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阶前梧叶已秋声》夏勿晴

20、第十九章

　　好好休息了一晚，燕玖精神养的很不错，虽说今天是骑射赛，但是和他无关，他几乎是当作参观来的。

　　待到隔壁帐篷里的人已经走了片刻，燕玖一行便也出门了，赛场周围已经围了很多人，燕玖找了个不引人注目的角落，安安稳稳站着了，他一个质子自然不会靠那么近。

　　只是他越发长得出彩，总有些女子偷偷看他，他就得一直保持着清雅的姿势来，偶尔会有女子来和他说上两句，他也规规矩矩答话，并不过分亲近。他已经可以将一个本分的质子扮演的很完美了。

　　前面很拥挤，看不到场中景象，燕玖并不在意，钰如和李铮对场中也并不感兴趣，三人就闲闲地聊天，几乎没什么存在感。

　　只是片刻后，钟代郡主走了过来，她今日穿了素紫的骑装，不和人争吵时的时候，看上去倒也是个温婉女子。

　　“王爷不去看看吗？”

　　“不去了，学艺不精，看了也不甚懂。”燕玖又把对四皇子说过的话说了一遍。

　　“其实我也不甚懂，能在这儿陪王爷说说话也很好。”钟代郡主羞羞怯怯笑着说，端的是一副弱不禁风模样。

　　李铮在她身后，看郡主这样子，几乎不敢信前几年在大街上对人抽鞭子的红色女子是同一个人了。

　　那边，被长姐脱了外裤抽过鞭子的郑王世子赵过原本来在场中看热闹，看的正酣，便也下场，和另一家勋贵子弟比了一场骑术，赢了，还得了陛下一句赞扬，甚是得意，想炫耀给姐姐看，可是左顾右盼，没看到姐姐的身影，便有些不开心，自己的高光时刻竟然没被姐姐看到，真是有些遗憾。

　　人群走动，露出后面一白一紫两道身影，骑射会穿白的也就那个和女人一样的质子了，而那紫色更令他牙酸，那是早上被逼着夸过的裙子。

　　刚刚的胜利还在给脑子加热，又看到两个令他吃过憋的人站在一起言笑晏晏，更主要的是在家对他动辄打骂的长姐竟然那么一副小女儿姿态，让郑王世子失了理智。

　　赵过原大声说：“陛下，我想和笃王爷比一比。”骑射会赢家可以自己挑对手，别人也可以挑赢家做对手。

　　他声音太大，场中静了片刻，然后又响起窃窃响声，那一刻武皇的脑中都是空白的：笃王爷是谁？

　　不过也立刻反应了过来，这名字太少人提了。

　　一个质子，皇帝没什么意见，能看看热闹自然也是可以的。得了皇上同意，身边的内侍便去将笃王爷请过来。

　　不止武皇，其实很多人都已经把这个王爷忘记了，质子过于本分，本分地让人忽视。所以当一个白衣的青年走来的时候，很多人都觉得眼前一晃，有些人听过笃王爷好看的传闻，只是没想到这么好看。

　　场中静了片刻，沉浸在“人如玉，世无双”的感慨中。四皇子初闻赵过原的要求，气的不行，深觉还是上次告状说的太轻了。不过看到燕玖走过来，一边欣赏燕玖的风姿，一边看场中人的反应，四皇子产生一种有与荣焉的感觉。看，这是我的人，好看吧。

　　二皇子仍然是那副冷淡样子，和七年前一样没有什么表情，似乎什么事都入不了眼，什么人都入不了心。这次也只是多看了几眼，便继续自己的事了，可是大皇子生性好美人，真是震惊的不得了，想着燕玖若是个女人，那么不管是何身份，总要弄上手。

　　燕玖走到吾皇面前，恭敬行礼，听了这是郑王世子的挑战，明白没有拒绝的余地，便应了，跟着内侍走到场中，选了一匹马，准备和赵过原的比试。

　　钰如很懵，不知道为什么哥哥就上去赛马了，不是说好只看着的吗，李铮紧张地看着，还得分心和钰如讲解现在的状况，心累的不行。

　　赵过原正开心着，看到场边自己长姐的杀气已经溢出来了，心里有些怯，但是一时任性一时爽，哪管的了以后挨的打，想开了，他心态好的很，只想狠狠赢过燕玖，让他丢人。

　　周围安静得很，众人都专注地看着场中，只是他们看的只有燕玖，赵过原被遗忘的干干净净。

　　一声哨响，抱着一腔被遗忘的痛楚和以后被长姐暴打的恐惧，赵过原一马当先，黑色大马冲了过去，伏身利落将场中散落的小旗子捡起来。

　　燕玖并不着急，虽然也跑了起来，但是并不是很快。他花在习武上的时间并不多，一个质子武艺高强算什么，合理的弱才是本分的质子。

　　但是他也不想输的难看，所以他骑着纯白马，跟在赵过原身后，并不像赵过原那样频繁捡起旗子，只是保持着速度，并不怎么管旗子，偶尔也会伏身捡起一支，白色的宽袖子飞舞起来，如同将飞的白鹤。

　　在座的众人都知道这是郑王世子想为难质子，最后结果是肯定的，质子要不是傻的，肯定会输，让世子出口气，再说质子一样不擅武，也是赢不了的。

　　所以没谁在意结果，只是紧紧看着那道白色身影，当他伏身时，贵女们几乎要忍不住惊呼，怎么就那么好看。

　　到终点时，不出所料，郑王世子首当其冲，而燕玖落在他身后一马之隔到达。数了数旗子，受了旁边四皇子和钟代郡主的叮嘱，内侍并没有将数量悬殊的棋子数量报出来，只是大声说：“郑王世子胜。”

　　燕玖下了马，束发带微微松开，有散发在鬓边，看上去并不像个输家，仍是一副恬淡样子。
　　武皇看了这比赛，没什么惊喜，质子就是个标准的燕人而已，文雅，虚弱。

　　赵过原并没有获得成就感，因为他听到附近的人并没有在议论他的成功，而是在说着质子的好看，一股浓浓的挫败感。

　　燕玖也不开心，他是个男人，虽然多年的质子生活磨平了他所有棱角，但他到底是个男人。如今当真成了一个以色侍人的玩意，他微低了头，用手拂过脸颊，似在拂过额发，实际上在遮住自己这一刻显露在脸上的落寞。

　　只有钰如和李铮能看到他们的殿下现在脸上露出了怎么样的表情。

　　钰如看着燕玖，燕玖满不在乎的样子，但是眼神又孤落得厉害，钰如心头一阵抽疼。

　　突然，场中想起了一个响亮的声音：“我，挑战，世子。”

　　众人看过去，钰如端端正正站着，刚刚他只说了五个字，就将自己意思表达的清清楚楚，没人听出来这是个傻子，又看他剑眉星目，也是个好儿郎。

　　李铮本想拦住他，但是钰如声音太大，这会儿众人看过来，拦也没用了。

　　“挑战者何人？”

　　“笃王府，付钰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