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大宅》一帘幽梦

2、二

　　所有的丫环、佣人都集中在张家大宅的大堂里，老管家吉百利站在最前面，宣布了一件所有人都知道，又都不知道的事——张家将在下月二十八办喜事，可主角并不是三少爷，而是已有妻室的二少爷。
　　要娶的是杜家的小姐——杜雪怡。这杜家是地主，专种桑养蚕，与布商世家张家倒也匹配，可杜家的小姐怎么愿意作姨太太呢？
　　这个不大不小的“新闻”像一滴水滴进了滚烫的油锅，底下的仆人们都窃窃私语。在接下来的一个月中，这件事始终是仆人们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谈资。当然是在底下说，被任何一个主人知道的后果是卷铺盖走人。
　　怎么二少爷要娶姨太太了呢？
　　下人们讨论来讨论去，只有三个可能的理由。
　　其一，二夫人进门两年也没有生下一男半女。可按照张家的家规，正房太太三年无所出才能娶姨太太呀。
　　其二，二少爷和二夫人出现了情感危机。可有人立刻提出了异议。前几天还看到二少爷和二夫人手牵着手在后花园里散步呢。
　　其三，老爷，老夫人不满意二夫人，可二夫人的贤惠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对老爷老夫人孝顺是不要说了，就是对下人也很客气，她的贴身丫环小雨就是二夫人看她可怜在街上买回来的。
　　再说，老爷和老夫人都是知书达理的人，怎么会无缘无故让二夫人难堪——怎么说也应让三少先成亲，在考虑让二少爷纳妾，否则不就说明二夫人不让人满意吗？
　　以上的三个观点一提出来就马上遭到反驳，也就是说，下人们实在猜不出为什么是二少爷纳妾而不是三少爷娶亲。

　　二夫人靠在床头，低声哭泣，眼神迷离，也懒得去擦流不尽的泪，任眼泪一次流个够。
　　两年前，她进了张家的门，从此便认定“生是张家的人，死是张家的鬼”。孝顺公婆，辅佐丈夫，善待下人，她哪样做得差了。虽然没有为张家添后，可那也不是她所愿意的呀。为什么一点余地也不留给她。下人么议论纷纷，她怎会不知道，等姨太太进了门，她的脸给往哪儿搁啊！她又怎么面对娘家的人？
　　这时，二少爷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琦莲,”二少爷一面轻声呼唤着二夫人，一面从她的手中抽出纱巾，为她轻拂去泪水。
　　“我知道你很难过，可是父命不乐违，我以后仍然会对你好的。”二少爷紧握住琦莲的手。
　　“浩然，我不怪你，可是——”
　　浩然用手捂住琦莲的嘴：“我知道，你是个好女人，我会对你好一辈子，就算将来娶了姨太太，我仍然会对你好一辈子，我心中最重要的那块田始终有你来耕种。”
　　听了浩然的一番话，琦莲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只要有这样一番话，再大的委屈她也无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