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阶前梧叶已秋声》夏勿晴

27、第二十六章

　　燕玖在帐篷中休息的不错，只是钰如今天总是和他一起呆在帐篷中不出去，燕玖奇怪的很，问他，也只是说累了。

　　燕玖便不再理他，只在房中做自己的，他带了书来，坐在榻上，看得很是自得。

　　钰如在另一边，似乎在忙着手上的什么东西，但是眼睛动不动就瞥过来，钰如向来就是这么个样子，燕玖并不管他，任由他看。

　　四皇子中午来了一趟，很是兴致勃勃，又带了一只白鹿来，还想和燕玖一起吃烤鹿肉，这令他又想起来昨日的事情来，燕玖并不愿吃，又不好拒绝，就笑吟吟细细烤了，给四皇子吃。

　　四皇子很是高兴，连声赞燕玖烤的最好。

　　钰如在另一个火堆，看了燕玖给四皇子烤肉，眸光暗沉了一些。想到明天就可以回府，和四皇子就见不了几次面了，钰如放松心情，调整呼吸，显得和以往一样。

　　不想再看四皇子和燕玖在一起，钰如将手中肉串塞到李铮手里，走开了。他骑了马，径直冲到了猎场里。

　　大将军乃素听属下的汇报，也出了门，骑上他的宝骏，向猎场中过去。

　　今日已经是骑射会最后一日，众人多在处理自己这几日的猎物，猎场中没有多少人了。乃素循着声音骑过去，看到不远处那青竹般的青年一箭射中一只兔子，箭透过兔子的眼睛，将它挂在了树上。

　　这一箭，准头和力度要求都很高，乃素脸上露出赞赏的表情来，他策马向前，钰如听到了这边的响声，蓦然转身，箭尖正正对着乃素，眼睛犀利，眼神中透这一股凌厉。

　　乃素一愣，这样子看过去，完全看不出来他是个傻子······

　　看到乃素，钰如收回了箭，转身，继续策马向前。

　　乃素跟过去，和钰如离得很近，饶有兴致开口问：“钰如，你到底是不是个傻子啊？”

　　钰如眼神执着盯着前方，不看他：“不傻。”

　　乃素惊讶起来，因为钰如这样样子真的让人很难辨别：“那为什么他们说你是傻子？”

　　“他们，坏人，骗人。他们，傻子。”

　　得了，一说长句子，钰如就还是个傻子样，乃素惆怅起来。

　　两个人无声向前，一路上钰如又射死了几只猎物，都射中了眼睛，挂在了树上。

　　乃素问他：“你射中了，为何不捡起来？”

　　钰如的回答依然简单：“不想。”

　　他们往林中越走越深，树木高大，越发幽暗起来，乃素沉默良久，开口道：“钰如，你很像一个人。”

　　钰如往前走着，没有反应，乃素继续说着：“我是喀烺族人，我们喀烺族人数不是最多，却占据着最大最好的牧场，因为我们族中每个人都是最好的战士。”

　　“喀烺族人善战，而不爱战。但是如果有需要了，我们也会去战斗。我的父亲去世后，我便成为了喀烺的王，带着族人生活在那块牧场中。听闻中原在打仗，我们并不在意，管他换了谁做皇帝，我们只要生活的好就行。”

　　“后来，有人逃到了我们那儿，想抢我们的马，杀我们的人，于是我们就将他杀了，后来又来了另外一个人，说我们杀了他想杀的人，问我们以后是否愿意跟他一起杀人。”

　　“我们的牧田被之前杀掉那人毁掉了很多。我们当时本也打算换个地方，因此跟他走不走都无所谓。”

　　“我们最后跟他走了，但是并不是因为他说服了我们。”

　　“而是因为我的妹妹看上了他。”

　　“他娶了我妹妹，喀烺便跟他走了。”

　　“只是我妹妹性子强硬，那人性子也强硬，他们相处的并不好。这怪不了别人，是我妹妹非要嫁于他的。”

　　“后来妹妹生了孩子。”

　　“孩子丢了，我妹妹去找，死在了路上。”

　　钰如的眼神闪了闪，等不来乃素后面的话，只能开口问道：“孩子，找到？”

　　“没有找到，我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洒脱地笑起来，乃素看着树缝中露出的一丝天色：“我以为再也找不到了，不过后来那孩子自己出现了。”

　　钰如没有再开口。

　　“我妹妹找了他很久，她从小就不爱哭，但是那时候她一边骑马，一边哭。我用尽全力也赶不上她，她的泪飞起来，打在我的脸上。”

　　“再见她，她已经要死了，临死前，还在说，让我找到她的孩子。”

　　钰如定定看着前面，语气里没有什么感情：“她，名字。”

　　“你问她的名字？”乃素自顾自摇了摇头：“等你不傻了，我就告诉你。”

　　钰如扬鞭，马冲了出去，到了红布围着的边缘，另一边就是从未清理过的危险区域了，他加速，马从栏杆上急跃了过去，乃素跟着他。

　　两人并行，直到听到那边有熊的吼叫声，钰如从马上跳过去，乃素将钰如的马牵住，看着钰如一拳打向那只体型巨大的黑熊，大黑熊被激怒了，一巴掌拍了回去，钰如稳稳接了这一掌，与比自己大几倍的大熊搏斗了起来。

　　钰如逐渐出了汗，心中的郁结逐渐发散出来，取而代之是一阵痛楚，用尽全力，钰如大吼一声，一拳打透了熊的眼睛，从另一侧伸出来，血溅起来，钰如浸在这血雨中，闭上了眼。
　　乃素看着钰如，血雨中，他俊秀的惊人，乃素心中默默想：妹妹，你看到了吗，放心吧······

　　另外一边，钟代郡主已经回了府，因为和钱娴娴口供对的好，没有任何问题。只是关上门，原本正笑眯眯的郑王爷的脸便拉了下来，看着自己娇宠的女儿，第一次觉得疲累又心酸，留下一句“再留给你一个月自己寻夫君，不然我来定”便甩袖走了。

　　赵祺呆楞楞坐在凳子上，似乎没听到父亲这句话，赵过原原本正在开开心心吃东西，听到父亲这句话，便是一愣，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看向姐姐：“姐，怎么回事？父亲为什么要亲手给你找夫君了？”

　　赵祺并不应声，只是两行泪从原本已有些肿的眼睛流了出来，流过颊边，坠在她的裙子上。

　　赵过原有些怕，他见过暴躁的姐姐，见过造作装淑女的姐姐，但是没见过这么委屈的姐姐，赵祺这样子似乎已经心死了一般。

　　赵过原蹲在地上，看姐姐，只觉得姐姐的泪砸在自己心上，忍不住，他也哭了出来：“姐姐，怎么了？谁欺负你了！我去打他！”

　　赵祺安静地落泪，眼神定定的，不理他，这样子吓人的很。赵过原越看越害怕，总觉得姐姐下一刻会挂起白绫，就这样去了，他哇地一声嚎出声：“姐！你要是实在不开心！就打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