绝美的抛物线落在地上,瞬间摔成了数块儿。
望着在月色的映照下散发着哀怨且幽淡光芒的碧玉镯子,湖都的心,仿佛也随之碎成了一片一片……一股悲愤之情猛地冲上胸臆,让她再也控制不住地“嘤嘤”啜泣起来。
海盗头子的身形停了停,似乎叹了一口气,但只是一瞬,又向前大步行去。
湖都很绝望,她从没有这么绝望过,下意识地,她将玉镯子的命运当成了自己与拓祯的缘分——难道,她再也见不到他了吗?——
“拓祯——拓祯——”湖都眼望着碎裂成片的镯子离她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得再也看不见,不由得大喊出声。
由于是倒挂在海盗头子的身上,她很不舒服,且有些大脑充血,但她仍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使得发出的声音都走了调,变得嘶哑。
撕心裂肺的呼喊响彻山谷,震在了每一个人的心上。
其实月老庙供桌下方的秘道并不长,但是它却与一座天然山洞相连,山洞里九曲十八弯,终日不见阳光,潮湿闷热,且散发着一股很浓的霉味儿,让人喘不过气来,在好一阵子的跋涉之后,拓祯一行人才终于重见了天日。
刚刚走出山洞的拓祯的脚步倏然一顿,许是洞里与洞外的温度差异让他还来不及适应,令他陡地打了个寒颤。
拓祯抬头,冷夜中,幽深的山拗里,什么也看不见,但是,他的目光仍是定定地望向了遥远的密林处的一点,因为他似乎听到,就在那里,湖都在呼唤着他。
而,湖都的喊声是那么绝望,绝望到他的整颗心都随之揪疼了起来。
“湖都。”拓祯喃喃念着,手抚着心脏的部位。
“贝勒爷,您歇歇吧?”刘悦上前扶住拓祯,虽然知道没用,但是他还是忍不住要说:“再这样下去,您的身子会撑不住的。”
“不行,湖都在前面,我听到她在喊我。”他的手心里紧紧攥着一方从山洞里拾到的手帕,他认得,是属于湖都的。
“是吗?”刘悦静下来凝神细听,好一会儿才道:“奴才没有听见啊。”转而问身边的严太医和一众兵士,“你们有听到什么吗?”
一干人等均摇头说没有听到。
拓祯没空理他们,强忍着不适,抬腿继续急步向前走去,是他不好,如果他不生病,如果他能够随湖都一起来遥堡镇,也许就不会发生这种事,都是他的错,让湖都处在危险之中,那么无助,那么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