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生》煮酒卿卿

11、君生我未生

　　自死以后，鹿鸣还是第一次完全失去意识，他根本不知道在哪儿？睁开眼睛也只是白茫茫一片，感觉不到任何空间和时间，那种让人发心慌的灼热感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惶恐，无依无靠，不知身在何处的惶恐。难道自己已经超脱了吗？站起来，不对，现在的方位是什么？上边是哪儿，下边又是哪儿？完全不知道该如何？白茫茫的虚无…
　　吴俊勋自然是在公寓里头一无所获，小磕碜紧跟着他一言不发，看着他端详着那块玉，久久失神，忍不住上前摇晃了下他的肩膀。“你..”
　　“鹿鸣，还在那座大厦。”吴俊勋抬头望向了小磕碜的眼睛，那么笃定的神情，仿佛回到了过去，那个天不怕地不怕，运筹帷幄的吴俊勋。
　　小磕碜渐渐有些心安了，“那我们..”
　　没有理会小磕碜的话语，吴俊勋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从来不相信直觉，但这一次，我决定相信我跟他是命运。赵子祥，拿上玉石，我安排你尽快离开，楚那边，已经不能保证活下来了，至少，你得活着。”强自镇定地地安排了赵子祥的逃跑路线，让他乔装打扮从侧门出了公寓以后，吴俊勋回到了卧室，对着镜子里头的自己叹了口气，“鹿鸣，等我。”换上了鹿鸣生前最喜欢的运动装，吴俊勋开始觉得镜子里的自己跟他..好像..
　　当再次踏入大厦的时候，指针刚好滑过8：00，吴俊勋从旋转门那处缓步走了进来，就像中午的时候一模一样，他抬头望向了四周，似乎在寻找那个时候莫名抬头的感觉，那个时候鹿鸣在身边吧，这个想法是端详了玉石以后才得出来的。他一直相信相处久了，便有了某种所谓磁场的联系，即使鹿鸣不现身，也该感受到对方的波长，所以那个时候的心慌，那个时候的抬头，现在回想起来，都在证明着鹿鸣来过。穿越人潮，缓步走向电梯口，不出意外遇到了很多便衣，也可以想象到顶层该是被层层包围了。可，他不在乎，如果鹿鸣都不在了，如果..那么..还有什么值得在乎的呢？
　　看着电梯的数字不断地跳动着，吴俊勋的心跳缓了下来，一下两下，时间和空间仿佛都被无形隔绝了一般，听不到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传出的嘈杂声，感受不到电梯升起的失重感，在某一个点所有东西都停止了，包括他的心跳。
　　鹿鸣闭上了眼睛，他知道他现在的魂息很弱，他知道他有可能在灰飞烟灭的边缘，他知道..不，他只知道想见他，只是..想见他。
　　源精心策划了那么久，怎么可能输，密切监视了吴俊勋的行动后，终是忍不住主动出击了，小磕碜被击杀之后，传来的消息是未曾发现玉石的踪迹。源摸了摸耳垂，挂掉了电话，吴俊勋果然带在了身边，简直..找死。源带领着八个人的小队伍聚集在大厦前，不要小看这八个人，个个都是狠角色，火力又足。源打撒了八人，三三两两装作游客进入了大厦，在一楼的服务台处，望向了观光电梯里的人群，只一眼便认出了吴俊勋，嘴角勾出笑容，看来真的不费吹灰之力了。可，意外却在他眼前发生了，整个电梯颠簸了起来，警报声一声盖过一声，很快电梯被卡在了四十三楼和四十四楼之间，大批的警力出动了，这样的意外倒是让事情变得棘手了起来。
　　命运，有的时候是仁慈的，有的时候却是残忍的。要说鹿鸣这一生，到底是命运太过仁慈，还是太过残忍呢？他终于不再处于虚无当中，终于看得见心心念念的人了，可..如果再次死在他手里的话，对他而言，未免太过残忍了。
　　“鹿鸣…”他看不到他，听不到他，但，他能感觉到他，灵魂共鸣吗？他不知道，整个电梯都陷入了惊慌当中，唯独他开心地流泪了，不在乎别人的眼光，不在乎被孤立的困境，只是一声一声，轻轻柔柔的唤着，如果..交代在这里，如此也好。
　　“世勋呐..”痛苦地扭动着，鹿鸣连眼泪都是血水，却还拼命靠近着，那么是蚀骨地痛，也不能阻挠他靠近他的心。
　　周围人本就害怕，此刻更是以为这个年轻人疯了，纷纷躲在了一旁，有胆大地想要用武力威胁他，却被他直接给撂倒了，他没有下杀手已是最大的仁慈。吴俊勋冷眼扫了一圈，硬生生把其他十四个人吓得缩成了一团，大部分空间都让给了吴俊勋一个人。
　　鹿鸣又想笑了，为什么凶起来，还那么好看呢？为什么..你还带着那块玉？
　　吴俊勋从怀里掏出了那块玉，赵子祥死都不肯带走的东西，此刻分明能感受到玉中带血，心神被什么东西撞击了一般，想都没想就将其掰成了两段，一滴实质性的血水从中心滑落而出，滴在了手心。
　　痛苦好似得到了缓解，鹿鸣擦了擦眼泪，爬到了世勋身边，“世勋…”
　　吴俊勋蹲了下去，他似乎能感受到一个模糊的身影，“鹿鸣…”手中的玉滑落在地，碎成了更多片。透过玉片，能折射出鹿鸣清秀的容颜。“鹿鸣..”吴俊勋哭了，哭得像个孩子，他看到了鹿鸣，看到了奄奄一息躲在他身边的鹿鸣，看到了一个快不成形的鹿鸣。怎么..为什么？
　　鹿鸣感觉到了吴俊勋的视线，感觉到了吴俊勋的难过，感觉到了吴俊勋的奔溃，“世勋呐..不要难过，我知道你好好的。”
　　痛苦好似得到了缓解，鹿鸣擦了擦眼泪，爬到了世勋身边，“世勋…”
　　吴俊勋蹲了下去，他似乎能感受到一个模糊的身影，“鹿鸣…”手中的玉滑落在地，碎成了更多片。透过玉片，能折射出鹿鸣清秀的容颜。“鹿鸣..”吴俊勋哭了，哭得像个孩子，他看到了鹿鸣，看到了奄奄一息躲在他身边的鹿鸣，看到了一个快不成形的鹿鸣。怎么..为什么？
　　鹿鸣感觉到了吴俊勋的视线，感觉到了吴俊勋的难过，感觉到了吴俊勋的崩溃，“世勋呐..不要难过，我只要你好好的。”
　　“不，不可以…”几近颤抖的手摸索到了鹿鸣面前，世勋勾勒着，奢求着…
　　伸手与他的手交织在一起，尽管不是真的能够碰到，鹿鸣还是笑了。他是安全的，就别无他求了。
　　在警方与工作人员的全力帮助下，电梯故障很快就得到了解除，众人都迫不及待地冲出电梯，唯有一人跌坐在地，悲痛欲绝的神情让人不由得心惊。
　　“这位先生..”一位心善的便衣警（哔）察走到了吴俊勋身前，蹲了下来安慰他。“已经安全了，不用害怕。”相对于经验老道的警（哔）察，这位是刚入职不久的小年轻，二十三四岁怀着对职业无比的热忱，眼看着有人这么脆弱，忍不住伸手想将他扶起来。
　　“别碰我..”吴俊勋咬唇，用力地打掉了那个人的手，目不转睛地盯着碎玉，“你可以吗？”这话是对地上的鹿鸣讲的。
　　小年轻嫩了下，旋即有些尴尬，这人该不会是惊吓过度，精神出现问题了吧，回头望向带他的师父，后者摇了摇头，示意他静观其变。
　　虚弱地点了点头，鹿鸣露出了笑容，他希望哪怕最后也是留给他最好的记忆，可惜他不知道的是，那些血迹已经将他原本的清秀美颜染上了绝望的血红。
　　吴俊勋站了起来，小心翼翼地隔开位置，哪怕知道他用不上。
　　鹿鸣贴到了吴俊勋背上，警（哔）察的煞气对他而言，也是极其痛苦的，“走..吧..”
　　源的人马都分散在围观的人群当中密切关注着吴俊勋的一举一动，源本人距离最近，眼尖的发现碎玉..心凉了，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样的结果..震惊地抬头，他看到了那稀薄地魂魄，对，是稀薄的，几乎透明，是真的..撑不住了吧。
　　尽管心沉浸在悲伤中，可吴俊勋警惕的本能，还是让他发现了人群中的异常，攥紧了手心，他看到了源，可是..什么都不重要了，如果没有了鹿鸣，是生是死，又有什么关系呢？他能感受到鹿鸣的能量在消失..
　　源第一时间拨通了老爷子的电话，脸色凝重…
　　小年轻担忧地望着吴俊勋的背影发呆，他的师父走到他身侧，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好难过..”呆愣愣地抬眼望向了身侧，“是亲人过世了吗？”他也不懂为什么会这样问，可就是忍不住担忧。
　　“别管那么多，这世间的事你又能管的了多少呢？”老师父长叹一声，示意他继续他们该去顶楼了。
　　“师父，你看这碎片…”小年轻，猛地蹲到了地上，仔细观察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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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鹿鸣…最后一个方法..你懂我吗？”吴俊勋微微侧头，凝视着身后那抹虚弱的鬼影。
　　有气无力地点着头，鹿鸣扯出一抹笑容，他懂，一切他都懂。
　　开车连闯了三个红灯后，吴俊勋看到了那个慈祥的老爷爷。“大爷，要一个最大最热乎的地瓜。”
　　看着眼眶发红的吴俊勋，老大爷叹了口气，翻找了下，找了个最好的，本来是打算留给他那个乖孙子吃的，现在倒是真不忍心不给眼前这人最好的。
　　“谢谢您！”
　　“谢谢..”
　　两人再次回到了公寓，鹿鸣坐在餐桌前，看着吴俊勋悉心给他剥好皮，烫得都只缩手。“傻瓜。”
　　奇迹般地他戳碰到了吴俊勋的手，两人都愣住了。
　　“你…”
　　“世勋..”
　　迫不及待地拥抱了，那么近，贪婪地呼吸着他的气息，贪恋着他的身体，吴俊勋心都要碎了。他知道这是最后的告别，他知道..没有时间了。
　　眼泪滴落在了吴俊勋的肩膀上，一滴一滴，如此真实，鹿鸣用力地回抱住了世勋的腰背，“世勋呐..”
　　圣洁的光芒从鹿鸣的身体上闪现，逐渐将他整个人都笼罩了起来，他的手牢牢圈紧了他的身体。
　　“鹿鸣..鹿鸣..”呢喃着，世勋的心紧紧揪着，每一个呼吸都痛到窒息，舍不得..却也不得不让他走。
　　“我..爱..你..”最后的声音，最后的气味，最后的余光消散在空气中，世勋还维持着拥抱的姿势久久凝固在原地，无声哭泣..痛彻心扉。
　　…………………………六十年后…………….
　　“老爷爷，是这里要出租吗？”老旧的门被人推开了，那年轻的面孔带着青春的朝气，迎着阳光带着无比的热忱与激情，那双眼眸灿若星辰。
　　吴俊勋坐在摇椅上，微微眯起了眼睛，一只手遮挡了下阳光，旋即淡淡的笑容出现了充满沟壑的脸庞上，这么多年还是见到了，上天待他不算坏，万幸..能最后看一眼..万幸….
　　“老爷爷…您怎么了？！！”仓惶而出，那疾呼之声如此真实而又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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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百因必有果，你的报应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