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修士来到魔法大陆》六斐

76、第七六章

　　凌婉抱着凌小妍，几乎要力竭。
　　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距离“门”越来越近，光是那道缝隙里露出来的黑暗气息，就足以让凌婉一阵头晕目眩。

　　凌婉几乎是绝望地看着凌小妍，她仍然是那副呆滞的样子，眼神宛如木偶，她眼底的黑血被狂风吹散了，好像花掉的妆容糊在脸上，既可笑，又可悲。

　　到了这个时候，凌婉便知道，她没能力将两个人都保全下来。
　　她和母亲之间，总有一个人要付出代价。

　　没有任何犹豫地，凌婉决定让自己成为那个代价。

　　重生以来，凌婉总会为自己留底牌，这一次也不例外。
　　在灵气被榨干之前，她果断撤掉了结界，她体内的灵力没有很多，却也足够做到她想做的事情了。
　　凌婉闭了闭眼，一鼓作气，灵力化作一根细丝，将自己的神识附在上面，从凌小妍的百会穴刺入，然后沿着奇经八脉，进入其丹田，迅速运行完一个周天。

　　在被强行打通经脉的过程中，凌小妍呈现出剧烈的排异反应，她宛如被利器剖开皮肉、不停地在骨头上刮动一般，浑身颤抖着、哆嗦着，像是发羊癫疯。
　　凌小妍没有意识，可疼痛让她躁动起来，她不停的乱动，拳打脚踢，最后抱住凌婉的手臂，狠狠咬下去，顿时鲜血如注。

　　凌婉都忍了下来。
　　最终，这一丝比头发丝还细的灵力成功地打通凌小妍的经脉。

　　凌婉深吸一口气，在空中翻了个身，将林小言踢向帆船的方向，她自己则因为惯性被加速推向“门”。
　　门内的凶兽大约是察觉到什么，从缝隙里伸出一条又长又细的猩红触手，触手上满是粘腻浓稠的液体，“嗖”地一下射向凌婉的脚踝，瞬间将试图逃离“门”的凌婉往缝隙处拖拽。

　　猩红触手上带着倒刺，缠住凌婉脚踝的瞬间，便将倒刺刺入凌婉皮肤，凌婉感觉头皮一麻，大半生命力被掏空，整个人晃晃悠悠，好似灵魂出窍，又像堕入无尽深渊。

　　凌婉心知不好，但体内最后一丝灵气也渡给了凌小妍，此时再无底牌，只能凭力气挣扎。

　　然而，“门”后镇压的凶兽力量强大，即使是全盛时期的凌婉对付起来都够呛，更何况是现在宛如普通少女的凌婉。
　　她越是挣扎，那玩意儿缠得越紧，脚踝处的骨头和经脉寸寸断裂，凌婉痛不欲生。

　　不过几息的功夫，凌婉便感觉头昏眼花，精力难以为继，连神识也有了溃散的迹象。

　　随着时间的流逝，“门”越来越具象化，甚至能让人触摸到。

　　凌婉凭着本能，扣住“门”的边缘，冰凉如金属般的质地凉得凌婉打了个哆嗦。
　　她艰难地呼吸着，海风和浪花打在她身上，她浑身湿透地挂在那扇恶形恶状的“门”边，好似飓风中一只艰难求存的蝴蝶，无法逃离，无法获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耗尽最后一丝力气，最后一次扇动翅膀，便要迎来彻底的终结。

　　她这两辈子，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什么，都还来不及好好地享受一下生活，着实让人唏嘘。

　　眼皮越发沉重起来，脑子里最后一点清明也要散去，她看了一眼落到翻船上的凌小妍，唯一值得庆幸的，可能是给凌小妍争取了一点时间吧。

　　最后一次睁眼，鬼使神差地，凌婉看向了赫尔曼先前站立的地方。但那里早就空空荡荡，赫尔曼带着布雅迪离开了。
　　虽然有点遗憾，不过这也是应该的，如果赫尔曼不那么会见机行事，也不会活这好几百年了。

　　凌婉将目光转向阴沉沉的天空，咧了咧嘴，松开麻木的手指。

　　就这样吧。
　　这样就好了。

　　就在这个时候，凌婉忽然闻到一股熟悉的薄荷味。
　　接着，朝着她猛烈刮过来的海风被挡住了。
　　有人站在她身边，握住她的手，猛地拉住她，凌婉眼皮半睁半阖，努力想要看清楚赫尔曼的脸，她觉得自己用了所有的力气，可只张开了一条缝，便又闭上了。
　　只看到眼珠子不停在动。

　　加了一个人的分量，“门”内的凶兽的速度慢了下来。
　　赫尔曼小心地挪到凌婉脚踝处，两条大长腿踩着“门”的两条边，让凌婉被束缚住的那条腿架在自己大腿上，拔出随身短剑，以极快的速度去割那条猩红的触手。
　　可才割下第一刀，短剑沾到粘液，锃亮的剑身便被锈蚀，触手上的粘液带有极强的腐蚀性，赫尔曼才割了两下，短剑便断成两节，断掉的那节直直往下掉，连个水花都没激起。

　　但凶兽似乎意识到什么，大约是赫尔曼的价值比较大，并没有再拉拽凌婉。
　　当它停止对凌婉出手的时候，凌婉便有了一点缓和的余地。

　　她感到身上的压力移开了一部分，那种被盯着的、让人充满了恐惧和被拽入深渊的感觉消失，她像是溺水的人得救了，猛吸一口气，接着剧烈的喘息起来。
　　凌婉神识重新运转起来，终于战胜沉重的眼皮，从死亡的那条线上抢回一条腿，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打量这个熟悉而陌生的世界。

　　但她刚睁开眼，便看到了令她目眦欲裂的一幕。

　　赫尔曼扔了废掉的短剑，五指指甲暴涨，狠狠地朝着猩红触手抓去，每一下，触手上的粘液都会腐蚀赫尔曼掌心的皮肤，但他好像不知道痛似的，朝着触手上的某一点不停的攻击，他运指如飞，空气中只看得见残影，硬生生将触手上柔韧的肌肉组织切断大半。
　　只一会儿的功夫，他的手掌、指甲便经历了数次被销蚀、折断、又重新生长起来的过程。

　　在赫尔曼身后，数条猩红的触手挤挤挨挨地涌了出来，它们如同有生命力一般，朝着赫尔曼涌去。
　　凌婉想要大声提醒赫尔曼，但那些触手太快了，不过眨眼的功夫，就到了赫尔曼背后。

　　不要。
　　不要伤害他。

　　眼见着悲剧就要发生在眼前，目之所及的一切，在凌婉的眼中发生了变化——世间万物好似被设置了慢放的机器，每一帧的动作都被凌婉捕捉。
　　凌婉强烈的意志触发了藏在灵魂深处的禁制，在那些密密麻麻的触手将要洞穿赫尔曼身体之时，她身上突然金光大盛，瞬间将两个人包裹起来。

　　似有清越的鸟鸣在耳边响起，两只赤金一般的鸟儿自凌婉肩胛骨位置升腾而起。
　　几乎是肉眼无法分辨的速度，金光与触手相接，接触到金光的触手呈现出灼烧之后的焦褐色颜色，金光也变得暗淡下来。

　　两只鸟儿在凌婉身上绕行一周，飞快地首尾相衔，化作一轮闪着光的金轮。
　　看着金轮的一瞬间，凌婉的眼泪流了下来。
　　这是师傅的本命法宝，自此，她终于知道自己的重生因何而来。

　　不是幸运，也不是老天开眼。
　　是师傅啊。
　　是师傅呕心沥血，为她争取来的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