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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此生何往 ...

  •   (1)
      鲜红色的液体在地上铺开流淌,一个人的身体里怎么能储存这么多的液体?虹猫伸手在身上摸了一把,触手皆是赤红,黄色的武服已被红色的血液染的像深褐色的抹布,哪里在疼?哪里受伤?已经毫无知觉了,若是白衣就好了,之前能看出血是从何处流出,若是她做的白衣……
      满地铺开的颜色,像盛开的彼岸花,太累了,已经不想……再睁眼了,上次有这种感觉是什么时候呢?好像是很久远的,上辈子的事情了吗?哦,是了,是爹爹离开的那天,彼时自己坠下悬崖,心中万念俱灰,唯一的亲人,没了,世界上从此再没有人真正没有理由的爱着自己了,从此将一直孤身一人走这冗长人生了。若不是父亲临行前的嘱托和作为七剑之首保护麒麟的责任,他真想一直就那样睡下去。可是却没想到,不知时间长短后的醒转,入眼竟是如花笑靥,那个美好的姑娘,如同星星火种,复燃了他心中枯萎的灰烬。原来,世界上还是有人会无条件的爱自己的,而且更幸福的是,自己也爱着她,源源不断,生生不息。
      可那不老泉中途截流,生生的把他们的爱,阻断在两岸。
      如果我死了,她想不起我也好,这样是不是和寒天也可以心无旁骛的生活下去,再不踏入这江湖,再不有这些危险和伤痛了呢。
      虹猫知道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可是他全身上下,似乎只剩下思绪还能够流转的起来。周围一片嘈杂,他不想抬头,现在对他来说,死,真的是最舒服最轻松的选择了,活着,只看到漫漫长路没有尽头。这世上,除了爹娘,难道真的是没有无条件的爱吗?她曾经爱他,难道也只是因着她执冰魄,他属长虹,也是只因他作为七剑之首所拥有的一身正气,高超武艺吗?难道没了这些虚头巴脑的头衔和责任,他们竟什么也不剩了吗?
      也罢,他自嘲的笑笑,自己现在连自己都保护不好,还有什么资格谈爱呢?这样也好……也好。四周似乎无比嘈杂,他听见台上的看不清面容的老者询问自己“是否认输?”于是突然寂静,在场的众人似乎都在等待着他的回答,这毕竟只是比武,只要认输,是不会闹出人命来的,只要轻轻点一下头,他就不用再在这台上经受□□和心理的双重痛苦。虹猫下意识的想看向她,往往这种重大抉择的场合,双方都是要交换一个眼神的,随后便明白究竟应该如何面对,但是他硬是收回了望眼欲穿的心思,如今,只剩下自己了。
      可是,认输?让他如何去面对变成孩童的五个剑友,如何去面对父亲临终的嘱托,如何去面对他自己的责任与良心?净元珠,净元珠没有了,他还活着干什么?
      不如……还不如就死在对方的剑下!
      他目光一凛,已是做了决定。
      台下的人只看到,这个浑身浴血的少年,甚至称不上是少年,明明就一副稚气未脱的外貌,却在缓缓站起的时候,让所有的成年人都感到了无形中的压迫感。
      “我不认输。”
      一片哗然,众人都以为他已伤成这样,此次定然认输不可,已准备着各自散了,谁知他却好像那净元珠就是他身家性命一般,无论如何都不愿放弃,不禁多了几分钦佩,也有人暗暗生疑,难道他还有什么招数没有使出来?一时间现场气氛高涨起来。
      “好吧,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对面的对手也心中称怪,但想到既然他不认输,那么之后无论发生什么自己也都不必承担责任了,心中也放下三分,堪堪一抱拳,便上前一步,出招。
      台下众人都等着看虹猫如何接下这一剑,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这番,真是再无回天之力了,筋骨寸断,内力已经周转不出丹田,胸口倒海翻江,硬是把即将出口的血咽下肚里,如何接这一剑?自然是用自己的命。
      爹爹,孩儿有负所托了,希望黄泉下相见,您不要怪我。他心中默念一番,硬是扎起架势,举起手臂,眼中翻滚的情绪已近平息,默然的双眸中看不出一丝脆弱。
      “嗤……”霎时之间,一道尖锐的声音传来,虹猫忍不住还是闭上了眼,心中不知是解脱还是无尽的遗憾,但是他真的尽力了,他真的太累了。这一刻,时光静止,偌大的广场之中所有人好似在这一瞬被凝结住,再无半点反应。
      虹猫只能听见液体涓涓流淌的声音,却并未感到疼痛,难道自己已经伤重到连感觉也一并失去了吗?他猛然惊觉,不可能,睁眼却看到,一个身着凤凰武馆武服的身影,赫然立在自己前方,那个如花的笑靥,竟然恰如初见。
      “看来御物……还是没那么简单呢,”虽然胸口液体汩汩流下,她却依旧笑的明朗,语气轻松,仿佛剑不是扎在她的心口,“铁锅,还是挡不住剑啊。”蓝兔终于撑不下去,无力的滑下,摊倒在他的怀中。
      虹猫抓住她的右手,两个人的血染在一起,再分不清谁是谁的,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面对着一直微笑的她,他仿佛被一万把剑插在自己的心口上,说不出话,也不敢去触碰她的脸庞,害怕只要自己一动,她就这样消逝在自己怀中。
      “为什么……”他只知道低喃,“你不是不认得我吗?为什么?!”终是泪如雨下。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蓝兔感到眼皮越来越沉,“我只知道,我愿意用我的命,来换你的。”
      她十二三岁的外貌,新生孩童般的记忆,不懂何为喜欢,何为爱,只知道,面前这个人,若是死了,一定比自己死了,更痛苦,凭着本能,便感觉到,他心中已是万念俱灰了,于是想也没想便飞身上台,还好,还来得及。
      裁判宣布比赛结束,毕竟一对一的比赛,下面的人按理说是不能上台的,但是眼见着这个姑娘命在旦夕,若此时判罚凤凰武馆未免也太不近人情,于是只说改日再比。
      只有虹猫抱着怀中的少女,感觉着她渐渐昏沉的睡意和流失的生命力,心如刀绞,越来越撑不下去,眼前一黑,世间万物,都消失在眼前了,只有紧紧相握的手,始终不曾放开一丝……
      是梦吧,这一定是梦吧,我宁愿她不爱我,不认识我,只要她好好的活在这个世界上,用我的命去换,也可以啊……

      (2)
      雾,周围白茫茫的一片模糊,全都是雾。虹猫在其中茫然若失的四处张望,可是一切都隐匿在无边的白色水汽中。
      这里是哪里?我在这里做什么?蓝兔他们呢?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他心中充满疑惑,缓慢的在雾中向前移动,这时前方一个明黄色的身影一闪而过,他急忙追了过去。
      “蓝兔——蓝——”一转身,那身影却瞬间消失了,又只有他一个人在这茫茫雾中……
      “师傅,怎么样啊?虹猫蓝兔到底怎么样了啊?”小狸见龟九九从屋中走出,急忙冲过去询问。
      却见龟九九面色凝重,“虹猫他外伤虽重,但所幸性命无碍,筋骨受伤我已给他接回了,便是用上好药好好将养便是,并不如同上次龙血树修复般严重。但是蓝兔……”
      小狸着急的问:“那蓝兔……究竟是如何了?”“我……虽说那剑刺的偏了些,并未直入心口,但她现下也就是个有些内力的普通人的身子,若是她还有冰魄真气倒还有救,可现下……只怕是无力回天了。”龟九九终是摇摇头,走向药房配药去了。
      小狸愣在当场,明明是烈日中天,他却只感到彻骨寒凉,想起那个当初拜托他假扮虹猫时温婉体贴的女子,想起与虹猫并肩战斗时默契十足的样子,没想到……这世上真是好人没好报吗?只不过是英雄落魄,周围便只剩下落井下石的欺辱和嘲笑,最终,竟是落得这样的结局吗?小狸忍不住想笑,如此世道,如此人间,他们当初何必拼上性命去保护呢?
      他抬起灌铅般沉重的脚,几乎是挪到了虹猫蓝兔所在的房间门口,伤口处理过了,身上的血迹也已经清理干净,他们看起来如此宁静,简直……就像没有生命了一般,小狸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猛然却看见虹猫仍旧紧握着蓝兔的右手,如此痛苦却也不曾放开,终于还是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
      小狸擦了把眼泪,心说不行,自己不能倒下,他们受了这么多苦都从未抱怨过一丝一毫,要哭也等尘埃落定再哭。强忍着走上前去,想把二人相牵的手分开,给他们换身干净衣服。
      走近却看到奇怪的一幕,二人相握的手中斑斑血迹交互在一起,而周围,似乎是裹着一团白雾状的事物,中间隐隐有红色和蓝色的暗光在流动。小狸愣住了,不知该不该伸手去把他们分开,可想到他们都一天一夜水米未进了,而且一直穿着这般衣服定然是不利于伤口的愈合的,于是一狠心,还是把手伸向那团雾气……
      虹猫在梦中追逐着蓝兔的身影,却来到一条河前,河边铺满了散发着诡异荧光的紫色招豆藤,以及缓缓浮起的陆生水母,急于寻找蓝兔的他并未注意到,这都是不老泉所孕育的特有物种。雾渐渐淡了,可以看到对面的岸上散发出的冰蓝色光芒,他想那定然是蓝兔了,可是这看似水流平缓的小河却怎么也跨不过,踏不进去,甚至激起的水花都毫无痕迹的一滴不剩落回水中,虹猫急切却不知如何应对这不合常理的现象,总觉得有什么重要的细节自己没有注意到,正努力回想时突然天光大盛,一切都突然消散了……
      小狸的手一接触到那团白色雾气,便一瞬消失了,让他不禁怀疑刚才所见是不是他的错觉。而与此同时虹猫茫然的睁开了双眼,浑身上下没有哪处不疼,看到小狸略显潮湿的眼眶和神色不豫的面色,记忆逐渐复苏,急忙抓住他的胳膊,“蓝兔呢?蓝兔她怎么样了?”却见小狸只是闪避着他直戳戳的目光,往旁边看去,他这才发现,麻了的左手中始终抓着她,但是,却冰冰凉的没有一点温度。
      虹猫几乎是颤抖的去摸蓝兔的颈脉,动作轻的如同一片浮云掠过,在摸到那微弱的跳动后终于松下了一直提着的一口气。
      他转头就想要传真气给她,却被小狸拦住了,“虹猫,你!不要命了!你伤得这么重,强行运转真气会有什么后果你不知道吗?”
      “那你难道要我看着她这样睡着吗?”虹猫挤出一个苦笑,“没事的,以前受伤都是这样的,只要用真气给她疗伤就好了。”他喃喃自语,不知道是说服小狸还是说服自己。
      “虹猫,”看他这样,小狸终于忍不住自己的眼泪,伸手去拉他,“师傅说……没用了,你不要这样了。”
      “怎么会没用了?!”虹猫甩开小狸拉他的手,抬起头,漆黑的眼眸周边是一片通红,“她还有呼吸,怎么会没用了?以前……以前都可以的,都能好的。”
      “对,逗逗,我去找逗逗,”说着虹猫就要起身,疼的龇牙咧嘴的挪下床,神色温柔的抚上蓝兔苍白虚软的脸庞,“逗逗一定能救你,蓝,你一定等着我,等着我。”说罢轻轻在她唇上落下一吻,转身就夺门而去。
      “虹猫!”小狸见拦不住,赶忙追出去,在踏出门口时犹豫了一下,回头看向床上沉睡的蓝兔,想起昨日她趁着他们目光都集中在台上虹猫时飞身上前,那样子,不过刹那间便让他想起了曾经的冰魄剑主,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后不后悔没能拦住她,但他知道,能救下他,她终究是满足的。
      “蓝兔,你不要这么残忍。”小狸轻声地说,随后毫不犹豫的转身追虹猫而去,一阵风轻轻的带上了木门,带上了里面不知何往的那个姑娘。
      小狸说不上为什么,但是他感觉到,蓝兔不会就这样离去的,他心头始终萦绕着那团白色的雾气,不知为何觉得,也许这是救活蓝兔最后的希望了。

      (3)
      虹猫强硬的奔出门去,本来好不容易止住血包扎好的伤口又被挣得撕裂开来,所到之处皆是滴滴答答的撒下血来,触目皆惊心。小狸稍慢一步追出门去,看着门前一道暗红,标注出虹猫去向,不禁又急又气,一个还没救回来,另一个先把自己不要命的折腾起来可怎么得了。也暗自有些自责,自己为何如此沉不住气,不过是没有预料到虹猫此时醒来,看到他强行运转真气,便慌了神,轻易告诉了他蓝兔命不久矣的消息。自己为何就是学不会七侠面临大事时的成熟与稳重呢?分明与虹猫年纪相仿,为人处世却差了十万八千里不止。
      虹猫强撑着阵阵发疼的身体,冲到了五侠所在的房间,正在照顾他们的水灵灵与叮当见他都吓了一跳,方才龟九九才来嘱咐过他们若是虹猫两三日后醒来定然不可告知他蓝兔现下情形,却不过两个时辰便见他如此神情冲撞进来,水灵灵心下了然,怎么可能瞒得住他呢?几年的相处,谁能比他更熟悉蓝兔的情况,且不见小狸同往,估计是说漏嘴了。叮当心思浅,只一心想着要瞒着他,否则他知道蓝兔救不回来还不知会做出如何疯狂的举动,此前蓝兔失踪,尚且仍有一丝希望,何况还有五侠等着他去救,可如今……五侠怕也是救不回来,最迟三日后就是决赛,即便是华佗在世也不可能让他三天内恢复到能上台比武的状态,更别说净元珠了。
      “虹猫,你醒了怎么能不好好休息?赶紧回去,大奔他们有我和娘照顾,没问题的。”叮当伸手去拦住虹猫,脸上硬是挤出一副什么事都没有的轻松表情。
      其实一进了房间虹猫就清醒了,逗逗如今不过一个无知婴儿,尚且话都不会说几句,如何能去救蓝兔呢?他不过是下意识的朝着逗逗走去,好像朝着希望一般,现下被叮当一拦,才发现这房间里还有两个人,他抬头一看,叮当笑的牵强,师娘眼中尽是不忍的悲悯,便知,小狸所说皆是事实了。
      “我……我没事,我不用休息的。”虹猫语无伦次,不知此时该做什么,他还能做什么呢?
      “我出来透透气,对,顺便看看他们怎么样了,”虹猫脚步虚浮的退后几步,漆黑的双眸中满是茫然,“既然他们没事,我便不打扰了。”说完便回身离去。叮当想跟出去,却被水灵灵拦住,她对叮当摇了摇头,说:“他还没有真的明白,让他自己静下来想想吧。”
      虹猫茫然的走出院子,不知不觉走到了街上,零零散散的行人,以及其中孑然一身的他,他不知道能去哪里,逗逗不行,师傅不行,净元珠得不到,他还能为她做些什么呢?身边经过的人有对他指指点点窃窃私语的,他却只听到世界发出的嗡嗡声,仿佛眼中所见皆为灰,耳中所听皆为虚。他抓住自己臂上伤口,却一点也感觉不到疼。
      路过一个卖首饰的小摊,他看见其中首饰精而不俗,颜色淡雅却不显老气,想着她定然喜欢,正想上前挑拣一番,却猛然心里一颤,有个声音在脑海里说:“蓝兔要死了,她用不上了,用不上了……”反反复复,像锥子一样扎得他剜心般疼痛。
      这时有些下起雨来,四周的行人都加快了回家的步伐,小摊贩也纷纷收拾东西,准备提前收摊,虹猫踉踉跄跄跌坐在路边屋檐下,雨声敲敲打打在他身上,却叩响了脑海中另一段回忆,也是这样一个下雨的日子,在那个灯火温暖的小院里,他握着她的手,沉溺在她暗红色瞳孔满溢的绵绵情意中,对她许下承诺,永不丢下她一个人。
      而这样的情意,在她眼中,在他为她吹奏风笛时,从食人花中接住她时,在她为他挡下那一剑时,都再一次的溢出,流淌着包裹着他孤寂的心。而他却一直未曾发觉,现下才后知后觉的发现,甚至在她自己都不知道时,她早已把他放在心上。
      可是那样的双眼,他再也见不到了,以后,以后的人生,都见不到了。
      虹猫终于明白,小狸那句“没用了”,师娘悲悯的神情代表了什么,那个如此真实的活在自己记忆里,生活里,一伸手就能触碰到的鲜活的姑娘,就要消逝于这个真实的世界了。就像爹爹一样,再也……见不到,触碰不到了,从此只能活在别人的回忆里。
      他终于明白了,“死”这个残酷的字意味着什么,不是总有一天的醒来,也不是总会治好的伤病,是永生永世,毫无希望的天人永隔。
      “人成各,今非昨,雨如旧,人空瘦。”虹猫喃喃着,终于落下泪来。
      而此时,忽从顶上屋檐处闪过一个人影,虹猫尽管武功尽失,但行走江湖修炼出的耳力还是没丢,心中一惊,急忙起身看去,却已经见不到人了,如此轻功,不禁让他背后一凉,却也只得先放在心里暗自存疑。
      某家客栈
      黑衣人闪身从窗而入,脚步轻的连一滴雨水都未带进来,对面前人说:“那蓝兔似乎当真回天无力了,像虹猫那般连死都不怕的人竟然都心灰意冷了,看来我们情报掌握的不错。”桌前老者冷笑一声,“这下净元珠必定让我收入囊中了,还得感谢那位神兽大人为我们提供的虹猫的软肋啊。”
      “是啊,否则谁能想到,这毛头小子竟然真是七侠之首虹猫,万一他鱼死网破一招天地同寿,我们可就连收尸都找不到人了。”
      “他怎么能想到,我们出剑如此精准正中心口,是因为其实本来目标就不是他呢?”
      “这招迂回战术您可真是太精明了,只要他心死,就算有再高的武功也没用了,哈哈哈哈。”
      说罢二人眼中精光一闪,就等着三日后的决赛了……
      小狸遍寻虹猫不到,加上师母嘱咐他不要刺激虹猫,便先去药房寻找师傅,询问了一番他在房中所见景象。
      “唔……你所说真气涌动倒不罕见,”龟九九抚摸着自己的胡子说,“一般修炼同类心法,且经常一起修炼之人,真气是会相通的,而人的血液中真气涌动,他们血液相融之处无意识时也有真气交换也不奇怪,这就和传真气疗伤是一个道理,但是你所说白色雾气,我却是从未听过……”说到这里,龟九九也沉默了,怎么可能会平白生出白色雾气来?而且虹猫蓝兔的长虹冰魄真气按理说是全失了才对,虹猫现在修炼的是风系武功,怎么会出现红蓝真气涌动?难道他们真气并未全失?只是被封存在身体中?若是如此,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龟九九当机立断,对小狸说:“我现在去看一下蓝兔,也许会有转机,你去拿桌上药箱。”小狸闻言顿喜,急忙拎起药箱跟上……

      (4)
      话说龟九九带着小狸急匆匆的前往蓝兔的房间,想要验证一下她是否体内还残留着冰魄真气,即使只有一丝,也是一丝希望,而小狸从方才的狂喜转为有些忧虑,自己不知情的触碰冲散了白雾不知道是不是对他们的疗伤有所影响。
      龟九九全神贯注的给蓝兔把脉,而蓝兔依旧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呼吸与心跳都随着时间渐弱下去,看得小狸又忍不住眼眶发酸,本不应如此的,一代女侠玉蟾宫宫主的生命怎么会最终在这张破屋的小床上流逝干净?太不公平了。
      就在小狸浮想联翩之时,龟九九已经结束了把脉,拎起药箱向门外走去,小狸急忙追上去问:“师傅,怎么样啊。”
      龟九九面色凝重的说:“我还是一点也没有发现有冰魄真气的涌动,仍旧只有她御物所得的那些内力,你确定你真的看到了红蓝真气涌动吗?”
      “我确定啊,我看的很清楚的!”小狸急忙分辩。
      龟九九闻言沉思半晌,面上神色犹疑不定,“如果你确定你看到的真气涌动是真的,那我有个不确定的猜想,得去实验一下。”
      “猜想?什么猜想?”两人刚刚踏出门去,却听见院子中传来虹猫的声音,二人一同望去,却见他浑身湿透,身上血水和雨水混合着,橘红色的头发也没精神的贴在后背上,本来黯淡无光的眼神却在听见龟九九的话后突然放出希望的亮光,虽是狼狈不堪却似乎立马被注入了气力般三步并作两步跨到门前,“师傅,蓝兔是不是醒了?是不是有办法了?”
      虹猫立在龟九九身前,紧攥住衣摆的双手微微颤抖,眼神里几乎是祈求的目光把龟九九牢牢定在原地,想起了他仍是少年时,在曾经的家乡,那时他还不叫这个名字,一次水灵灵在打斗中被伤到要害,而他挨家挨户求着别人帮她治伤,每个郎中都因为她女子习武而拒绝治疗,自己只能翻遍医书尝试着为她疗伤,后来又被迫改名换姓来到凤凰岛,那种无能为力的记忆与感受,让他做不到对他说出残忍的话来。
      “虹猫,我并没有很大的把握,我只能说有可能,有可能你们的真气并没有消逝,而若能找到不需净元珠也能引出真气的方法,也许有可能能救回蓝兔。”看着虹猫充满希冀的眼神,龟九九还是一狠心说出了后面的话,“但我必须说,希望很小,而且没有净元珠强行恢复不知会产生怎样的后果,你知道吗?”
      “师傅,”虹猫却似乎根本没有听进去他的话中背后的意思,也或许是听进去了却不愿去细想,“只要能救回她,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不论如何,我都会一直一直陪在她身边的。”
      龟九九算是明白了,知道蓝兔还有希望以后,这小子就根本没办法去想别的了,罢了罢了,还是尽快验证自己的猜想吧,多拖一刻蓝兔就更危险一分。便不再多言,命令虹猫去照顾蓝兔,带上小狸前往五侠所在房间。
      龟九九询问小狸五侠当中哪几人更常在一起修炼,却得知他们五人平时并无太多机会相见,于是无奈之下也只好选择同为光电属性,心法更为接近的跳跳与大奔。他用针轻轻扎破二人手指,幸好水灵灵有先见之明每人嘴里先给噙了颗糖,否则如此定是要大哭不止了。然后将二人血滴轻触在一起,尽量避免自己的手接触。众人都屏住呼吸,紧张地期待着。只见二人手指周围似乎隐约出现了一团白色的薄雾,龟九九凑过去仔细查看,似乎有极淡极淡的青色与橙色的真气在冲撞,不过一瞬,便消失了。
      他终于确认了自己的猜想,松了一口气,转眼却又蹙起眉头,转身去自己所带的行李中翻找出《气理集要》飞快的翻查起来,其他几人也不敢打扰他,便各自去做自己的事情了,小狸来到蓝兔屋门前,却看到寒天在门口徘徊者不知在做什么,便上前询问,原来他按照龟九九的要求四处采集草药刚刚回来,见他们都不在,想进去询问一下蓝兔的伤势,但是又觉不便打扰他们二人,正在门口犹豫就被小狸看到了,急忙问他蓝兔怎么样了。
      小狸心想,要是全部给他解释一遍也太麻烦了,而且若是他知道了蓝兔的伤情情绪一激动冒冒失失的影响了他们二人疗伤可怎么是好,他可没有虹猫那么沉得住气,就是个情绪全写在脸上的主儿,于是便扯了个谎,说师傅想方设法,已经保住了他二人性命,现在正在静养,不便打扰,打发他熬药去了。
      虹猫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蓝兔的侧脸,想起当年在金鞭溪客栈时,似乎也有这么一番场景,她受伤,他看护,彼时少不更事,便是佳人在侧,也只好意思用“害怕蓝兔受伤休息不好”来解释自己想留在对方身边,想看着她安然入眠的心思,甚至为此错失探查魔教的机会也在所不惜。当时也只是奇怪一番自己怎么如此反常,却也并未细想,那初生的感情,到底是掺杂着几分说不出口的暧昧心思。
      一转眼已是时光飞逝,蓝兔也被时光打磨的越来越成熟,再很少像当初那样放心到在熟睡时丢开被子了,几乎睡觉都要睁着一只眼睛。后来丢了记忆,她在陌生的环境中也总是没有安全感,睡觉时便更加敏感和脆弱,也是再也没有如此可爱的举动了。
      虹猫浮想联翩,却也眼睛始终专注在蓝兔的脸上,她似乎是瘦了,他真的很久没有离她这么近了,每次想要接近她总是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个鲁莽就吓着了现在这个如白纸一般干净胆怯的她,想起昨日她帮他挡下那一剑时所说,他这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到了一丝甜意,原来即便物是人非的景色里,她依旧是如此深刻的把他放在心上的,既然如此,他便定然不会放手了,什么让她跟寒天好好过日子,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如此深切的爱着的人儿,怎么可能真的拱手让人呢?一定,一定会救活她,然后要告诉她,她已经忘记的,他曾说过的,我们生生死死都在一起,绝没有一命换一命的道理。一生独活有何意义?还不如一朝共赴黄泉。
      此时门口传来敲门声,龟九九在门外唤了虹猫出去,虹猫心中七上八下,跟着他来到院中。
      “虹猫,我刚才翻遍了医书,发现,其实是有一种办法可以救蓝兔的。”虹猫眼睛一下子亮起来,极力忍住想开口的欲望,仍是等着龟九九说下去,但是他的尾巴已经不可抑制的躁动起来表达着自己的兴奋。
      “其实我之前就隐隐感觉,不老泉并没有废掉你们真气的能力,它只是把真气被你们使用的能力封印起来,使其只能在你们体内毫无目的的乱窜却不能被你们所感知和使用。”龟九九抚摸着自己的胡子说。
      “书上说‘心者,人之重地,气之盛极,邪不易侵’,正是说人的心脉处正气最盛,若我没猜错,不老泉应是使真气在此聚而不散,但蓝兔现下情况不好,难以凭自己之力冲破封印。所以若想救蓝兔,便是需使你二人心脉处真气相接,以你血气为引,使你二人共同冲破封印,只要有真气护体,我便有很大把握让她恢复如初。”龟九九说完,看向虹猫,等待他回应。
      “师傅,如此就能救回蓝兔了吗?”虹猫惊讶不已,他早以为自己真气定然全失,没想到竟然存在于自己身体里却不自知,“若是如此,我定然是万死不辞的,莫说只是以心气为引,便是要将我血气全散,我也是愿意的。”
      虹猫说完就要往房里走去,却被龟九九一把拉住。
      “其实我早知你会如此,但是……还有一事,你必须得认真考虑。”
      虹猫心中一沉,还有什么事能比蓝兔的性命更重要,师傅如此说,定然是会有足以和死相提并论的严重后果了。
      “师傅请说。”
      “唉,你可知不老泉本没有封印你们真气的能力,”龟九九叹了口气,“在得知你们遭遇后,我也多方查找关于不老泉的消息。这诡异的泉水实是通过吸收你们的灵体与记忆来收集能量施加封印,先前不知这封印是封印了什么,现下知道应该是封印真气了。而这不老泉水在你们体内已经与你们消失的年龄和记忆完全融合在一起了,若是用净元珠,则可以单单吸出泉水,但现在……”
      “师傅您的意思是?”虹猫心中已经隐隐察觉到龟九九想说什么,但是却不愿意去确认最后的这个答案。
      “虹猫,我是要你知道,你若用这个方法救回蓝兔,你们二人即使是将来得到净元珠,你们也仍旧会是从如今的样子继续成长了。”
      而后龟九九转过身去直盯住虹猫的双眼,“而且,更重要的是,蓝兔的记忆,可能再也不会恢复了。”

      (5)
      “爹爹,后来呢后来呢?”一双大大的水灵灵的眼睛,充满期待的望着面前端起杯子喝口水润润嗓子的灰衣男子,两只小手也激动的拍打着他的腿。
      “哎呀,你等一下嘛,怎的这么沉不住气,”一旁的女子看不下去了,把孩子的小手抓住,装模作样对她凶了一番,“让你爹喝口水歇一下,他都给你讲了半天了。”
      “哼,娘亲明明就比我更没耐心嘛,”小姑娘的嘴巴噘的老高,“还不是像你。”
      “你!”女子气红了脸,就要作势去打女儿,小姑娘急忙跳下床做了个鬼脸跑出去了。
      “我去找寒彬哥哥玩啦——”转眼间已是不见人影了。
      “气死我了,这小丫头。”但是,即便是追到了也舍不得真打,想到这一层,她只有坐下,嘴上骂几句了。
      “哈哈,乐儿也没说错嘛,你本来就是沉不住气。”身旁夫君竟然还落井下石,气的她伸手便去打他,这个我可舍得打,她心想。
      “好了好了,”男子笑罢,抓住夫人的手,将她拉入怀中。
      “我又没说你沉不住气不好,毕竟我当年喜欢的你就是这个样子嘛。”一句算不上肉麻的情话,却让怀中女子面上红了几分。
      “当年……我真的是不懂事,也还是委屈你了。”“不委屈,不委屈,”说到这里,男子叹了口气,“我受的那点委屈,跟虹猫一比算什么啊……”
      说到当年的虹猫,小狸和叮当都是面色一沉。
      “小狸,你还记得,决赛时的情形吗?”
      “怎么可能,会忘记得了呢……”
      公元350年九月廿五 三台阁
      这次的比赛,观众少了很多,尤其是上次目击到蓝兔被剑刺穿的那一幕的岛民,他们是真的不忍心,看着当时那个痛苦的近乎肝肠寸断的少年今日再一次血流成河,这对任何一个有恻隐之心的人来说,都无异于一场心灵的酷刑。
      虹猫今日的对手,仍旧是上一场的剑客,三台阁的直系传人——阿靖,是阁主亲生的儿子,五年来在岛上未曾有过对手,此次代表他师傅的兴义武馆出战。他在台下擦拭着自己的剑,不住地向对面张望,那个黄衣橘发的小子仍没有来,还有一刻钟比赛就要开始了,若是他再不来,便会默认为弃权,净元珠就归了他们兴义武馆所有了。他收剑入鞘,若有所思,脑中又不知第几次想起那个毫不犹豫使出内力挡在他身前的姑娘,他遵照赛前师傅的嘱咐,一看到那个姑娘便使出十分内力,意图准确无误的把剑刺入她的心口,但是在看到她飞舞的蓝色长发后的双眸中死而无悔的信念时,自从学会剑法后就从未动摇过的心,突然还是裂开了一丝缝隙,于是手微微一颤,偏了两分,刺中了心口旁的位置。
      后来看着那两个人倒在一起,他不明白,为何即便是落败,他们也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反而让他这个“胜利者”站在一旁像个多余的小丑。
      他更不明白,为何那少年明知自己毫无回击之力,却偏偏不肯认输。为何那少女明知即便是上来,也改变不了事情的结局,却还要平白搭上一条性命。
      阿靖苦思三日仍不得解,他从小受的教育便是,比赛时,生命第一,胜利第二,却不知,有什么比这二者更重要的东西,推动着他们做出他所不能理解的行为。
      但是,回想起师傅的教诲,想起师傅告诉他,只要他在这场比赛中拿到第一名,未来的三台阁阁主的宝座就一定会被他收入囊中了,阿靖还是抛开心中疑惑,准备全力去比赛了。
      就在时间即将要截止的关头,虹猫终于出现了,他满头大汗,紧皱着眉头,先前割开心脉引出血气的伤口似乎又隐隐作痛了,心中始终担心着蓝兔的情况,尽管师傅调理了紊乱的冰魄真气,对她的心脉进行养护,表示应是没有生命危险了,但她却一直不曾醒来。如今,只有再试试净元珠了。虹猫握紧手中拳头,感受到体内久违的长虹真气的流动,背上的布包中捆着一把龟九九用来防身的铁剑,毕竟他们改名换姓参加比赛,若是用长虹未免太引人注目了。
      随后,虹猫示意裁判,他准备好了,可以开始了。
      比赛结束的比所有人想象的都快,虹猫开始先是用了几次气元斩,表面上似乎是又同上次一样落了下风,算是给了对方面子,随后便一招日照九州,对方躲避不及,一下落了下风,咳出一口血来。
      “怎么会……你不是长虹真气全失了吗?”阿靖惊诧无比,怎么和师傅说的完全不一样呢。
      “你怎么知道长虹真气?”虹猫闻言顿觉不对,他和蓝兔都是化名来参加比赛的,而且二人容貌变化也很大,按理说没有露出任何他们是七侠的破绽,此人却不仅知道他是长虹剑主,甚至还知晓他真气全失,难道……那日跟踪的就是他?
      “我……我,”阿靖一下慌了神,自己怎么一冲动就把实话说出来了,若是别人知道他暗地里搞这种小动作,将会如何看他呢?于是便寻了个借口,“是神兽大人的神谕,神兽大人得上天口信,当然是无所不知的。”
      虹猫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又是小小黑,他已经快要忘记这个家伙的存在了,若不是他……他们怎会落得今天这个地步?此时之前受的伤又开始发作,他感觉有些使不上力,但是脑海中此前种种线索却忽然联系了起来,看着对面人明显在撒谎的神色,想起他此前一剑准确的有些奇怪的刺中蓝兔心口的场景,蓝兔在他怀中血液汩汩流失的样子,虹猫心中顿时一片清明,原来他们的目标,从来就不是他!一切都想通了,随之眼神一暗,便决定让这场比赛,就此结束吧!
      九重火舞旋风,天地为之变色,台下的人吃惊地忘记言语,只呆呆的看着这个周身环绕着火红气浪的少年,如同天上的烈日一般,充满炽热的力量,让人只想要臣服于他手中的剑下。
      剑尖停在早已不敌摔下台去的阿靖喉咙前一寸位置,他抬头便触到面前少年眼中翻滚的汹涌杀气,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却只是一瞬,虹猫便恢复温文尔雅的模样,仿佛刚才的冷眼不过是他的错觉,收起手中剑,伸手扶起阿靖,一抱拳说道:“得罪了,只是在下有必须得到净元珠的理由,还请大哥见谅。”这是给他找了台阶下,他当然不能不接,赶忙一笑还礼,保全了自己的面子。
      虹猫上台接受奖品——净元珠之时,阿靖在台下默默的望着他,尽管师傅就在一旁捶胸顿足,心中还是萦绕不去的是他此前想不明白的那个问题,究竟是什么力量,让他亦能如此绝境仍不放弃,不顾性命去追求净元珠。
      于是忍不住还是在他离去时追了过去,问出心中疑惑。
      虹猫笑了笑,像是面对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要说那力量是什么,我想,是道义吧。”
      “道义?”阿靖更加不明白了,如此虚无缥缈的一个东西,如何能有这么大的力量。
      “因为道义,所以要对生死与共的兄弟们负起责任,所以要对承诺过的不离不弃用尽全力。”虹猫握住手中净元珠,“如此,才是真正的侠客。”
      阿靖呆呆的望着这个年轻的背影离去,如醍醐灌耳的一番话,终于让他对自己多年习武的目标有了新的改变。心中始终道义为先,这才是……真正的侠者呀!
      五侠在净元珠的力量下都已恢复原样,叮当和小狸他们正在给他们收拾穿好衣服,等着他们醒来。龟九九此时正在屋内给蓝兔运功,虹猫在屋外等着,手心全是汗,紧张的不能自已,他感觉,当初假扮黑小虎深入魔教时自己都没这么紧张。
      终于,龟九九出来了,他急忙迎了上去。
      “她醒了,净元珠已经吸取了她身体中残留的不老泉的影响,应该没有什么大碍了。其他的……我已经按你说的全都告诉她了,包括她再也不会恢复记忆的事,”龟九九叹了口气,对虹猫解释,“你还是……自己去看看吧。”
      虹猫闻言心中酸涩不已,他知道蓝兔的性子,这种事定然是不能瞒着她的,还不如尽早让她知道,如今净元珠也到手了,也好让她早日决定,自己的去处。
      可是让他去告诉她,你再也不会想起你以前的事情了,他怎么可能说得出口,于是只好拜托师傅做这个恶人了,可是,终究还是要面对的。
      “吱呀。”虹猫轻轻的推开了门,面前的蓝兔抱着膝盖坐在床上,一恍惚让他以为还是当初在明净斋时他每次去屋中找她练剑时的场景,可是理智告诉他,早已不是当初了,他真切的在害怕,害怕看到她责怪的,伤心的眼神,害怕她怪他不分青红皂白就做了决定,让她再也恢复不了记忆。
      蓝兔听见脚步声,抬头见是他,露出一个清丽的微笑,说:“虹猫,你来了,伤还疼吗?”
      双目交汇之时,虹猫在她眼中看到的只有温柔的关切,并无半分责怪和悲切,于是他终于忍不住,上前拉住了蓝兔的手。
      “不疼,早就不疼了,你明明比我伤的重多了,伤口还会痛吗?”虹猫心里满满的都是心疼,他的姑娘怎么没这么懂事,明明……差点就再也见不到了,如今却毫不关心自己,只顾着问他如何如何。
      蓝兔摇了摇头,面前人的掌心是如此的灼灼生热,感觉自己的心都被暖化了,还有什么可疼的呢?如今都结束了,接下来一切都会好的。
      可是……自己再也不会恢复记忆了,又有谁能来,暖化面前这个少年的心呢?没有了那些记忆,她是否还是他爱着的那个人呢?他是否还会属于她呢?
      看到蓝兔忽然的沉默,以及她自己可能都没有发现的下意识缩了一下手的小动作,虹猫心里明白,她还是在意的,毕竟,谁能比他更了解她呢?他并未退缩,心疼的紧紧抓住她的手,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忽然听见门外传来的嘈杂的叫喊。
      “虹猫——蓝兔——,我大奔又回来啦,哈哈哈哈。”
      听见这久违的浑厚嗓音,虹猫不禁忍不住有点激动,急忙站起来,想出去迎接,却见蓝兔一脸茫然,不知门外何人。于是又认认真真给她解释一番,笑着对她说:“你不想出去看看宝宝们长大的样子吗?”
      蓝兔闻言心中十分欣喜,没想到自己努力照顾保护的五个小宝宝竟然真的如他所说一瞬便长大了吗?竟然这么快就能看到他们长大成人的样子,于是立马起身下床,想和虹猫一同出去看看,于是虹猫给她披上椅背上的衣服,扶着她慢慢的走了出去。
      一出门就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奔过来一把抱起虹猫,“虹猫,你怎么变得这么小,好可爱呀。”大奔还不忘伸手揉乱虹猫额前的头发。
      “大奔,你就如此对待给你任劳任怨换了这么久尿布的人吗?”虹猫从他身上跳下,调笑他说道。
      “啊啊啊,不许说,不许毁我混世魔王一世英名。”大奔涨红了脸,要去捂住虹猫的嘴,被莎丽拍了一掌。
      “你早就没有什么英名了好吧?”一点也没给他留面子。
      大家的欢笑嬉闹在蓝兔眼里变得十分恍惚,她能认出他们是她曾经抱在怀中的宝宝,他们热情的过来关心她,问候她,莎丽过来拉着她的手说了很多,逗逗还为她把了脉,随后神色不豫的摇摇头。而她,只有一直温柔的笑着,他们说的玉蟾宫,客栈,冰魄剑,她都不知道,心中充满陌生与尴尬,后来大家终于笑着离开,让她回去休息一下,他们去处理一些一年来撂下的私事。
      蓝兔没有回屋,她披着虹猫的外衣坐在了屋后的石凳上,面前日落西山,残阳如血,她看的入了神。
      如今,净元珠也拿到了,宝宝们也不再需要她照顾了,听他们的意思似乎是要离开凤凰岛了,他……应该也要离开了吧,她是要跟他们一起走吗?可是……她有些害怕,害怕去到又一个陌生的环境里,那她又是……孤身一人了。
      “我到底,该去往何处呢?”蓝兔托着腮,喃喃低语。
      却忽然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她一惊,抬头一看确是虹猫,于是放松下来,放任他轻柔不唐突的环着自己。
      “世界之大,无论你想去到何处,”虹猫转到她身旁,直视着她的双眼,晶亮的双眸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我定然都与你同往。”
      蓝兔终于忍不住眼眶一酸,好像一年来所受的委屈全都在面前这个人的目光中蒸腾消失了,孤苦无依的心,终于找到了自己的避风港。
      她扑进虹猫的怀中,终于放肆的哭了出来。
      不论何往,只要与你一起,执子之手,此生不渝。
      ——完——

      后记碎碎念:开始其实只是想写一写虹猫决赛失利的场景,想写出少年英雄心中的脆弱,因为看虹勇真的觉得他太累了,后来写着写着人物就好像自己活了起来,就想写更多,更多他们的生活与感情。
      最后宫主还是没有恢复记忆,但是我觉得是我心中的HE了,因为不论如何。他们都会在一起的,都是深刻的爱着对方的,记忆丢了,不代表感情也丢了,在我心里,虹蓝的羁绊,不仅仅是因为曾经的并肩作战,还有那种不可言说的默契存在。
      开头CP小狸叮当,如有不喜的请绕行哈。
      中间虹猫黑化了一小下,我觉得对于刻意伤害蓝兔的人,他肯定是会十分不客气的(天地同寿),所以也许与大家心中大方宽容的少侠有出入啦。
      后面应该还会有番外的,交代一下人物后续,也发点糖啥的哈哈。
      最后谢谢看我的文的各位小可爱啦,感谢你们
      芥末阿星完稿于 2019/1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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