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茧成蝶》胸无二两墨

6、第六章

　　初七晚上，喻青翻来覆去睡不着，一直到凌晨三点才开始迷迷糊糊睡过去。结果八点，电话就响了。
　　“喂…”喻青迷迷糊糊接起电话。
　　“青青，我到你家楼下了。你…还在睡？”陈力伟的兴奋从手机里一路传出来，喻青一下瞌睡都醒了，今天要去登记。
　　“哦哦，你等我会儿。”说完喻青就挂了电话，急急忙忙爬起来去洗漱，看到镜子里好大一对黑眼圈，喻青懊恼了会儿，拿粉遮了又遮。
　　陈力伟足足等了一小时，才见到喻青下来。见到她不仅画了妆，还卷了头发，穿着淡粉色呢子外套，显的又成熟又清纯，很矛盾的结合体。陈力伟很满意今天喻青的打扮。
　　“证件都带齐了么？”陈力伟发动车子，打着方向盘，驶出小区，往明证局开去。
　　“带了。”喻青点点头，正襟危坐，双手平放在双膝上，神情一反平常的严肃。
　　陈力伟见她的样子好玩，不禁偷看了好几眼，抿着嘴偷笑。
　　下了车，一直到民政局门口，喻青才发现自己一路同手同脚走过来的。再看陈力伟耸动的肩膀，知他早已发现却不出声提醒。气恼的打了他好几下。经过这么一闹，喻青心里的弦松了不少，人也不再那么僵硬了。
　　排队拿号子，然后去拍结婚照，拍的时候突然想起母上特意挑的宝蓝色毛衣，心想幸好没穿，蓝毛衣再搭配边上这位中山装先生，整个一民国风了，就差她梳两麻花辫放在肩头了。
　　没错，陈力伟这厮今天居然穿件中山装来拍结婚照，之前外面穿着灰色呢子大衣，喻青没发现。要拍照了，他外套一脱，露出了里面的中山装。等拍完了喻青一问，居然还是他爸的，说是他爸结婚的衣服。穿了他们也能像父母那么恩爱一辈子。
　　喻青呵呵假笑两声，笑完一想，以后你要是像你爸一样做饭洗碗，这倒是很不错的。
　　接着填表格，递证件，审核，签字……
　　到了宣誓的时候，喻青越说越小声，好在陈力伟的大声盖过了她，并没发现什么。
　　等出来的时候，喻青手里就多了两本红本本。喻青看着这两本红本，觉得和做梦一样，现在回想，好像刚才的过程全都不记得了。
　　“老婆，你看中午吃什么？晚上我爸妈定好了饭店，我们一会儿去接你爸妈和爷爷奶奶。”
　　“你…叫我什么？”喻青觉得和领证过程比起来，这个称呼更让她晕。
　　“老婆啊，法律认可的，新鲜热乎的证不就在你手上么。”陈力伟倒是一副理所当然。
　　喻青觉得自己无力反驳，只能转身管自己走，被陈力伟一拉胳膊，“走错了，车在这边。”
　　陈力伟又问了喻青一次吃什么，喻青觉得没什么胃口，就回了个随便。陈力伟就自作主张带她去吃火锅了。喻青不会吃辣，陈力伟就点了鸳鸯锅。然后点了一堆肉，牛肉羊肉猪肉，肚肠心脑，喻青看了觉得脑壳一阵阵晕，见他没点蔬菜就打算撤单子了，只能自己拿过单子，勾了香菇，玉米，藕片，莴苣，腐竹……一堆素菜。
　　火锅上菜就是快，陈力伟估计早上没怎么吃，拿起点的荤菜使劲放在辣锅里，唯独猪脑放在了清汤锅……喻青看着那个脑花，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知道她不会吃辣，还把猪脑花整个放进清汤锅，自己那些素菜可怎么办…
　　“你你，赶紧把这个，拿走拿走，这锅都要有味了。”
　　“还没熟呢，猪脑就是要放清汤里，放辣锅里吃不出那个味，对我再点盘猪肠。”陈力伟想起忘了点猪肠
　　喻青还没见到猪肠，已经开始作呕了。最后她要了杯水，把涮过的牛肉和蔬菜都在水里洗了一遍，再吃。吃的她各种不舒服，尤其心里不舒服。
　　吃完后，陈力伟提议去看电影，喻青有点犯困，实在不想再和他去哪了，但是现在回家也不现实。面对母上的一堆询问和唠叨，喻青宁可和负情商哥哥陈力伟待一块。
　　于是这次看电影，陈力伟在那看的津津有味，喻青一手支着额头在打瞌睡。等结束了，陈力伟才发现边上人睡着了。看着喻青的睡颜，他一时玩性起，去聊她的睫毛，喻青的睫毛很稀疏，但是很长，平时不见得，一刷睫毛膏就很明显，根根分明。
　　喻青被撩的眼睫颤颤，然后就醒了，陈力伟意犹未尽的收回手。
　　“不好意思，我睡着了。”喻青擦擦嘴角的口水，脸红了。
　　“没事，反正时间还早。你可以再睡会儿。”结果陈力伟刚说完这话，清洁工就拿着工具过来了，“先生，小姐，不好意思我们要打扫了，麻烦你们先出去。”
　　喻青吐吐舌头，站起来推着陈力伟赶紧往外走。两人见时间还早，一时没地方去。喻青想起家中新书就剩了一本，就提议去书店逛下。陈力伟无所谓，跟着喻青就去了。喻青一挑起书来就旁若无人了，一直到陈力伟出声催促她才想起晚上要吃饭。赶紧抱着挑好的书去结账，一结账475。喻青习以为常，陈力伟在边上咋舌，眼珠子都快惊吓出来了。
　　去接喻家父母的路上，陈力伟忍了又忍，没忍住，问她“你都多久买一次书啊？”
　　喻青今天挑到了很感兴趣的几本，心里高兴，就有点乐意与他分享“看情况，空的话看的就快点，忙的话有时候一个月才看一本。这些，差不多下个月中吧。”
　　“那你每个月都要好多钱花在这上面啊？要我说，这也不能吃不能穿的，你以后还是少买点吧。再说现在什么书网上搜不到。那些网站的vip文，盗文也到处都有的看。我是从来不在这些上花钱的。”
　　“吃的进了肚子变肉变屎，穿的一年两年也就旧了。书是一辈子的，甚至传世的，知识是无价之宝。你知道知道一个作者写一本书要多久，花多少心血么？那些盗别人文的，本来就可耻，你还以看盗文沾沾自喜，洋洋得意。你这种人就是以偷为乐，以窃自喜。”喻青听了他的话，有点愤怒，你自己要去看盗文，来管我买书干什么？
　　“不是，你看，现在我们结了婚，以后要自己单住，开支不小，再接下去还会有孩子。你说你一个月几百块，给孩子买点什么不好。”陈力伟还是希望说服喻青不再买书。
　　喻青很生气“我又没花你的钱，你管那么宽？晚上吃饭我不去了。”
　　“那怎么行，今晚是我爸妈特意为了我们两个定的。就是为了庆祝我们领证。你怎么脾气说来就来，还当自己是大小姐了？现在你已经是我老婆了，自己要清楚自己的身份。”陈力伟也来了火气，说你两句都说不得了，难怪老妈说一开始压不住，一辈子就得被她骑脖子上。
　　两人开始僵持，陈力伟将车停在路边，也不开了。心中有气，本来就是去接你父母，你还跟我发脾气。知道唐菊打电话来，才破解了空气中的死寂。
　　“喂～力伟，你们到哪了？不是让你去接亲家他们吗？怎么他们都来了，你们还没到啊。两个人新婚也别那么激动嘛，快点，要吃饭了，就等你们俩了。”说完也不听自己儿子回话，顾自挂断了电话。
　　陈力伟听完电话，揉了揉脸，重新发动车子，掉头往饭店去。一直到了饭店门口，他才开口“喻青，我警告你，做人不要太作，等下不要甩脸色，不然我可不会给你面子。”说完管自己下车走了。
　　喻青觉得非常委屈，今天从头到尾自己都没耍脾气，使性子，一直配合迁就。连自己不碰的猪脑和猪肠涮在了锅里她都没发脾气，就因为他买书？凭什么？喻青的眼泪不争气的就下来了。她也不想再在他车里坐着喘不上气，开了车门，坐在路边石基上，不明白自己这么委屈自己是为了什么。
　　没多久，王美琴打电话来了“青青啊，你又磨蹭什么呢？力伟都进来了，你去哪了？”电话那头很嘈杂，笑声一片，王美琴也听不清喻青有没有说话，只说了声快来，就挂了。
　　喻青知道现在已经骑虎难下了，只能擦干眼泪，去厕所补了个妆，这才往包间走去。一打开门，里面居然有两大桌。众人一看开门的是她，都哄笑起来“新娘子来了，刚才躲哪去了？”
　　“哦哟，真是漂亮，我们力伟有福气。”
　　“看着也小，到结婚年龄了不？”
　　“唉唉，力伟，把结婚证拿出来，给你表姑亮亮，让她看看你也是有证人士。”唐菊今天格外高兴，嗓音都响亮了许多。
　　“结婚证在青青包里。”陈力伟也不站起来，翘着脚在玩手机，听到老妈问话，张嘴回了一句就管自己继续玩了。
　　喻青早就被这么多婶婶阿姨围住吵闹的头晕目眩，深感一个女人抵三百只鸭子的威力。根本就没听到她们都在说什么。唐菊见喻青被围在中间，双眼呆滞，很是不满，嫌弃她不够灵活，嘴甜，现在听到结婚证还站着不动，更是让她丢脸。
　　唐菊脸色慢慢不好了，也不催促，就双手环胸站着。王美琴一见不好，赶紧站起来，调笑到：“亲家母，你们都站着干嘛？我家青青脸皮薄，你们别欺负她了。”
　　“青青，把结婚证拿出来啊。”王美琴这句倒是在自己女儿耳边说的。
　　喻青还在发晕，呆愣愣的哦了一声，然后翻包里的结婚证，拿出来递给妈妈。被刚才那个表姑一把拿过。
　　“哎，瞧瞧，瞧瞧，咱们力伟就是一表人才啊，结婚证的证件照都这么上相。”
　　“让我看看看看…”
　　“力伟，这什么时候请我们喝喜酒啊？现在社会都开放，你们可以准备要孩子了。到时候婚礼双喜临门，年底你妈也好抱孙子。”
　　陈力伟大概是一局玩好了，站起来走过去，搂着自家老妈的肩听他这些姑姑阿姨的调戏。嘴角含笑的说“婚礼你可得问我家太后了，她说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至于孩子，那得问我家女王，看她打算什么时候给我们老陈家生第四代。”
　　“哈哈哈，你这讨欠的熊孩子……”
　　这时候，服务员进来了“您好，请问能上菜了么？”
　　陈春明赶紧说，“上吧上吧，快点啊。”然后招呼他的姐妹和妻姐们入座。
　　喻青正打算坐到王美琴身边，被王美琴推去了主位，她个陈力伟两人坐在了主位上，边上就是陈春明夫妇，右边是陈爷爷奶奶，喻家四个长辈几乎坐在了喻青的对面。她被一群陌生人包围着，觉得自己好像被父母抛弃了一般。
　　陈春明拿着酒杯站起来，“首先，谢谢大家今天赏脸来吃饭，今天呢都是自己人，饭菜就随便了点，等力伟大婚再请你们吃好的。今天呢，是力伟与青青领证的日子，就想着带给自家亲戚见见。定亲的时候没叫各位，今天算补上。大家多吃点。”
　　“春明，我说，今天又不是你领证，你敬什么酒，你该退居二线了，今天应该力伟和新娘子来敬酒，顺便也给我们介绍介绍。”一位挺着孕肚般的油腻中年男人扯着嗓子喊。大家都纷纷起哄。
　　陈力伟赶紧给自己和喻青各倒了杯饮料，然后拉着喻青站起来。“姑父，来了来了，我们来敬你，你吃好喝好昂。”
　　“敬酒敬酒，怎么也得是就酒啊，你们拿两杯饮料算怎么回事。”之前那位表姑也开始刁难，故意挑刺。
　　“来来，我们这两杯没喝过…”另一个阿姨直接拿了两杯红酒给陈力伟与喻青，将他们手上的饮料换了去。
　　喻青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手中的酒杯，尴尬的说：“我，我不会喝酒。”
　　“青青，是叫青青吧？这再不会喝酒，人生两杯酒是一定要喝的，一杯是你自己结婚，还有一杯就是你孩子结婚。”
　　喻青求助的望着陈力伟，陈力伟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示意等下自己回帮她喝，喻青略略安心了点，还是忐忑的心如擂鼓。
　　“好了好了，三姨，我们喝酒，不喝饮料，不喝行了吧。好，各位姑姑姑父，阿姨姨父，舅舅舅妈，我先介绍一下，这是…我合法的新老婆，叫喻青，喻是口字旁的喻，青就青草的青。今天我们领证，谢谢你们赶来替我们庆祝，我们敬你们。”陈力伟拉了喻青一把，然后抿了一口，喻青有样学样，抿了一口。
　　众人马上不乐意了，“力伟，先不说你们一口都没喝，就是不尊重我们，光说你刚才说错话，什么叫合法的新老婆？你还有旧老婆？你看看你，说错话，该不该罚？”
　　“就是就是”
　　陈力伟无法，只能喝了半杯，众亲戚见喻青不喝，又不干了，喻青惊慌的看着陈力伟，陈力伟只好代喝了半杯。这下好了，调笑的更起劲了。
　　“青青，今天你可是第一次见我们，这么点面子都不给？还让力伟代喝？”
　　这下陈力伟爱莫能助，喻青只能自己喝掉了剩下的半杯，酒入喉，涩的她直吐舌头。大家看到她出糗的样子，总算满意了不少，放了他们二人回去。
　　喻青中午没吃多少东西，相当于空腹喝酒，加上本就不会喝酒，半杯红酒已经开始头晕了。谁成想接下来那桌人一会儿你过来敬新人，一会儿他过来敬，喻青喝的再少，也是一杯多又下肚了。彻底醉的倒在了桌上。陈力伟也喝多了点，但是还没醉，只是话开始多了。啰啰嗦嗦的拉着他妈说喻青下午买书花了多少钱，什么说她几句还生气了。这一桌人都是两边长辈，桌上气氛一下子低了下来。
　　陈春明赶紧打圆场，说陈力伟酒多了。王美琴有点生气女婿当着这么多人面不给喻青面子，想带喻青回家。被唐菊拉住了，笑着说两个孩子今天新婚，又都喝多了，还是让他们在这楼上住一晚，明天一早力伟送喻青回去。
　　王美琴当然不干，喻家爷爷倒是乐呵呵的，“好好，我们年纪大了，就先回了。你们慢吃。”最后那句是对着陈家爷爷奶奶说的。
　　陈家爷爷奶奶也说老了折腾不动，要回去了，让陈春明送他们回去。
　　喻家爷爷奶奶帅起来往外走，喻国庆赶紧跟上，让王美琴留下照看。
　　陈春明也赶紧拿上衣服扶着父母出去了。唐菊喊来服务员，让他去问问楼上还有没有房间。幸好过了假期，空房还算多。唐菊就跟着服务员去开了间房。王美琴坐到了喻青身边，轻轻的摇着喻青的手臂，唤她名字。无奈喻青早醉去了爪哇国，毫无反应。
　　唐菊回来见到王美琴一脸担心，告诉她房间开好了，让她扶着喻青先上去休息下。王美琴拿着房卡扶着自己女儿去了楼上。
　　唐菊见喻家人都走了，在自己儿子耳边低声说“儿子，老妈可是给你创造好机会了，年底抱不抱的上孙子，就看你了，给妈争气点。你张姨孙女都会走了，王姨孙子都上幼儿园了。”唐菊也不管自己儿子醉了行不行，念念叨叨的。
　　王美琴扶着喻青躺下，给她脱了鞋子，刚要脱衣服，谁知喻青突然坐起来，王美琴见她不对劲，赶紧去拿垃圾桶，结果喻青忍了太久，吐的远了点，垃圾桶里只吐了一点点，大部分吐在了王美琴身上。王美琴瞬间要呕吐出来。
　　王美琴把外套脱下来，见到里面毛衣上也有点，只能先拿纸巾擦了擦。然后把地上的污秽都擦掉。房间里还是一股难闻的酸臭味，就去打开窗户，然后给喻青盖好被子。
　　王美琴见自己身上太臭，打电话给喻国庆，“你把爸妈送到了么？赶紧来接我，我被青青吐了一身。”
　　喻国庆还被堵在路上，连父母家都还没到，“我这堵住了，你要么自己先打个车回家去换衣服。”
　　王美琴见喻青睡着，心想楼下应该一时半会儿也吃不完。就带着房卡和脏外套出门，打车回家了。
　　唐菊见王美琴迟迟不下来，想着自己儿子没法上去，只能去前台给房间打了个电话，结果迟迟没人接，唐菊眼珠一转，想到王美琴一定已经不在房间了。赶紧回包厢，又推又拉自己儿子，拉去了楼上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