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国公[重生]》晏双笙

24、第二十四章

　　吹掉茶水上的浮叶，顾烈抬眼看向对面坐着，到了这个点还在处理奏章的楚昭炎，心里有些感慨。

　　什么人在这个状态下，想一直保持清醒，而且对臣子持有耐心，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轻摇了下头，放下杯子走过去，看了眼桌上的奏章，手按住楚昭炎的手背：“时辰不早，你再勤业，也不能子时过来还不睡，等着到天亮才睡。”

　　楚昭炎一怔，抬眼看着他，失笑道：“还未入住中宫，就已经开始管着我的作息了？”

　　“那你看你的，我睡去了。”

　　“别急，先看过这个再走。”楚昭炎反握住顾烈的手，将一本奏章塞到他手里：“你上回提的赵长亭，我让严辖把他的事迹和作为全调出来看了看，如你所说，的确是个人才，只不过这回和王启两人各执己见，每回朝会上，两边争执不休。”

　　“李相站谁那边？”

　　如今的赵长亭不用参加朝会，在朝会上争执起来，那就只有其余人和赵长亭私下有往来，所以——

　　多半是李寿。

　　他记得和赵长亭一起重新整顿兵部的，就有李寿的学生，按理来说，只有李寿在背后，堂上才会有人和王启争论。

　　“你说李寿会站谁？他那个人，尽管为人迂腐了一些，但脑子清醒，知道什么事情是要和稀泥，什么事情该是非分明。”

　　“那你看，兵部的事，是不是按照赵长亭的法子来办？这的确可以避免一部分的问题。”一旦改朝换代，不可避免的要面临这些问题，想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是最好的。

　　只不过，现在看上去，赵长亭的办法也并非一劳永逸，后面还需要花十几年的功夫去完善。

　　楚昭炎往后靠在那里，看着面前的顾烈：“办法是好办法，但要实施起来，不简单，而且，现在问题的是，王启这个人暂时还握着兵部，平日里人虽然有糊涂的时候，但你不能一下子就把他手里的东西收回。”

　　“慢慢来，不着急，何况还有李相在中间，自会有人去周旋，至于你，表个态不就好了，让李寿和赵长亭知道，他们做，你也不会管，至于王启，兵部不适合他。”

　　顾烈放下手里的奏章，打了一个哈欠，困意上来，已经有些头脑不清醒。

　　转身往寝殿去，顾烈回头看着跟上来的楚昭炎，忍不住笑了下：“还以为你真要当神仙，不打算睡了。”

　　“别的皇帝炼丹，我可不炼。”

　　炼丹这种事，百害而无一利，楚昭炎是疯了才可能会去炼丹，不过，有的术士的确有真本事，招揽入宫，也能在工部起到作用。

　　工部那边可需要一些炼金术师和炼丹术士的配方，在工艺上可能会有新的想法。

　　门外严辖和高德见两人出来，微低下头，跟在两人后面往寝殿的方向去——热水都换了两次，要是再不来，怕是又得再换一次。

　　“昭和上回出宫，是办什么事？”

　　“她的事情我向来不问，不过，大概是有什么新鲜的东西，身边有人陪着她，我们不需要操心。”

　　“我都忘了，孙霖一直陪着她，从小就陪着。”顾烈脚尖踩了一下盆里的水，手撑在椅子上，忍不住笑了一下，轻声道：“孙霖这人，倒是耿直、忠心。”

　　楚昭炎扭头看着顾烈，认真问：“长公主不是想喜欢谁就喜欢谁，不过，她是我姐姐就可以。”

　　可以？

　　只要是自己喜欢的人就可以，那如果，是非要平衡朝中势力，不得不选择的话，楚昭炎还会这么笃定吗？

　　顾烈只是笑笑，没有接过话。

　　他太清楚，就算楚昭炎是一个好皇帝，但论起现在朝中盘根错节的关系和势力，想要全凭自己的意愿做事几乎不可能，如今只是还不到那时候，到了那个时候，就算是帝王，也得做出选择。

　　当初就是这样的，楚昭和就是这么嫁给了自己不喜欢的人，为楚昭炎赢得了机会，成功铲除了刘勤父子。

　　“其实昭和比谁都明白，身为皇室的身不由己。”

　　“那你呢？”

　　“我也明白。”

　　不止明白，还切身感受到了，和皇室中人有牵扯后的身不由己，凡事都不是为了自己，要考虑朝廷、百姓和天下。

　　低头盯着水里的脚尖发呆，顾烈总觉得，他现在是不是太悲观了，分明现在什么都挺好的。

　　身边的人都还活着，想要的都得到了。

　　正想着，楚昭炎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他旁边来，强行把他下巴抬起来，两人眼神触及，顾烈愣了下。

　　“你干嘛——”

　　“不管以后什么样，都不许离开，就算是，我让你走也不行。”

　　“那我岂不是很厚脸皮？你都让我走了，我还不走。”顾烈失笑，也不恼：“不过，话是你说的，以后要是真这样，你也别嫌我烦。”

　　“放心，不会有那天。”

　　楚昭炎想着，拿了一边的帕子递给顾烈，顾烈接过来擦了擦脚，看着楚昭炎已经擦了手走到床边。

　　突然意识到，他们俩这应该是互表心意后，头一回同床。

　　他完全没有准备。

　　磨蹭半天才走到床边，占了大半空间的床，躺四个人都不是问题，偏偏刚躺下，楚昭炎就贴过来，又热又黏。

　　伸手推了一下，顾烈轻咳一声：“有点热。”

　　“不觉得。”

　　楚昭炎胳膊横在顾烈身上，完全无视掉顾烈的反抗，眉头蹙着，一脸郁闷：“睡觉你也不老实，你是想我重新给你安排一张床？”

　　“有的话再好不过了。”

　　“……”

　　见楚昭炎表情变化，顾烈无奈叹了一声，放弃挣扎，躺在那里也不动弹，只盯着床帐发呆。

　　他倒不是抗拒，只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端午那日，怕是没法陪你了。”

　　“恩？”

　　“母后在宫中置了家宴，多半是出不去。”楚昭炎下巴搁在他肩上，轻轻蹭了蹭，过了会儿才道：“不过，顾荃在家里，还有谢玉，今年的国公府应该挺热闹。”

　　楚昭炎身上的味道，十年如一日的让人心安。

　　往他怀里靠了些，也顾不得热了，顾烈点了一下头：“要是顾荃成亲，我有了侄子的话，应该会更热闹。”

　　“你喜欢孩子？”

　　“也不是。”

　　突然想起刘太后那天说起，要在端午的时候给楚昭炎物色官家女子入宫，顾烈抬起头，忍不住道：“太后给你物色的女子，你看过了？”

　　楚昭炎脸上的表情变了变，忍不住笑了。

　　什么女子不女子的，再绝色的姑娘，他也无心去看，每天被各种奏章弄得头昏脑涨，还有各种大臣之间的明争暗斗，哪里有时间去选谁家姑娘好。

　　何况，还有顾烈在，更不可能。

　　“好像是听说，李相的外孙女也在，据说——”

　　“恩？”

　　“年轻貌美，才十四就已经名冠西京，是难得一见的才女，比起杨玥，更为温柔和大方，倒也的确不错。”

　　顾烈的表情随着楚昭炎的话起了变化，等楚昭炎一副欣赏的语气说完，抬脚照着楚昭炎踹了过去。

　　裹着被子翻身滚到床里侧，只露出头来。

　　“离我远点。”

　　“怎么？”

　　“陛下自重些。”

　　闻言楚昭炎走上前，两手按住顾烈，刚好裹成一团还方便他动作，欺身而上，膝盖压着一侧，完全不担心顾烈有力气挣扎。

　　低头笑道：“我怎么不自重了？”

　　“立后人选都有了，还缠着我做什么，我小门小户，又天生脾气傲，我看，陛下还是别想着左拥右抱，坐享齐人之福了。”

　　“我心里的确是有立后人选，不过那人你也见过。”

　　“谁？”

　　顾烈心里一下蹿起火气，刚才还只是觉得无所谓，见楚昭炎这么欺负人，膝盖在被子里也不老实，往上撞了一下。

　　他要是再心平气和说话，真以为他脾气好。

　　楚昭炎伸手拿出一个小盒子，在顾烈面前打开：“你看，你是不是经常见？”

　　才窜起的火气瞬间被扑灭，顾烈盯着镜子里映出的自己，愣了半晌，话跟卡在喉咙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早和你说了，我并无立后选妃的打算，前朝的事情，我一生也未必能尽数掌握，有你在侧，不必一个后宫好？”

　　“原来是为了这个，我看陛下也不见有几分真心。”

　　“真这么想？”

　　盯着分明已经消气，却还在嘴硬的顾烈，楚昭炎伸手把人从被子里剥出来，直接解了他的衣带，沿着腰侧往后探索，眼里笑意更深。

　　太危险了，这么下去，肯定擦枪〡走火。

　　顾烈伸手按住楚昭炎的手腕，膝盖曲着，隔开了两人的距离，眼睛盯着他，谁知道居然撞进楚昭炎格外认真的眼神里。

　　——逸之，什么时候，我们草原上走走。

　　脑中忽然响起楚昭炎才刚登基的时候，夜里和他在一块看奏章，忽然就问他，想不想草原。

　　他为了平定九州，四处征战，去过了草原，也见过雪山，可惜，楚昭炎都不在。

　　轻笑出声，顾烈松了按住楚昭炎手的力道。

　　“楚昭炎，你要记住对我说过的每一句话，我是个睚眦必报的人。”

　　“什么——”

　　楚昭炎还来不及说完话，顾烈已经贴上来，散开的衣裳垂在腰后，隔着自己的衣裳感觉到顾烈比平时更热一些的体温。

　　眼里闪过诧异，随后一笑，手绕到他腰后，收紧胳膊，便把人压在身下。

　　对上顾烈笑盈盈的眼睛，心念一动，动作放轻了些。

　　手指压着他后颈的碎发，顾烈眼里笑意分明，膝盖靠在楚昭炎腰侧，腰上一痒，膝盖便无意识的磨蹭着。

　　耳侧舔舐的刺激让顾烈身子经受不住的颤了下，刚要有动作，就被楚昭炎压住。

　　“临阵退缩，可不是君子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