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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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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那时候不高兴我学这些,这种东西烧钱,他停我的银行卡信用卡,想尽了办法都没能阻止我。”贺东得意地笑了笑,“那会儿为了赚钱,我一放学就去网吧做兼职,暑假寒假也没闲着。”
叶漾忍不住跟着笑起来,“你爸没打你?”
“那还真没打过,我爸讲究君子动口不动手,他喜欢讲大道理说服你,再不行就断你的资金来源。”
贺东回想起以前的事,眉眼尽是张扬:“你是不是以为我靠着兼职养活了自己的专业?”
叶漾:“……”难道不是吗?
“其实我那会儿网吧兼职,一个月八百,一整个暑假也就两千不到。”贺东启动车子,出了停车场,“这点钱根本就不够我自己生活费,别说学漫画了。”
叶漾:“你爸后来改变主意了?”
“没有,我家老头子一根筋,根本不可能给我低头。”贺东忍不住笑起来,“还是我妈找到在网吧椅子上过夜的我,给了我一张银行卡。”
“那真是……太好了。”叶漾垂目,他就没这么幸运了,那对夫妻不待见他,连他唯一的爱好都要剥夺。
“追去梦想的路都是曲折的。”贺东开了句玩笑,“这次的星宿奖本就是给一些默默无名但又有才华的新人们准备的,你可以试试。”
叶漾声线有点发抖:“我怕我弄不好……”
“不用担心自己做不好,但是机会摆在眼前,你总得试试,不然未来会后悔的。”
贺东握着方向盘,目光直视着前方,“漫画功底你不用担心,临时抱佛脚总归还是有点用的。”
这次星宿奖的参赛渠道已经散出去了,其中不乏一些漫画业余爱好者参赛,绘画功底极好的终归是少数。
叶漾心中有了点期待,试一试,不试试又怎么知道自己不行呢?
“那我应该怎么办?”
“我说了啊,临时抱佛脚。”贺东勾起嘴角,目不斜视:“我就是佛脚。”
“东哥,你愿意……教我?”
叶漾心中万分惊喜,能被邀请作为评委的人,自然技术不会差。
贺东:“我可以教你,但有个条件。”
叶漾:“什么条件?”
“条件不难,你一定做得到。”贺东在小朋友的目光中把车停进了小区的停车场,对从副驾驶上下来的小朋友说道:“再叫声哥哥来听听?”
叶漾瞬间脸色爆红,他还记得上次叫贺东哥哥的场景,但是那时候喝醉了酒,又怕贺东生气,所以才能叫出口。
但只这一次,两人都很清醒,还是在停车场这种人来人往的公共场合……
你让他怎么叫得出口!
贺东见小朋友不说话,又放一针猛剂:“我可看见了,你在画本上画了我。”
叶漾颤了一下,矢口否认:“我没有……”
“真的?”贺东把叶漾拉进电梯,把人逼进角落里,问道:“那为什么画本上的那个人穿着我的睡衣呢?”
老实说,贺东真不是有意偷看叶漾的隐私。
只是昨天回家的时候,看到叶漾的房门没锁,画本就摊在桌子上,想起之前好几次叫他吃饭叶漾都躲躲藏藏脸红的样子,于是好奇心泛滥,就往桌子上瞄了一眼。
如果写的是字,贺东估计瞄一眼也就走了,不可能看仔细,偏偏那是一副漫画。
画中的人数和他有五分神似,背景中的家具就是他家的摆放。
画中人靠在沙发上,阳光为他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五官深邃又带着点点温柔。
阳光正好,画中人看着镜头的方向,似乎在看什么人,眼里还带着笑意。
贺东一手撑在叶漾的脸侧:“嗯?画得是我哪一天起床的时候?”
叶漾抖着声音回答道:“初……初八……”
“初八?”贺东想起来,初八是小朋友第一次哭完的第二天,他一早起来买了些早点,坐在沙发上等小朋友起床吃饭。
叶漾简直不敢看贺东的眼睛,羞耻得不知如何是好。
偷画别人也就算了,还被正主抓了个正着,真的是……太逊了……
所幸电梯到层“叮”的一声救了他,他从贺东的手臂下钻了出来,准备开溜。没想到贺东手臂一捞,叶漾又被迫转了回来。
贺东眼底全是笑意:“不想说为什么画我也行。”
“叫声哥哥来听听?”
叶漾抓着贺东的胳膊,试图转移话题:“电梯门要关了……”
贺东不说话,就保持着把叶漾压在墙壁上的动作,勾着嘴角注视着小朋友的眼睛。
叶漾对视了一秒,就移开了眼睛,电梯门真的要关上了,他羞愤地喊了一句:“哥哥!”
喊完后挣开贺东转身就溜了,家里的密码锁已经录入了他的指纹,解锁后叶漾一溜烟的跑回自己的房间,把门关上,就像是后面追赶着一只老虎。
他背靠着门听见贺东的动静,贺东先是换了鞋,然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似乎关上了门。
叶漾拍了拍烧红的脸,忍不住松了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自己心跳得好快,他拿出睡衣,准备先去洗个澡。
浴室里翻腾的雾气让他的脸色更红润了,闭眼就是贺东刚刚笑着近距离看他眼睛的样子,叶漾这个澡磨磨蹭蹭地洗了二十分钟才出来。
水声刚关,身体还没擦干叶漾就听见了敲门声,显然敲了不是一时半会了。他犹豫了会儿,把浴巾裹在腰上,开了门。
门外的贺东已经换好了睡衣,手里还拿着一盒药膏,“我还以为小朋友害羞到不敢开门了。”
“没有……我刚洗完澡,东哥有事吗?”
叶漾身上的水还没擦干,就腰上松松垮垮地系着一条浴巾,水珠从脖子上滑到胸前,挂在粉嫩的点上。
一阵凉风吹过,叶漾颤了一下,水珠顺着腹部滑落到浴巾围住的地方……
贺东咳嗽了一声,测着身体越过叶漾走进他的房间:“刚洗完澡那正好。”
叶漾的视线跟随着贺东而转动,他看见贺东拍了拍床铺说道:“过来,趴下。”
叶漾:“啊?”
贺东晃了晃手里的药膏:“给你上药。”
“我没受伤啊……”
叶漾突然想到什么,声音戛然而止,他乖乖地走到贺东身边,横趴在床上,手枕在自己额头下。
贺东掀起浴巾的一角,帮叶漾把背部擦干,他把手里的祛疤药膏挤在指尖上一点,在疤痕的位置一一抹开。
叶漾感受着贺东指腹的温度,心里酥酥麻麻的不知是什么滋味,就像是一只蚂蚁爬在身上,有点痒,又有点悸动。
身上的伤口在出现时无人关怀,时隔多年竟还有人愿意想要抹平已经愈合的伤口。
“这点伤疤没事的,留着其实也无所谓。”
小朋友闷闷的声音从被窝里传来,贺东轻轻拍了一下被浴巾盖住的臀部:“不行,我看着这些伤疤就心烦。”
叶漾被拍了一下屁股,什么都没说出来,只是脸上好不容易散去的热气又升腾起来。
他感觉到贺东的手滑到尾椎的地方,轻轻地抹了一下。
他忍不住颤了一下身体,一股酥痒的感觉在体内环绕,他把脑袋埋进被子里,觉得有些羞耻。
他还记得尾椎这里的伤疤是怎么来的,不是被打的。
而是他十一二岁的时候在学校里,有两个男同学骂是个小杂种,有娘生没娘养。
他当时很生气,和两个同学打了起来,其中一个男同学推了他一把,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尾椎那里磕在了一个锋利的石头上。
当时是夏天,穿得少,他当时流了好多血,还掉了一块肉。
两个同学都吓傻了,还是路过的同学报告了老师,这才把他带进了医务室。
小叶漾不知道怎么了,只知道自己留了好多血,他忍着眼泪问医生:“老师,我是不是快死了?”
后来班主任给三方家长都打了电话,说孩子们打架了。
也巧,那会儿那个男人刚好在家,接到电话立刻赶到了学校的医务室。
别人家的父母是来解决孩子们的纠纷或者给孩子撑腰的,那个男人倒好,进医务室后二话不说给了小叶漾一巴掌。
那一巴掌把小叶漾的鼻血打了出来,也把小叶漾苦苦憋住的眼泪打了出来。
不是他想哭,只是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掉。
这一巴掌把医务室里的老师和家长都打懵了,班主任当时就发火了:“有你这么当人家长的吗?小孩子的腮能打吗?你知不知道成年人一巴掌的力气有多大?”
这时候,那个男人说了什么?
叶漾就想起这么两句话,那男人说:“打架还不该打?不好好听话上学,还打架,就该打死你!”
班主任当时再给叶漾的鼻孔止血,听到这话气蒙了:“麻烦你搞清楚,是你家小孩被打了,不是他打别人!”
那个男人又说:“一个男孩子打架都打不过别人有什么用?被打了是活该!”
再后面的叶漾就不太记得了,男人好像待了没一会就走了。
另外两个孩子的父母也逼着自家小孩跟他道了歉,后来还是班主任去买了些糖和小橘子哄他开心。
叶漾把这件事当作一个故事一样讲给贺东听,语调平稳得不像是自己经历的事,只是在复述男人所说的话时,声音的颤抖暴露了他的不平静。
老实说,贺东光是听得就血压上涨,有种想把叶漾爸爸拉过来打一顿的冲动。
他想象不出那时候天真的小朋友,发现自己流了好多血以为自己要死了,但还是忍着眼泪坚强地等爸爸过来,结果自己的父亲来了,却打了自己一耳光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心里会有多难过。
贺东小时候是个混账,拉着同学逃课,打架斗殴,考试还交过白卷,什么都干过,但他爸都没甩过他耳光。
他爸觉得,不管男孩还是女孩的脸,都是不能打的。
小时候不能打,因为打重了会有危险,长大了也不能打,因为大孩子需要自尊。
贺东想抱抱叶漾,却因为涂了药膏而无可奈何,他只好摸着叶漾的后脑勺的软发说:“没事了,都过去了。现在他要再敢打你,你就打回去,打不过就叫我,我帮你二人混合双打。”
叶漾被这句话逗笑了,他本就不觉得太难过,这些事之所以还记得,也不过是当初发生的时候太印象深刻。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贺东的抚摸下,眼泪开始在眼眶里转悠。
果然,人都是禁不住哄的,哄着哄着,一点事就开始矫情。
眼角滑落的泪水在贺东看不见的地方浸湿了枕巾,只是泪水里包含的,不再是一如往日的难过,还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宽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