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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   年关将至,家家户户都很忙碌,医馆里却很清闲。玄青每日变着花样的出去玩,今天也不例外。晌午过后,玄青就在药房里翻箱倒柜寻找着什么。
      玄极子正在整理药材,见她把药房弄的乱七八糟,问:“青儿,你在找什么?”
      “师父,我的冰凿子呢?”
      玄极子无奈的说:“冰凿子在厨房鱼篓里,来药房捣什么乱?”
      玄青笑嘻嘻地说:“哎呀,我忘了。师父你别生气,晚上我做您爱吃的糖醋鱼。”话还没说完就已经向厨房方向跑去了。
      “这丫头,没个消停的时候!”
      玄极子看着玄青的背影叨唠了一句,只见白敬晔默默的坐在石桌旁,握着茶杯的手一动不动,盯着玄青跑去的方向出神。
      玄青拿着鱼篓从厨房出来,玄极子随意地说:“青儿,让敬晔和你一起去吧!伤都好了,别整天呆在家里了。”
      玄青说:“哪有整天呆在家里?这两天才开始闲下来的,还不让人休息了!”
      玄极子刚想训斥玄青没大没小,白敬晔已经蹭的站了起来,抢着说:“我不累,我正好也想去看看你怎么捉鱼。”
      玄极子微眯着双眼,看着二人并肩出门去了,他的嘴角也扬起一丝微笑。

      断崖村东西南北四个方向,都是连绵不断的群山。紧挨着断崖村的东山和南山十分陡峭,西山和北山相对低矮平缓。南山脚下有一条河,叫断河。现在河水虽已结冰,玄青却也有办法抓到藏在冰层下面的鱼。二人来到断河边上,白敬晔尤记得当日,他随玄青从岔路口逃到断崖村的情形。
      当时,二人连续走了一天的雪路都已筋疲力竭,玄青远远看到这条河的时候,激动的跳了起来。白敬晔看向玄青,正好玄青也在看他,二人心有戚戚焉。
      白敬晔说:“当日若非遇到你,我肯定已经命丧黄泉了。”
      玄青内心也在感慨那几日的险象环生,嘴上却得意地说:“对,要不是我机灵,我们肯定逃不出来!”
      “是啊,你从小就机灵嘛!”
      随后二人来到冰上,玄青扒开冰上的积雪,拿出冰凿子对着光滑的冰面凿了起来。对旁边认真观察的白敬晔说:“你以前在冰上捉过鱼吗?”
      白敬晔说:“没有。小时候我母亲对我要求十分严格,我每日不是读书习字、就是练功。我从十几岁开始协助我父亲打理焚书阁的事情,根本没有机会做这样的事。”
      玄青说:“那你的生活多没意思啊!”
      在此之前白敬晔虽然不至于总是疲于奔命,但也总是处于一团乱麻之中小心周旋。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生活有没有意思,因为他从小就是这般生活,早就习惯了。
      来了断崖村也不过两个月左右,他突然无比赞同玄青,觉得自己以前的生活的确枯燥乏味,远不如这段时间的闲云野鹤般的生活令人舒适。
      “确实没意思。”
      “这样吧,今天你来抓鱼,我就负责在旁边指挥你。看你能不能抓到鱼?”说着还挑衅的把冰凿递给白敬晔。
      白敬晔笑着接过,说:“好。”
      玄青指了指刚刚自己凿过得地方,说:“先在冰上凿出一个洞,像我刚才那样凿。”
      “好。”
      白敬晔边说边凿了起来,玄青说:“力气不能太大,否则冰层裂开,我们就危险了。对对,就是这样。”
      “要凿多大的洞?”
      白敬晔说的时候,已经破开一点冰层,看到冰下的流水了。
      玄青脸上闪过过一丝狡讦的笑容,然后一本正经地说:“这样就可以了。现在,你可以把手伸进水里捉鱼了!”
      白敬晔也没多想,放下冰凿就开始撸袖子,一边撸袖子一边纳闷,就这样能捉到鱼吗?他虽然没自己捉过鱼,却也在书上读到过很多关于捉鱼的故事,却从没有读过可以徒手捉鱼的记载。正纳闷着就听见玄青已经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恍然大悟:“你在骗我?肯定不是这样捉的!”
      玄青得意道:“当然不是。你这么聪明,竟然也会上当!嘻嘻嘻!”
      白敬晔放下袖子问:“你觉得我很聪明?”
      “是啊,那日遇见你的时候,我躲在大树后面偷看你们打架,就觉得你很聪明。你明明已经没力气了,却还能跟他们周旋那么久,还套出了幕后主使的名字!”
      白敬晔努力不去想有关幕后主使的事情,笑着说:“可我还是被你骗了,你更聪明。”
      玄青笑嘻嘻的说:“那是自然,我可是随了我师父的。要继续凿冰,凿一个大点的洞。”
      白敬晔边凿边问:“要多大?”
      “再大点,要能把鱼篓塞进去。”
      “鱼篓不是用来装鱼的吗?”
      “有装鱼的,也有捕鱼的。这种开口小的是捕鱼用的,装鱼的那种开口很大。”
      “原来如此。”
      不一会儿,白敬晔就在冰上凿出了一个比鱼篓大点的洞。玄青从鱼篓里掏出一个粗布小包,把里面的面和碎肉拿出来,重新放回鱼篓。
      “这是鱼食,把它放到鱼篓里,鱼闻到味道就会自己钻进鱼篓。鱼篓的开口小,鱼儿进去就跑不了了。”
      白敬晔将鱼篓从冰洞处塞进水中,问:“这种捕鱼方法是谁教你的?是玄叔吗?”
      玄青说:“不是我师父,是我自己看着王叔捕鱼的样子学的。”
      随后白敬晔又依照着玄青的指挥,把鱼篓顶端的绳索绑在玄青捡来的一根木棍上。木棍比冰洞的直径长很多,可以保证鱼篓不会被水冲走。
      白敬晔问:“除了捕鱼、采药,你还会干什么?”
      玄青得意地说:“我会的东西多着呢,可惜好多现在做不了。”
      白敬晔问:“为什么?”
      玄青说:“因为是冬天。春天我会用野花做点心、做香囊。夏天我会捕鱼、会做竹筏子。秋天我能辨认出几十种野果,知道哪些能吃、哪些有毒。还有很多,比如下兔子套捉野兔、上树掏鸟蛋,其他我也想不起来了,反正我每天都有事情做。”
      白敬晔笑着说:“你上树的本领,我倒是见到过,确实厉害。”
      玄青自豪的说:“那是当然。以后如果有机会,我教你。”
      白敬晔有些黯然,还会有机会吗?等他回庆州后,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相见?
      玄青没有留意到白敬晔走神,她说:“这鱼儿一时半会也不会进鱼篓,我们先去那边山脚下看梅花吧。”
      “好。”
      看着玄青雀跃的身姿,白敬晔的情绪又好了起来。玄青会很多又很新鲜又有意思的事情,她总是那么快乐,也总能轻易勾起他的兴致。让他即使想到以后的不确定,也忍不住为此刻开心。
      二人来到山脚下,这里有一片梅花树。白的、粉的梅花开的正好,香味飘散在空气里,让人身心愉悦。玄青走在梅花树下,这里看看、那里闻闻,开心地说:“傍晚我们回去的时候,折几只梅花带回去。师娘最喜欢梅花了。”
      “好。柳婶喜欢梅花,你喜欢什么花?”
      “我什么花都喜欢,最喜欢的是鸢尾花。”
      “为什么是鸢尾花?”
      “小时候,我师娘跟我说过,在她以前住的地方,有很多鸢尾花,人们以此象征平安喜乐。我就一直记着,时常采些鸢尾花放到家中,渐渐的看到鸢尾花我便觉得开心。其实我希望我们一家三口也可以永远平安喜乐。”
      “一定会的。”
      “你呢,你喜欢什么花?”
      “我?我从来没想过。喜欢花儿草儿不是你们姑娘家的事情吗?”
      “谁说只有姑娘家能喜欢花?一定是因为你还没遇到特别能吸引你的花,所以你不知道其实你也有喜欢的花。”
      白敬晔觉得很有道理。如果没有遇到,就永远不会知道。如他对断崖村,他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两个月经历的生活,如此惬意美好。家里有和蔼可亲地长辈,不必理会什么修真界纷争,不必费心处理焚书阁的众多事务,每天都很轻松。只做自己喜欢的事,过平凡的日子,原来他喜欢的是这样的生活!
      也如他对玄青,以前没有遇到,他就不曾知道自己也会被一个女孩子如此深深的吸引。
      白敬晔的心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或许他可以离开焚书阁,永远生活在断崖村。他下意识地抬头看向玄青。梅林深处,零星的花瓣随风飘落,黑色的斗篷,白皙的脸庞,玄青正回头朝着他笑。
      白敬晔看的痴了,正自出神,突地被一个雪球砸中。
      玄青咯咯直笑:“敬晔,你怎么不躲啊?”
      白敬晔反应过来,边笑边也攥了个雪球,朝玄青追去。玄青被雪球击中,回头反击。二人追追闹闹了好一会儿,玄青终于投降。
      白敬晔走进要帮玄青拍掉斗篷上的雪,玄青突然从斗篷里拿出一个大雪球,扔到了白敬晔的身上。扔完雪球的玄青拔腿就跑,没跑几步就踩到了一块埋在雪里的石头,摔在地上。
      这下偷袭的人比被偷袭的人还狼狈了,二人大笑。白敬晔过来扶起玄青,二人找了一块大石头,拂去上面的积雪坐下休息,然后便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直到落日的余晖洒过来,二人才去冰面上捞出鱼篓,里面大大小小足有八条鱼。玄青夸白敬晔第一次捉鱼就大获丰收,白敬晔夸玄青这个师父教的好。然后玄青挑了三条最肥大的鲤鱼留下,把其它的放回了水里。
      回玄家以后柳氏和玄青一起将鱼收拾干净,然后把其中两条挂在院子里,留着过年吃。玄青拎着另一条跑进厨房,做起了糖醋鱼。白敬晔坐在院子的石桌前看着厨房里忙碌的身影,脸色忍不住溢出微笑。
      这一天如此美好!
      第二天一大早,就是腊月二十六。玄家四人在吃早饭,门外黑嘎子的声音响起来:“玄叔,我给您送过年的野猪来了。”
      王家每年春节前都会给玄家送野猪野鹿什么的,这还是从给嘎子出生那年开始的,这么多年从未间断。
      玄家四人起身迎接,黑嘎子已经扛着一个几十斤的野猪进了院子。□□黑嘎子把野猪卸下,放在院子里。黑嘎子也不停留,挨个打了招呼就要离开。
      柳氏忙问:“嘎子,你急啥?来一起吃点早饭吧。”
      黑嘎子说:”吃过了,我去练功。“说着就走了。
      玄极子对白敬晔说:“没想到这孩子这么听你话,以前可从没这么规矩过。”
      白敬晔对黑嘎子也有点刮目相看,笑着说:“黑虎是个好孩子。”
      这一天玄家四人都没出门,杀猪准备过年,忙了一整天。连什么都不会干的白敬晔,也在玄青的指导下清理了几个猪蹄子。
      随后几天也都是忙忙碌碌的,腊月二十九,玄青挎着个菜篮子,装了些肉和野菜干,去探望村里的孤寡老人刘老头。白敬晔闲来无事,便跟了去。
      在刘老头家,白敬晔默默地听着一老一少开心地聊了半个多时辰家常,和断崖村里的各种八卦。回来的路上白敬晔心有不甘,以好不容易自己伤势痊愈,想到处走走为由,把玄青拐了出去。
      二人曾经一起去西山挖药材,前几天去了南山捉鱼看梅花,北山恰巧是黑噶子练的地方。所以这次二人去了东山。
      东山险峻,没有断河,没有梅花,也没有成片的药材。玄青竟也想出了个玩乐的好点子。她把给刘老头送菜用的菜篮子挂在了一棵大松树上,然后二人爬上树摘松球,再把松球投递到篮子里,谁投的多算谁赢。
      二人玩的不亦乐乎,玄青更是屡屡获胜。后来玄青得意洋洋的说:“总这么玩也没意思,不如加个彩头?”
      白敬晔不解,玄青说:“输的要答应赢的一件事。”
      白敬晔笑道:“你不妨直接告诉我,你想让我答应你什么事?”
      玄青笑嘻嘻地说:“我听说你们庆州有一个很大的书馆,藏书十分丰富。以后你回去了,帮我找找有没有一本叫做《玉竹记》的医书。”
      庆州的确有一个书馆,就叫庆州书馆。说来此书馆与焚书阁还有些渊源,焚书阁焚书以前时常与庆州书馆互通有无。后来焚书阁白家经历巨变,改藏书阁为焚书阁,自此以后庆州书馆便取代了白家藏书阁的位置,成为藏书最丰富的地方。
      白敬晔说:“这有何难,不必作为彩头我也会帮你去找的。”
      玄青却很有志气的说:“别人送的,怎好过自己赢得,比赛吧。”
      白敬晔好笑的看着玄青,然后轻易赢下了投松球的比赛。玄青这才惊讶道:“原来之前你一直让着我。”
      白敬晔笑道:“现在你欠我一件事了。”
      玄青有些忿忿道:“没有彩头的时候你就让着我,有彩头了你就不让着我了,实在是阴险。说吧,要我答应你什么事?”
      白敬晔笑道:“等以后想到了再说吧。”

      腊月三十那天,玄极子夫妇一早出门,据说去槐花镇山中扫墓。白敬晔指导黑嘎子修炼归来,看见玄青正爬到高高的梯子上,要往房檐下挂红灯笼。再看看这被打扫的整齐干净的院子,虽然简陋,却透着过年的喜庆。
      白敬晔说:“有什么是我可以帮忙吗?”
      玄青回过头向下望来,笑嘻嘻地说:“当然有,你等着。”
      说着就从梯子上下来,进屋拿了一碟红纸和笔墨出来。玄青把笔墨纸砚放到院子里的石桌上,对白敬晔说:“师父说你才华很好,你帮我写几幅春联。”
      白敬晔的才华的确很好,他写过书、做过诗,为焚书阁写过各种门规,还从没写过春联。他坐在石桌前一边铺纸一边思考了起来。
      玄青站在一旁笑嘻嘻地说:“你好好想,写得好了我给你做好吃的。”
      “好,包你满意。”
      白敬晔挥动笔杆,写下:“一帆风顺年年好,万事如意步步高,五福临门。”
      玄青看着龙飞凤舞的大字,称赞道:“你的字真好看,你多写几幅,我去送给村里别的人家。”
      白敬晔边写边说:“以前都是你自己写吗?”
      玄青看着一幅幅对仗工整的春联,除了“五福临门”,还有“吉祥如意”、“新春大吉”、“喜气洋洋”等,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写过几次,师父说我的字虽然规整,但太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大多时候是师父写的,还有学堂李先生,他的字也很好,逢年过节便会挨家挨户送几幅春联。你好好写,今年我们也去送李先生几幅春联,比比你俩的字谁的漂亮。”
      “人家是教书先生,我怎能及的上。”
      话虽然如此,白敬晔却写得更认真了,偶尔还换个笔体,有时铁画银钩、力透纸背,有时行云流水、酣畅淋漓,看的玄青啧啧称奇。
      玄青将写好的春联摊在一边晾干,挑了几幅,分别贴在院子门口、医馆门口、正厅门口。后来白敬晔又写了一叠大福字,在玄青的指挥下,分别贴在门上和窗户上,整个玄家又显的喜庆了许多。

      午饭后,白敬晔拿着厚厚一摞春联跟着玄青挨家挨户送。白敬晔的字本就好看,加上这是白送的春联,自然是人见人夸。
      对此,白敬晔总是笑得谦和有礼,连称:“不敢当!”玄青却笑的十分自豪,不知道的以为是她自己写的呢。
      到李家时,正好李元槐李先生也在院子里写春联。玄青得意的说:“李先生,你不必写了,我送你几幅现成的。”
      李元槐忙请二位进来,说:“有劳青儿姑娘了,这位是便是白大侠吧,也快快请坐。”
      白敬晔在断崖村住久了,玄家对外称是玄极子朋友家的弟子,村中人都称呼他白大侠。李元槐深居简出,学堂没事的时候经常闷在家里看书,这是二人第一次见面。
      白敬晔仔细留意了一下眼前这位如芝兰玉树一般的男子,观其言行举止,定是一位修养很好的谦谦君子,与这烟火气十足的断崖村多少有些格格不入。
      白敬晔说:“在下白敬晔,来自庆州。我与先生年纪相仿,若不嫌弃,叫我敬晔吧。”
      李元槐说:“如此甚好,你也别叫我先生了,叫元槐吧。”
      二人说话的功夫,玄青已经拿了几幅春联摊在桌子上。
      李元槐问:“今年是玄叔写的,还是你自己写的?”
      玄青笑嘻嘻地说:“我自己写的,我师父说我的字大有长进,你来看看,是不是这样?”说着对白敬晔使了眼色,白敬晔微笑着不说破。想起黑嘎子之前说李先生与玄青私会的事,他暗自留意了一下玄青对李元槐的说话时的态度,貌似与自己说话时一样。
      李元槐拿起一副春联仔细看了看,不禁十分赞叹。他说:“我记得你的字娟秀规整,不似这般大开大合。这不是你写的吧?也不像玄叔的字,玄叔的字更恣意一些。”
      虽然是疑问的口气,但明显胸有成竹。
      玄青说:“都说了,我的字大有长进。”
      李元槐笑着说:“前几天我还看见你给我爹开的药方子呢,一点变化都没有。”
      玄青不甘心,挑出几幅相对规整的对联,对李元槐说:“实话告诉你吧,这几幅是我写的。”
      李元槐看后,摇头表示不信,不过对这些字倒是十分赞赏。他自诩有才,字也写的十分漂亮,眼前这些字却不逊于他。
      玄青有些沮丧,却并不意外的说:”果然瞒不过你!“
      李元槐正好奇这些字出自谁之手,只见白敬晔正仔细看着李元槐的字,面露赞叹之色。李元槐说:”莫非,这些字是敬晔写的?“
      玄青刚要承认,白敬晔率先说:“先生博学,不妨猜猜哪些是我写的?”说着已经提笔写了几个字,让李元槐对照用。
      李元槐拿了白敬晔刚写的字与春联对照,觉得都像,又都不像,不禁啧啧称奇。想了一会儿才说:“难道这些都是你写的!”
      白敬晔道:“不错!”
      李元槐说:“不会吧?”
      玄青说:“不是他还能有谁,村里就这几个会写字的。”
      李元槐暗自称奇,虽然很多人都能写出不同的字体,他自己也能。但若想完全掩藏笔锋却很难,这需要彻底改变书写习惯和风格。他猜测这些字都是白敬晔所写,并不是因为看出了笔锋的相同,相反他根本没找到相似的地方,只因他知道断崖村没谁能写出这样的字。
      白敬晔也在思索,看这李元槐的字,便知他是心有大志之人,在这断崖村却埋没才华,毫无用武之地。不过二人第一次见面,他也不是好打听的人,便什么都没问。他不问,李元槐却问了。
      “观其字,知其人。想不到竟然有人能写出这么多种完全不同的字!我还听说,你将我们村的恶霸黑嘎子,教导的十分规矩守礼。在下实在好奇,敬晔兄是个什么样的人?”
      玄青说:“他能是什么样的人?就是一个字写的很漂亮的、落魄修真之人。”
      白敬晔愣了一下,自己很落魄吗?想想自己被人追杀,被迫躲入断崖村,伤都好了却迟迟不离开,“落魄”这个词的确贴切。
      “青儿说的对。我不过是多练过几种字,实在不值得揣摩。至于黑虎,他本就是个懂事的孩子,倒不是我的功劳。”
      李元槐道:“不敢苟同!”
      后来李元槐和白敬晔又聊了些琴棋书画方面的东西,二人相谈甚欢。玄青却觉得有些无聊,深觉自己的境界跟不上这两尊大神。
      李元槐孤芳自赏久了,难得遇上个能与自己谈得来的人,与白敬晔谈了半个多时辰,仍不舍得放他离开,玄青却已经再催促白敬晔了。
      “敬晔,我们该走了。”
      李元槐抢先说道:“断崖村难得有几个像敬晔兄这般有才华的人,既然来了,不如留下与我对弈几局?”
      白敬晔尚未答复,玄青忙说:“不行不行,敬晔还得陪我去送春联呢?”
      李元槐不甘心,对玄青说:“村里这几户人家,你都熟的不能再熟了,自己去吧。”
      “不行。敬晔和我师父下棋,一下就是半日。你也是高手,万一你两势均力敌,杀个没完没了,这大过年的,我就得自己呆着了。敬晔,你别跟他下!”
      玄青虽然是略带命令的口气,却不是真正霸道的性格,所以她说完便询问地看向白敬晔,等着他自己决定。
      白敬晔轻笑了一下,说:“好。”说完又看向李元槐:“元槐,改日我再来找你下棋。”
      李元槐有些失望地说:“好吧。”
      玄白二人从李家出来后,又去了几家,送出了好多春联。回玄家的路上,二人并排走着,玄青说:“回去以后我要先休息一下,然后包饺子。等师父师娘会来,我们一起吃年夜饭。对了,你喜欢吃什么馅的饺子?”
      “都喜欢,我不挑食。”
      “师娘不喜欢吃太多肉,吃多了不消食,师父却喜欢。要不我包两种馅的吧,肉馅和野菜馅的。我包的可好吃了,你肯定会喜欢的。”
      白敬晔笑着说:“嗯,你做的饭的确很好吃。”
      二人又聊了些有的没的,玄青突然发现白敬晔一直在微笑。说话的时候在笑,不说话的时候也在自己笑。玄青问:“敬晔,你笑什么呢?”
      白敬晔才意识到,原来自己在笑。
      “没什么,过年,高兴。”
      二人回到玄家后,玄青告诉白敬晔,玄极子夫妇曾有一个孩子,可惜刚出生就被仇人杀害,葬在槐花镇附近的山里。此番二老出山,便是去祭拜那个孩子的。
      白敬晔唏嘘,方知二老还有这样伤心的往事。
      黄昏时玄青去厨房和面、切肉馅,准备包饺子。
      白敬晔说:“我帮你吧?”
      “你会吗?”
      “不会,不过我学的快,你教我一下我就会了。”
      玄青坏笑着说:“你不要自以为修为高、学识好,就什么都能学会。包饺子这种事,可是需要技术的,没个三两回的功夫是做不好的。”
      白敬晔挑衅着说:“我就是学什么都快,不信你教我试试!”
      “好,先说好了,露掉的你要自己吃掉。”
      可惜玄青失望了,白敬晔果真学的很快,失败了两次就包的很好,玄青随便指点了一下,白敬晔便包的和玄青包的一样好看了。玄青一边佩服,一边又觉得少了些乐趣。
      玄极子夫妇回来以后天已经黑了,已经看不出有什么伤感的情绪。四人开开心心的吃饺子,过了个其乐融融的除夕夜。
      春节以后是元宵节,那日白敬晔去许家看望了许琴月和许鸿儒,但许琴月坚持不让白敬晔在许家停留,所以白敬晔又回了断崖村。
      这期间,白敬晔雇人给庆州送过信报过平安,却未告知自己的去向,在玄家也始终未提过离开的事。玄家三人自然也不会赶他走,但也对他如此举动感到奇怪。
      这日晚饭时间,玄极子直接问:“敬晔,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庆州?”
      白敬晔早知道玄家人会问,他说:”不瞒玄叔,我在焚书阁混的不大好。我父亲和我大哥治理焚书阁的理念与我不同,我们经常有矛盾,所以我还不是很想回去。若三位不介意,我想在断崖村多住些时日。“
      柳氏说:“介意什么,你想住多久都行,你玄叔担心你才问的,你可别往心里去。”
      白敬晔忙说:“我明白,多谢柳婶,多谢玄叔。”
      玄极子问:“刚刚你说你和你父亲治理焚书阁,理念不大相同,你且详细说来听听。”
      白敬晔说:“我父亲志向远大,扩大焚书阁的势力上喜欢大刀阔斧。我却觉得,宁静致远,稳扎稳打的好。”
      玄极子冷笑着说:“怕是你父亲为了扩充焚书阁,做了什么违背信义的事,你看不过去吧?”
      白敬晔面露尴尬之色,显然是被玄极子说中了。柳氏忙解围说:“你这老头子,怎么说话呢?”
      玄极子说:“我是长风的大哥,问他几句话怎么了?敬晔啊,你做的对,要坚持自己的本心,凡事多向你师父学习!”
      柳氏不悦的责备道:“你这个人,真是的!敬晔这么大的人,用的着你教训嘛?”
      白敬晔忙说:“柳婶,你别怪玄叔。玄叔说的极是,这也是我心中所想。我父亲的确做过些不好的事,为人子本不该妄议,但事关大义,我也十分为难。所以我才想在断崖村多住一段时间,想清楚我以后的路。”
      柳氏笑着说:“你安心住着,想住多久就住多久。”说着给他碗里夹了些菜。
      白敬晔一边道谢,一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玄青。
      今日的玄青出奇的安静,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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