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笔七》月海妖后

3、待出鞘

　　“啪。”顾淼打开门厅里的灯，清冷惨白的日光灯照亮了不大的房间，屋里的家具简单到可怜。
　　地面上站着的是两个柜子一张床，两把椅子一张桌。衣柜里只有三套衣服，一套上班的正装、一套运动装和一套粉红色绣着小兔子的睡衣。
　　悬在墙上的是空调和浴室里的热水器。
　　厨房里空荡荡，唯有一把电热水壶和一把满是沦桑痕迹的铁皮法式摩卡咖啡壶，咖啡壶上有一处明显的补丁，就好像那里曾经有个洞，然后又被人用铁皮补起来似的。
　　最热闹的是厨房的柜子，里面装满了各式各样的咖啡粉，次之的是长条桌，桌上一字排开，摆着三台笔记本电脑。
　　顾淼熟练的将水与咖啡粉装进咖啡壶，搁在炉子上开火，接着脱下那套廉价的西装，曾经有同事猜测他这身西装起码要两千块，然而事实证明，只要身材好，披个麻袋都有型。
　　洗完澡 ，浓浓的咖啡香气刚好飘满屋。

　　打开第一台电脑，工作微信群又是99+的显示，还有几个人@顾淼。
　　店长：小顾听说你今天跟客户在民政局发生冲突了？
　　赵勇：那个叫萧楠的妞你不考虑收了？人家是外贸公司的女总裁！霸道女总裁与小白脸也是千古佳话！
　　冯志成：她不算什么，重点是她家的资源，那公司本来不是她的，是她哥不想开公司了送给她的。
　　李利：你们都bb什么啊，该不该收，我顾哥会不知道吗？顾哥，以后有好事记得帮衬兄弟一把啊。
　　其他人说的也都大同小异，顾淼摇摇头，没有回复一个字，点击关掉页面。
　　他随手点开一个程序，跳出的是本市地图。
　　这幅地图与度娘地图相似，不同的是地图上按区域显示出两种不同的色块。黑色与白色。
　　白色部分远比黑色部分要少，四散零落，像城市夜空的星星。
　　顾淼微微眯起眼睛，鼠标在几处区域上点了几下，黑色转为白色。
　　做完这几个动作，他重重向椅背上一靠，双手仍习惯性的搭在键盘上，睡衣袖口那只小兔子正对着他。
　　记忆中那个少女的声音仿佛又在耳边响起：
　　“我今天去上学，老师说，要挺直背，坐如钟站如松那样才好看。你也快坐直啦。”
　　“猜猜我得怎么样？嘿，全年级第一！以后你有不懂的，都可以问我！”
　　“我……我不喜欢上学，上学很烦很累，写不完的作业考不完的试，让弟弟去吧。”

　　顾淼深吸一口气，右手轻轻抚在袖口的那只小兔子上，那是少女最喜欢的小动物，甚至把自己的签名也设计成了小兔子的形状。
　　她属兔，性格也像小兔子那样的安静温和沉默。
　　不争不抢不反抗，任由命运将她拖入无底的漩涡之中。
　　安静的夜晚，能将记忆中最深处的悲伤与无奈放大到极致，顾淼喝了一大口咖啡，尽管现在咖啡的提神功效对他来说等于0，不过聊胜于无。
　　接着，他又打开了另一台电脑，输入几重密码之后，显示出简单的黑□□面，桌面上显示一个小小的、鲜红的数字1，代表着有一条新消息。顾淼有些诧异，他点开程序，一条新消息自动在桌面上展开。

　　是四个俄文单词，意思是：亚历山大来找你了。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却让顾淼那双如古井无波的琥珀色眼眸，泛起一阵涟漪。
　　片刻之后，随着鼠标的一声“卡嗒”，那条消息消失的无影无踪，这个被称为无形的就算再高明的追踪软件，也无法知道曾经有这么一条来自境外的数据曾经出现过。
　　在销毁掉那条信息之后，顾淼又转向那台打开着地图的电脑。
　　长而有力的手指将号称键盘界最安静的静电容键盘打出如雨落一般的声响。
　　连续不断的字符组成了寻常人无法理解的语言。
　　完成、运行……

　　地图上的所有数据都化做可供估量的数字，最后跳出一个大的惊人的数字。
　　原来要将本市所有在一年内曾经出租过的房子走一遍，也需要将近五年的时间。
　　他等不了，别说五年，就连五小时，都漫长的难以令人忍受。
　　在网络的世界里，他是顶尖高手，数秒之内他可以去任何他想进的站点，但是在现实世界，他却无能为力，必须沉下心，一点点去寻找少女在这个城市曾经留下的痕迹。
　　找到她，无论如何，也要找到她。
　　顾淼重重吐出一口气，他摘下眼镜，无力地闭上眼睛，明明是一个无奈的动作，却仿佛让他如同一柄即将噬血的上古名剑，厚重的剑鞘已无法掩住浓重的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