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倦倦红尘》林隐聿

3、第三篇 泛红的马桶

　　马桶和双儿以往遇见的任何一个男生都有所不同。
　　背心的粗枝大叶不管不问让双儿觉得爱情其实是很简单的东西，有那么高大的一坨大叔站在身边让双儿觉得很安全，双儿做好学生乖乖女惯了，很享受站在背心旁边众人或惊异或鄙视的眼神，“哈哈，老娘要得就是回头率”。
　　大学的生活总是无聊的，双儿本来以为北影会很不一样，但实质上在这个美女集散地双儿并不出众。生在江南小镇的她继承了水乡女孩灵秀的眉眼和百拍不厌的锥子脸，柳叶眉、丹凤眼、琼瑶鼻、红唇欲滴，最爱掩口一笑，醉了媚了，削肩、美人背，曲线玲珑娇小可人。可惜，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她天生肤色偏黑，虽是美人但不入正流，个头也不高，在一帮北京山东大美女面前显得小家子气，加上她一口乡音难改，也没多少同学愿意搭理她，也就教大学语文的S潜老师愿意提点她一二，所以她没事总和S老师走在一起。双儿家庭条件不好，S老师特别贴心的介绍王总、李总给她认识，平时在一起吃吃饭唱唱歌，一来二去混熟了就开始给双儿介绍起业务来——护肤品代理，说白了就是在柜台卖卖化妆品或者给二总的店面做些促销活动。双儿何等聪明，第一时间在网上开博开店，一边介绍各大品牌的化妆品一边把自己的活动和美照PS了挂在网上赚取点击率，二总觉得这也算一笔广告投资于是砸了一笔小钱把网站做大做强，还给双儿拍了一组广告大片贴到网上。双儿虽然个子不高但脸蛋精致，作平面模特特别合适，再加上万能的PS之神，活脱脱一个江南美女诞生了。
　　马桶是在武汉一个雨后的黄昏见到双儿的，那时他正神游网上，嘴里叼根烟，泛红的天色将电脑屏幕的光打得分明，一个穿着深色风衣的短发女孩眼光犀利的斜眼看着镜头，背景是熙熙攘攘的长安街，说不清楚是什么吸引了马桶，也许是照片背景中同样昏黄的日光。马桶不喜欢网站上的其他照片，网聊的时候，马桶告诉双儿“我就是爱上了你本来的样子”。双儿觉得马桶是一个疯子。这个疯子偏执的爱着世界上的一切，包括某一时间树的倒影、阳光被树叶切割下来的光线、夜晚城市恶俗的流光、汽车的尾灯、枯黄的树叶上坐着同样枯黄的野猫……他喜欢记录一切有关泛黄的记忆，记录自己成长的细节包括灯光昏黄下流血的青春痘、清晨早起睡眼稀松头发战栗时在水龙头上的倒影、临街阿猫阿狗游戏的背影，甚至记忆中老街上常常跨过的一处老鼠洞。
　　双儿知道这是一个被惯坏的小男生，80后的双料处女座闷骚男。双儿也知道这是一个爱上细节的男生，对于光线和结构美感有着敏锐知觉的跟踪者，有时马桶会给她寄一些自己做的手工制品精细小巧，而双儿笨手笨脚的连十字绣都不会。有时马桶会跟双儿说一些伤感的小故事、说自己逝去如昨的高考史，说自己最爱的状态就是穿件白色紧身棉质小背心和朋友玩Wargames。有时双儿会取笑马桶拍照的时候总是板着一张留着小胡子的大叔脸，一副别人自作多情自己诚实老练的样子，其实双儿觉得这是一个80后的处女座闷骚男自我保护的假面，实际上假如旁的漂亮小姑娘多看马桶两眼也会让这厮心跳加速面红耳热眼睛充血。
　　双儿的事业让她常常画上浓妆穿着各色礼服在夜幕的掩护下，穿梭于北京的各大娱乐场所。而灯红酒绿的掩映下整个城市犹如一台加速运转的搅拌机让双儿觉得青春流淌的嘶嘶作响，而只有和马桶在一起的时光是停滞的，每一分钟每一秒都是美的，这个如温吞水一般的生活虽然不是双儿现在想要的，但拥有也不是一件令人讨厌的事情，双儿觉得自己有可能大概快要即将爱上这只泛红的马桶了。
　　“我要……去D国了，我……来看……你吧？”北上的火车人声嘈杂，马桶的声音在电话里也时断时续。
　　双儿放下电话，皱了皱眉头，沉默无言。
　　电话线里的爱情能够持续多久？永远都躲不过一个分手。

　　几年以后，双儿收到一张照片，D国，博登湖边，湖水湛蓝，远航翩翩，白鸟飞舞，马桶站在无遮无拦的夏日阳光之下一个人笑得灿若骄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