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惩罚游戏》雾雨雨

2、订婚宴

　　十年后。

　　城郊，程家别墅。

　　似火的红枫林在落日之下变得更加耀眼，秋风吹起掉落的红枫叶，绕着这座古朴庄严的建筑旋转。

　　夜色渐深了。

　　原来本没有多少人的豪华大宅子，此刻却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此时，这里正在举办程家小公子程颐和问家长女问灵阳的订婚宴，因此本就豪美奢华的别墅也被布置得仿若仙境一般，很多政商名流没有亲自赴宴，毕竟这只是程颐和问灵阳的订婚宴，不是正式的结婚宴。

　　虽然他们本人没有来，但是他们的儿女亲信大多都来了，年轻一辈来参加订婚宴，也是为了应酬交谈联络感情。

　　一楼大厅里华美的灯饰发出明亮的光芒，席间觥筹交错，言笑晏晏，制作精美的食物还散发着热气，不断有人上来更换新品。

　　顾泠沅没什么表情地拿着请帖走进来，他代表秦家来参加这场订婚宴。

　　他是秦氏集团现任当家人秦建白的继子，秦建白二婚妻子宋怀秋的亲生儿子。

　　他低垂着眼，脸上也没有什么笑容，与喧嚣热闹的环境格格不入，仿佛不是来参加订婚宴一般。

　　想当年程嘉树明明是靠服务业起家的，却在行业方兴未艾之时抓住了时机，果断对房产和娱乐产业进行投资，一步一步的建立起属于自己的商业帝国，因为程嘉树，才有了今天的程氏集团。

　　程嘉树为人比较中正，行事手段虽然狠辣却不会赶尽杀绝，而且不急功近利，稳扎稳打巩固了程氏集团的根基。

　　而今天订婚宴的男主角程颐便是程嘉树的小孙子，很有可能是程氏集团未来的继承人。另一主角问灵阳背后的问家是刚刚兴起的家族，没有什么底蕴，但是发展前景很好，在娱乐业有着尤其强大的人脉资源。

　　“当真是门当户对，男才女貌啊。”顾泠沅端着一杯红酒自言自语，抬眸看了一眼在不远处和问灵阳站在一起的程颐，眼中满是戏谑。

　　他不过是秦建白的继子而已，身份较为尴尬，且一张脸清秀斯文有余，却又显得过于清淡，所以他身边也没有什么人，他自斟自酌，倒也颇为自在。

　　程颐完全没有表现出对这场订婚有所期待的样子，整个人都很冷漠，一双好看的下垂眼之中只有疲倦，看起来没有什么精神，和他的未婚妻问灵阳全程没有任何交流，对来打招呼的客人也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大家一开始都以为程颐和这问灵阳应该是真爱了，因为这程家小少爷程颐可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放/荡嚣张，不是那种会为了家族利益而做出牺牲的人，可是看程颐满脸不开心的样子，总有一种他和问灵阳大概是商业联姻的感觉，还有一种可能就是问小姐有了程小少爷的孩子,奉子成婚。

　　可是不仅程颐摆出这样的态度，连问灵阳也是一副根本不在意程颐的样子。

　　此刻她一身华服，佩戴着贵重珠宝，面带笑容地在贵客之间寒暄周旋，她长得非常端庄大气，棕色的大卷发条理分明地铺在她的肩上，配着华丽繁复的晚礼服，使她看起来高贵庄重。

　　顾泠沅对问灵阳兴致缺缺，他仰头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一双眼睛没有什么神采，他只是很专注地看着程颐，一动不动。

　　似乎是顾泠沅的眼神太过灼热，程颐终于注意到了他。

　　程颐微怔之后，眼角上挑，原本冷漠疲倦的眼神突然变得狠厉，他狠狠地瞪了一眼顾泠沅，仿佛和对方有着深仇大恨一般，然后他突然有几分神经质地笑了笑。

　　顾泠沅自然是回以笑容，笑得风轻云淡漫不经心，然后他对着程颐扬了扬手中已经空了的高脚杯，似乎是在对着程颐隔空敬酒。

　　程颐抿着唇，先走到问灵阳身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然后就满脸不虞地向顾泠沅走来。

　　顾泠沅捏着酒杯，就这样脸上带笑地看着程颐。

　　程颐走过来以后并没有说话，只是给了顾泠沅一个手势，然后就面无表情地向前走去。

　　顾泠沅不置可否，将手中的玻璃杯摆在桌子上，就不动声色地跟在程颐后面。

　　宴席之上的一些有心人还是发现了一个问题，就是这场订婚宴的男主角程颐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不过没人注意到和他一起消失的还有秦家那个继子。

　　这场订婚宴，问家只来了一个人，便是问家的家主，也是问灵阳的父亲问宏逸。他此刻正满脸笑意在和程家的人交流着。

　　一切看似平静温情，实则暗流涌动。

　　程家人也在寻找着程颐，这场订婚宴是程颐主导的，可是此刻却见不到他的踪迹，程颐的母亲司听云微微皱眉，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次程颐要搞事了，她的这个小儿子总是让人不省心的，可是因为程颐从小到大就长得粉雕玉琢的，尤其一双眼睛特别好看，每次只要他无辜可怜的看着你，家里人就还是忍不住想要溺爱他放纵他。

　　问灵阳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程颐在不在对她好像根本没有什么影响，她看了看不远处进退有度的问宏逸，眼中闪过几丝玩味的快意，而后又似是无意地向高处扫了一眼。

　　而此刻程家别墅三楼的一个小阁楼里，却与楼下的热闹喧嚣不同，这里只有一片死寂。

　　屋里只有一盏落地灯散发着昏黄的灯光，隐约能看到两个对峙的身影。

　　在昏黄灯光的照射之下，隐约能看清两人的模样，是消失在订婚宴之上的程颐和顾泠沅。

　　程颐静静凝视着顾泠沅，在这种昏暗的灯光之下，也能看出他的肌肤是极白的，不是苍白，是那种冷冷的白，他的眼角微微下垂，隐隐还能看到他眼尾之下的黑痣，之前无神淡漠的眼中此刻却有着不解和委屈，很亮很水，可是他全身却散发出一种疯狂的气息，强烈且绝望，这让他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病态妖异气质。

　　“顾泠沅？”

　　“恩，是我。”

　　顾泠沅靠在墙上，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程颐，他只觉得这个男人好像长得更好看了，也许是因为快要新婚了吧。

　　两人四目相对，顾泠沅率先低下了头，漫不经心地问道：“怎么？你的订婚宴我不能来吗？”

　　程颐闻言嗤笑了一声，他不再维持之前的冷静姿态，而是不停地喘息，似乎是在压制着心中的怒气一般，像受伤的野兽一般垂死挣扎。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再也不能控制住自己了，他抬手拉住了站在他面前的那个男人的领带。

　　“你不是说你再也不会出现在我面前了吗。”程颐的声音压得低低的，喑哑地仿佛是在磨砺粗糙的石子一般，和之前那种清亮圆润的音色完全不一样。

　　顾泠沅穿着一套深色的西装，他低头看着程颐白/皙修长的手指，他的脸庞完全地被阴影吞噬了，看不清他的表情，他就算低着头，但还是比程颐要高一点点，他没有说话，就这样沉默着。

　　“你为什么这么残忍，你怎么舍得这么对我呢？”程颐仿若呢喃的轻语之中已经有了几分恨意。

　　听到这句话，顾泠沅终于抬起了头，他对上了程颐黝黑的眼眸，那双眼睛此刻瞪得圆圆的，配着眼尾的泪痣，对他来说，却有种难言的诱惑感。

　　这样对他示弱的程颐却激不起他的任何怜惜之情，他就喜欢程颐这幅委屈可怜的样子，让他内心的邪恶因子蠢蠢欲动，想要狠狠地欺负这个人。

　　顾泠沅略微勾起了唇角，故作无辜地问道：“前男友就不能来你的订婚宴了吗？你居然要结婚了吗？你对女人有感觉吗？你的未婚妻知道你以前和我是什么关系吗？”

　　这段话的内容却和他说话的语气完全不相配，他就像在情人耳间倾诉爱意一般，温柔且缠绵缱绻，还带着一种天真感。

　　程颐闻言，再也没有之前的可怜软弱模样，他只是带着几分嘲讽意味地笑了起来，“你现在其实嫉妒得快要发疯了吧，如果我不是要订婚了，你是不是真的永远不见我了？”

　　在程颐的记忆之中，顾泠沅一身书生气，为人斯文温和有礼，可是此刻对方却说出了这样气急败坏的话，程颐心想：看来在这场感情之中也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自作多情。

　　不知不觉中，外面居然下起了雨，绵绵细雨随风飘了进来，凉凉地落在顾泠沅的脸上。

　　程颐说完那句话以后就欺身向前，顾泠沅一愣，向后退了一步。

　　他却感觉不到温暖，有的只是冰冷。

　　程颐微微抬头，在顾泠沅还没有做出反应的时候，就亲了亲他的脸，只感觉到了凉凉的水迹，程颐感觉舌尖咸咸地，侧脸看了看外面的绵绵小雨，他轻轻笑了起来，温热细密的气息全部喷在了顾泠沅的脸上。

　　“你哭了吗？”

　　“没有。”

　　“你在难过吗？”

　　“没有。”

　　“那你来干什么呢？”

　　顾泠沅不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