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国公[重生]》晏双笙

4、第四章

　　大国公.04

　　一年前谢家因卷入一场党羽之争的风波，朝廷这边还未定案，便招来灭门之祸，一把火，谢家上下几十条人命尽数淹没在大火里。

　　这起案子至今还未告破，别说抓到凶手，连线索都被烧毁得干干净净。

　　唯一留下的线索，是那场大火的起因。

　　几乎烧得只剩下砖的柴房里，只剩下半截的火折子，可是换了几波人翻来覆去的查，也只查出，这东西出自西京的一家作坊。

　　念及此，顾烈放下手里杯子，仔细端详着对面的人，见对方眉头蹙起，才后知后觉自己这么看人有点不礼貌，尴尬的清了清嗓子。

　　谢家唯一生还的小公子的确生得不一般，眉清目秀不说，连身量也纤细，难怪楚昭炎手下的人会以为和顾荃同行的是个姑娘。

　　“谢小公子，谢家的案子，你可有什么怀疑的对象？”

　　旁边坐着的顾荃一路和谢玉同行，对方年纪比他还小一两月，长得秀气，便有了保护欲，一听顾烈这话，有些急道：“哥，你这是什么问题，谢玉早年身子不好一直在外养病，听闻家里噩耗才赶回去，一直隐姓埋名不敢声张，家里有什么仇人，怎么可能知道。”

　　“你闭嘴。”

　　看脸行事的家伙，一早的事情他还没和顾荃算账，居然还敢顶嘴。

　　剜一眼顾荃，顾烈习惯性蹙眉，心里有了计较。

　　即使谢玉这些年不在家中，但和家里总有书信往来，家中事情总该了解一些。何况一年过去，背负着血海深仇，谢玉总不会一点眉目都没有。

　　其中内情，谢玉不该一无所知。

　　打量着谢玉脸上神情变化，顾烈表情起了变化，笑道：“但说无妨。”

　　从谢玉的表情看来，怕是这怀疑的对象……

　　心里猜到了几分，顾烈依旧不动声色，他见过了太多朝廷之争下灭门惨案，也见过许多枉死之人的家眷但求昭雪。

　　牵扯上朝堂的事，哪里有公正，只不过是利益的权衡罢了。

　　垂眸盯着自己的手，尚未弱冠的年纪，这双手生得可真细致，不曾经受刀剑的磨砺，也未沾染过无辜的人命。

　　顾烈暗暗收紧手，轻叹一声，能救一人，那就救一人吧。

　　“哥，你这不行，哪有这么问人的，谢玉他——”

　　“早闻大公子声名在外，在西京是个说一不二的人，今日得见，果真如此。”

　　谢玉声音清冽，阻止顾荃继续护着他，一双眼紧盯着顾烈，眼底有不甘和倔强。

　　顾烈失笑，他不是小气的人，一句话而已，想要看他有什么反应，也未免太小看了他，以前可能会，现在，难喽。

　　拿起杯子，语气淡然：“谢小公子要不愿意说，那我也不勉强。你是顾荃的朋友，如今西京别处落脚怕也不合适，不如就在府上住下，至少能护你周全。”

　　“大公子的意思是，在西京，若国公府都护不住在下的性命，那就没有别的地方能护住了？”谢玉的话越发咄咄逼人，吓得旁边的顾荃如坐针毡。

　　西京上下，谁不知道顾烈的脾气，有国公府做倚仗，又有新帝楚昭炎做靠山，朝廷内外，无人敢得罪，就怕顾烈记仇。

　　至少，没人明面上和顾烈作对。

　　“那个，一路上也累了，我们——”顾荃垂死挣扎着想要替谢玉说话，他真怕待会儿顾烈一生气，让苏合把谢玉扔进刑部大牢。

　　“恩，就是这个意思。”

　　顾烈打断顾荃的话，扫一眼顾荃紧张的样子，转而看向谢玉：“我说过，但说无妨，可惜谢小公子不愿，那这事，国公府上下都管不了。我很忙，要是没有其余的事，顾荃，给谢小公子安排客房，我要去一趟玉娇楼。”

　　真会给他找事做，上一世他让顾荃去查谢家，是想要看看谢当初可留下什么东西，要是能拿到，日后在朝上就少了一个对手。

　　结果顾荃倒好，直接把谢家遗孤带回来了。

　　如今，青雀失踪的事情和一个月前宣威将军府的大小姐失踪一案联系起来，那这起案子就不是随机作案，而是——

　　蓄谋已久。

　　他本就是楚昭炎手里的一把刀，楚昭炎认为这案子有问题，那他就得查，背后主使是皇亲国戚也得查。

　　“哥！”

　　“等我回来再说。”

　　“我怀疑的人有两个，一是陛下，二是你。”

　　顾烈朝前走的步子停下，转身看着谢玉：“那你现在是打算自投罗网？还是打算鱼死网破，杀我一人不亏。”

　　“在见到你之前，我想的是鱼死网破，就算不能杀了你，也算是尽了礼，不过现在我想，应该不会是你。”

　　“为什么？”

　　谢玉紧绷着的终于有所缓和，盯着顾烈半晌，忽地红了眼，正色道：“因为我知道，秦国公府想要杀一个小小刺史，不需要这么卑鄙、大费周章的手段。”

　　闻言顾烈一惊，自嘲的笑了下，朝顾荃看去，见顾荃点头，上前扶起谢玉。

　　谁知谢玉居然不肯起身，只是抬起头看他。

　　“大公子，谢玉只是一介草民，人微言轻，但灭门之仇不敢不报，今日，恳请大公子与二公子替谢家昭雪，还谢家一个公道，让那几十条人命能瞑目。”

　　“你是要我去查陛下？”

　　“谢玉愿以死相报。”

　　真是个固执的人，怎么——

　　顾烈脑中灵光一闪，微眯着眼眸——当初，谢家的案子，他并没有打算去查，只是……想要拿到谢家手里掌握的东西。

　　可惜当年无疾而终，提到谢家，也不过是略感惋惜罢了。

　　真是可笑，他这哪里是来向楚昭炎讨债的，分明是为了上辈子还债的。

　　“我惜命得很，所以你和我的脑袋暂时还不会落地。”扶起谢玉，朝顾荃使了个眼色，顾烈转身扬长而去，向后摆手：“连我都不需要用这么卑鄙的手段，那陛下，也没有这么做的道理，他想杀一个人，多的是法子，绝不会是这种法子。”

　　谢玉闻言一怔，诧异看向顾荃，惊讶于顾烈对楚昭炎的态度。

　　这是不是也太不守君臣之礼了？

　　“咳，他就这副德行，久了就习惯了。”顾荃心里一松，他大哥居然这好说话了？笑着伸手搭在谢玉肩上：“以后你要是见到陛下到府上来也别奇怪，假装看不到就行。”

　　“恩？”

　　“反正时间久了你就懂了，走走走，带你吃点东西睡一觉，困死我了，我还以为他摔得下不了床，居然还有时间去逛青楼，枉费我一路担心，马不停蹄赶回来。”

　　顾荃打着哈欠往后院去，旁边的谢玉挑了挑眉，忍不住笑了笑。

　　这国公府看上去，倒不像是外面说的，是个龙潭虎穴，反倒有点意思。

　　从国公府到玉娇楼，要从东市走到西市，差不多半个时辰的时间。

　　一路上顾烈不时打量着四周的商贩还有过往行人，看着热闹的街市，看起来，大家昨晚发生的事，百姓间还未流传开来。

　　“苏合，宣威将军之女，失踪前可有什么反常”

　　“倒是有，一改往日喜欢出门的习惯，把自己关在院子里好几日，再出门时，就失踪了。”苏合诧异看着顾烈：“公子可是想到什么了？”

　　顾烈摇摇头：“被绑走的四小姐，是溺死在城东还是城西？”

　　“城西，一座荒废已久的宅子里，有好些年没有人住，那口井里并非枯井，但——”

　　苏合犹豫了一下，见顾烈眉头皱起，继续道：“衙门仵作那边还未查出死因，不知是不是真溺毙。”

　　闻言顾烈叹了一声，想起年迈的宣威将军，老年丧女，怕是难以接受这个打击。

　　宣威将军共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这位大小姐可是从小被捧在手里长大的，原本定了亲事，如今——

　　“去过玉娇楼之后，去一趟衙门，她的死因怕没那么简单。”

　　“是。”

　　说话间，不知不觉已经到了玉娇楼门口，门前零落，又有衙门的人看守，比起往日恩客进出的热闹，着实冷清了不少。

　　抬头看了眼玉娇楼的门匾，顾烈抬脚走上前，还没开口，就被人架刀拦住。

　　“等等，你是何人？没瞧见衙门正在这里办案吗？闲杂人等赶紧离开，不要耽误衙门办差。”

　　旁边苏合刚要开口就被顾烈拦住，顾烈挑了挑眉，笑看着对方：“你新来的？”

　　“你管我是新来的还是什么来的，衙门办差，闲杂人等不能靠近，就算你是别的府衙的人，那也得有衙门的令牌——”

　　“啪！”

　　话还未说完，拦住顾烈的衙差被人从后面狠狠拍了一下背，险些站不住，往前撞在顾烈身上。

　　“下官参见顾大人。”

　　身材敦实，一张国字脸生得眉高眼深的中年男人走上前来，打量着面前的一身月白长衫的顾烈，心里暗叫不好。

　　“原来是张部司，玉娇楼的案子是你在办？”

　　“今早接到报案，案子交由刑部查办，是下官负责查办。”张部司擦了擦额头的汗，忙低下头：“涉案的房间已经封锁起来，差人守着，失踪人在被掳走前见过的人也都在一一审问，应该很快就有结果。”

　　顾烈扫一眼刚才拦住自己的人，看张部司紧张的样子，不甚在意的摆摆手，掀起衣摆往里走。

　　张部司见状立即跟上去：“从目前掌握的线索来看，案犯应该是在子时到卯时这段时间作的案，但手法干净，现场还未发现什么有力线索。”

　　“刚才你说，昨夜见过青雀的人都已经单独寻来审讯？”

　　张部司愣了下，点点头道：“是，难道大人有什么——”

　　顾烈转过身停下步子，指了一下自己：“昨夜我也在玉娇楼。”

　　“这——”刚松口气的张部司又紧张起来，嘴里说不出话。

　　擦了擦脑门的汗，张部司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真是没事找事，提这一茬做什么？

　　他当然知道顾烈昨夜也在玉娇楼，而且还是青雀的入幕之宾，按照青雀的贴身丫鬟所言，顾烈也有作案的可能，作案时间就是从玉娇楼离开到回国公府的那段时间。

　　可是，谁敢提审顾烈？不要命了，去国公府提审人。

　　“看你吓得，我有不在场证明。”见张部司的表情，顾烈突然变了表情，拍了一下他的肩，迈步往楼上走：“走吧，去案发现场看看。”

　　闻言张部司长出一口气，边擦汗边跟上——小场面、小场面，虚惊一场而已。

　　刚才门口的衙差小心跟在后面，见张部司一副躲过一劫的表情，忍不住低声问：“大人，刚才顾大人说的不在场证明，那人证是谁？他带来的随从可不算。”

　　张部司听到这话，气得一巴掌照着对方脑门拍下去。

　　“谁谁谁！就你长了嘴知道问，我能不知道问？要是我能问，我——”张部司气得一甩袖，阔步追上已经上楼的顾烈。

　　顾烈口中的人证还能是谁？

　　除了不今早上才从国公府离开回宫的楚王陛下，还能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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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修修改改又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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