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魅·灵灭》祭漓丧

19、Vol.1

　　何为宿命？
　　被上天所安排，不得已、不得不按照要求做下去的，便是宿命？
　　而我，不信宿命。
　　却偏偏不得不服。

　　清晨，灵魅和圣泉一同将小环遗留下不多的骨灰放进一个小锦盒里，吩咐下人将原本埋葬棺材的大坑填埋了，然后自己亲手挖了小坑，将锦盒放入。
　　圣泉将土推入坑中，动作轻柔，此后，就再也不会见到伺候他这么长时间的小环了。
　　“小环，再见了。”
　　两人都深深对着墓碑鞠了一躬，秋风开始萧瑟起来。
　　专门为小环选了这个竹林地，她最喜欢绿色，这一片地安静，是翼宫的属地，她可以安然休憩于此，竹林环绕，鸟儿盘旋，每逢清明或她的生辰忌日，灵魅都会和圣泉来这扫墓的。
　　“灵魅，你……不生我气了吗？”
　　“嗯？”正觉气氛有点沉闷，刚想回宫，正逢圣泉冒出一句话，本身没多少火气了就因这几字而火上浇油，“生气？我当然生气啊！莫名其妙被你说一顿，搞得我好像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只是为了保护我朋友的隐私啊，你却吃什么烂醋。”
　　“……那天，就只是吃点醋而已啊……我说的都是气话，你不是不知。而且小环的死，我心情也不大好。”圣泉拂落肩上的一片竹叶。
　　“其实，我想知道，为什么你对小环，好像不太一样？”想到这个，灵魅也有点不爽，平凡人一眼就可看出圣泉对小环不同于对其他丫鬟。
　　谈到这个，圣泉的眼睛不禁流露出怜爱之情，“莫非你不觉她与若悠长得十分相像吗？”
　　“若悠？”这个名字，对于灵魅来说很陌生，印象中并没有这个人的记忆，“是谁？我见过吗？”
　　“当然，你可曾记得那日你在双柳然手中将我救回，然后遇到一少女，便把我托付给她，自己一人与双柳然对抗，结果失足落入山崖？”
　　圣泉的提醒点破了灵魅的纳闷，“是她？她便是木若悠？那天若不是她，我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真是很感谢她。”
　　“木若悠是我小时恰巧遇上她落水，将她救起后，一直记着我。”
　　“原来如此，那么你们之间的感情一定很深厚了，也怪不得你会对小环好，以至于小环爱慕上你。”
　　风起，竹林飒飒作响。
　　圣泉一把从身后抱住灵魅，下巴抵住她的右肩，他的呼吸扫过她的脸。
　　心，好像有点频率不稳了。
　　“灵魅……就算天地毁灭，亘古万年，我对你的感情，也是永不变，宛若当初那樱花林中盛开的樱花，永远都是那份不变的真；即便时间过瞬，花谢再开，永不完结，一辈子，甚至下辈子，下下辈子都能延续下去。”
　　“将我的感情，世世代代为你延续下去，决不泯灭！”
　　字字句句都出自他真心。
　　如果她只是一名普通女子，出自一个平凡家庭，结识了他，从而定亲、结婚、生子、终老，当生命终结的那刻，还能铭记彼此之间的过去和誓言，带着这些美好记忆闭上双眼，归于黄土，化成灰烬，随风散去。
　　但她终究不是，她背负着太多的重担，而她也总有一天会回去那个时代。
　　“圣泉，谢谢你……你的话我会一字不漏记在心中，不会忘……”
　　那一瞬，仿佛天荒地老。

　　“参见宫主！”一向偏好穿白衣蓝纹的宫医甚少会不传自见，灵魅觉得这次是大事不妙了。
　　“快快请起，我一回来就听说你需急见我，是娘出事了吗？”
　　宫医满眉愁绪化不开，“灵魅宫主，我今日给汐樱宫主把了脉，发现脉象混乱，异常繁多，连我都已无法压制住她体内的蛊了，千年毒蟾本过于活跃，再加上可能是下蛊人又增强了蛊的力量，这么一来……这么一来……”
　　面对宫医的吞吞吐吐，冰雪聪明的灵魅就明白了，即便不想承认，“你的意思是……娘的时日，已经不多了吗？”
　　“……是的，这蛊本可潜伏长久，但下蛊人一心要置汐樱宫主于死地，我们想救，也无能为力。除非能找到翼宫之宝——恋血石链，这宝物自古就有着除控制人意识外非凡人所能想象的未知力量，或许借助宫主您强大的功力，说不定可以为汐樱宫主延长生命，甚至是解除蛊。”
　　“好，那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多谢你了，你可退下。”
　　“是，属下告退。”
　　蕾纱……一定要找到你！
　　没有告诉别人自己将要去往的地方，就连圣泉也没有。因为不敢确定是不是那个地方，只是冥冥之中有股无形的线在牵引着她前往某处。
　　而线的另一头，就是蕾纱。
　　天灵山的仙灵洞。
　　“就是这里？怎么感觉我来过？”看见洞上的三个书写豪迈的红色字体，灵魅几乎完全确定——
　　蕾纱必在此地！
　　踏入仙灵洞，寒流漫过，冰气逼人，曾在某古书上看过，天灵山上的仙灵洞，乃是仙人曾经下榻人间的暂居之所，是千年不化的冰山，吸收月之精华——至阴至寒之气。凡人若在此长居，便可延长寿命，增强内力和功力；换作是死去的人，在这里保存即可千年不腐，永葆青春。
　　渐深入洞中，见到有一湖泊，散发冰寒之气，比他出都强盛百倍，想必便是天灵山中心，整座山的寒气就是由此而发。
　　湖中央有张冰床，外表就如夜明珠一样莹亮剔透，灵魅一使轻功，轻松飞跃湖泊到中央，伸出玉手抚摸，亮白色的寒光之气刹那开始向她蔓延开了。
　　好像……我曾睡过这冰床……就连那股寒光之气我仍记得。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床……你很熟悉吧。”蕾纱的身影走出了湖对面的洞中，那狡黠的笑容令人厌恶。
　　“蕾纱！我终于找到你了！快快将本宫至宝恋血石链交出！”
　　“哟，离中秋那日一见，已多日未曾相遇了吧？你怎么也不好好和我叙叙旧，开口就问我要恋血石链呢。”蕾纱艳魅地理了理耳边坠落的几缕长丝。
　　灵魅拔出冰琉剑，一道剑光闪过，点脚飞起，直逼蕾纱而来，“别废话，快将恋血石链交出来！”
　　剑尖陡然在蕾纱眉心处顿住，就如那次御风派的人想要刺杀飞昕一样，剑不管用多少法子都无法穿入。
　　如同是水包围在了她周围。
　　“翼灵魅，别再浪费力气了，恋血石链的结界可不是说笑的。只要它在谁身上，管你是慈悲为怀的善人还是无恶不作的恶人，它都会张开怀抱好不计较地保护你。它，现在就在我颈上啊，有本事，你就来拿。”蕾纱稍稍扯开衣领，将恋血石链露出，五色宝石为中间的恋血石做陪衬，光芒四射，惊艳四方。
　　即便是气到手指都在发抖，可恋血石链的能耐可不是每个人都能打破的，灵魅只好收手，一个回转身漂亮地落到地面。
　　“翼灵魅，我实话和你说，你如今只不过是我手中一枚棋子，是助我得到天下的棋子。我若要你死，你便可顷刻倒地。”
　　“艾蕾纱，你是不是利用恋血石链对我做过什么？是不是下过傀儡之咒？”每夜不断重复的恐怖梦境，韶京凌说的索家惨案，偏偏又和梦境是那么贴合，近乎是她亲身经历过的，她没有办法不怀疑自己被下了咒。
　　“呵。”蕾纱轻笑一声，“翼汐樱很快就要没命了，你是要继续和我纠缠下去，还是赶回去见她最后一面？”
　　“你什么意思？”
　　“答案和你娘，你要选择哪个呢。”
　　蕾纱说到这个份上，不得不让灵魅焦急起来。如不走，就会知道答案，但是，汐樱……
　　“艾蕾纱，我定会再来找你。”她最终选择了回去，汐樱是她的娘，亲生母亲，是汐樱弥补了她多年未曾得到过的母爱和家庭温暖，无论如何也不能失去她。
　　“随时奉陪。”蕾纱看着灵魅远去，不禁感叹：“若你看到你最爱的人杀了你最亲的人，你一定会悲痛欲绝。”
　　走到洞外，俯视大千世界。
　　这个天下，终有一日属于我艾蕾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