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中月》绮罗幽香

5、第 5 章

　　真是的，什么啊，自己怎么会到鬼界呢？想起那个酒杯中的人血，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这时，听得门外响起“首领。”
　　“不必多礼。”是清脆的女声，是易星烁。
　　江秋月很开心的将房门打开，跳入那个很高，身形苗条的女孩怀抱中。
　　易星烁是这百年来新上任的首领，巫师选拔于民间，用银针扎入自己的中指，在晚上，会有点点星光飘向空中，这是，驻扎于各地的巫师会看见，再将他们引领到修炼场所。首领的选择，也是天定，但人员必须达到相应的水平，这可就是后天努力了。由老一辈的巫师带他们到中城，有一只石龟，将血液滴到上方，要是石龟发光，便是领导人了。可是结果却要十天之后才公布，这期间，就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了。
　　“抱歉，知道你要来这里，我就已经向这里赶了。”很温柔的笑容浮现在她脸上。
　　“是因为鬼族的事情吗？”江秋月问道，知道这位姐姐常年忙于各种事情中，赶来见自己，也令她十分感动了。
　　“嗯，虽然只是一点小骚扰，经常发生，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近来，这小骚扰频繁而且在各地同时发生，赵思玄逃出去这么久，确实也够他休养生息，再发起恶战了。”说着，用手捂住头。
　　“易姐姐，吃个小点心吧。”她将放在桌边的糕点拿起来。
　　“最近虽然只是小打小闹，可这局势是越来越不太平了，安心等你师父。”易星烁摆摆手，示意不用了。
　　“易姐姐，你知道师父在做什么吗？”
　　“这比较机密了，不知道。狐山那边也被波及到了，在山脚。”
　　江秋月并没有理会这些事情，只是想着自己的心事“姐姐，你认识朱子齐吗？”
　　“这是谁？没听过。”
　　江秋月想，估计这不是真名了，要么就是比易姐姐年龄大很多的世外高人。再寒暄一会儿，在被易星烁反复叮嘱不要乱走后，江秋月不想再说什么。她也终于走了。
　　夜里，铃铛抽搐，亮起淡蓝色光芒，警觉的睁眼，起身，铃铛指引着一个方向，南边。被黑衣人劫走的记忆又在脑海里浮现，可停下，根本睡不好觉，去找易星烁，又感觉打扰人家，是一件不好的事情。而且，自己能感受到，又跟铃铛有关。
　　狠狠心，还是去一趟，为不被守卫发现，隐住气息，变作狐狸的身形，悄悄离开祥云殿，向南边跑去。这时是夜里，可这夜市也很是红火，在这里，体会不到白天易姐姐说的危机感。这人来人往的大街，更不好行动，只好又变回来。
　　等铃铛不再颤动时，江秋月惊奇的发现，这不就是之前自己出事的南月先生的居所吗，为什么，是这里。偷偷溜进去，师兄也在，正在施法。南月先生则坐在地上，神情很痛苦，额上汗珠密密麻麻一片。过了很久，法术停了，并没有什么伤亡，可他们的神色不太好，江秋月也说不清，这到底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
　　又听南月先生说“秦公子，别再施法了，它已经融进我骨血了。”
　　“这怎么行，等月月恢复记忆时，你会丧命的。她不会愿意的。”
　　“要是没有江姑娘，我早就是一缕亡魂了，将命还给她，我也心甘情愿。”
　　师兄沉默了，江秋月却听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什么什么，我都没有见过他啊。怎么回事，好像我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瓜一般。心中一团乱麻，蹲在窗下，很难受，一只手紧紧抓住她，抬头，是师兄，不知该如何面对，微微张着嘴，自己没控制住，呼吸的声音稍大了一些，就被师兄察觉了。
　　秦秋恒显然也没预料到她会出现在这里，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但也直接将她从窗外拉了进来。南月也看到了她，只是坐着，刚才已经令他非常痛苦了。
　　江秋月半晌才说“南月先生，很感谢你前几日的招待，忽然很想问一句，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在多少年前？又是为什么，我什么也不记得了，师兄，你应该也知道吧。”她这略带轻松的调子也冲破了这静谧的氛围。
　　“南月，我来说吧。”秦秋恒淡淡道。
　　“我下了记忆封印阵，也是时候让你知道了。”用手抵住她的额心，尘封已久的画面着色，一点一滴在眼前浮现，往日那段短暂的回忆重新融入脑海中。
　　百年前，赵思玄刚刚被收入塔中，但人世间刚刚经历一场大战，百废待兴，场面很混乱，作祟的小鬼时不时便来骚扰，杀人放火是常有的事，也并非巫师不管，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南月当时还很是个孩子，十三岁吧，父母都死去了。狐山只有有缘人得以进入，一般都只有呆在山脚下。漫无目的的走着，也不是办法，听说只有狐山上才能供人生存。南月义无反顾的去了那里，大多数都被赶了出来，自己也不例外。狐族是人类的神灵，尽管在这场大战中，也损失惨重。依然将狐山上所有的粮食运往人间，可惜，仍是杯水车薪。
　　山脚下，自己头晕眼花，眼见得就要摔下去。在意识模糊前，隐约看到一双小巧的手接住了自己。
　　那天正是江秋月失去记忆不久，对外界的事物一概不知。反而很奇怪为什么这些天来狐山的人如此之多，迈出结界，来到山脚下，看到一个瘦弱的孩童，喊了一声，那孩童却仿佛没听到。正欲再喊，他却摇摇晃晃即将跌倒，连忙跑到他身边，搀扶着，被这突入其来的一摔撞倒，什么都不想再说。背起这个素昧平生的男孩，向山上走去。
　　“师兄，你说他会不会死，这瘦骨嶙峋的，像饿死鬼一样啊。”江秋月看着这个男孩，露出目瞪口呆的表情。
　　“是啊，你背他上来干什么，搞不好还要做口棺材。”秦秋恒一边嘟哝一边给这可怜的孩子输送灵力，暂时稳住他的气息。
　　晚间，他终于悠悠转醒，第一眼，是干净的木质天花板，再往身侧看去，一个比他大几岁的姐姐坐在旁边，回想起那一双手，他知道，救他的人正是眼前这个姐姐。
　　正巧，秦秋恒端着一碗粥进来，看着小孩醒了，而月月已经睡去，将原本为江秋月熬的粥端到床前，拿起勺子，对他说“你醒了，就喝点粥吧。”
　　本以为这孩子会惶惶不安，谁知，张嘴很自然，一点不客气，也是，在生存与礼貌中选择，大多数人都会如此，他也没问这是哪。秦秋恒暗暗生气，勺子也直接塞进他嘴里。“谢谢”少年道。
　　“不客气”似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我没有地方可去，能让我留下吗？我什么都会，可以做很多事的。”他小声道，很害怕对方会赶他走。
　　“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狐山。”
　　“你知道就好，狐山一向不收留外人，要不是她看你快死了，绝不会让你来这里的。你修养好了，还是回你该去的地方吧。”说完，将碗拿走了。这小子还挺聪明，暗暗想着，其实留你也没什么，又不是第一次留人在这里了。
　　南月心里很伤心，可是，自己确实没有理由呆下去。又听外面有人言语“听说月月带回来了一个人。”是女孩子的声音，听声音，能知道她与救自己的姐姐年龄差不多。
　　“是的。”“先别管那么多了，族长找你，铃铛出了问题。”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远去。
　　“咦，你醒啦，活着就太好了”江秋月对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应该好好感谢我啊，我叫江秋月，你叫什么名字。”
　　“南月”
　　“我们的名字有相似处呢，还真是有缘。”少女心境的江秋月露出来的笑容是那么暖，能融化世间一切冰冷，多年后，南月也没有将它忘掉。
　　接下来，时常伴着她一同玩耍，而她，也请求自己的师父将他留下。
　　“告诉你，不知为何，我总感觉师父师兄不那么关心我了，你说他们是不是不爱我了？明明以前都不是这样的。”
　　听着她这样幼稚的话语，南月只是感到很好玩，轻轻摸了摸她的头。江秋月可比他高，这么看着，莫名有些滑稽。顺带划过覆着绒毛的耳朵，笑道“姐姐，不是说狐狸的寿命很长，幼童状都至少有几十岁么，为什么你好像年龄比我还小。”这么久的接触，南月也从刚开始的害羞逐渐了解这位他的救命恩人了。最初，看到他们的尾巴，都是一副吃惊的样子，傻傻的站在那里，见多了，也不奇怪了。正如此刻，江秋月坐在秋千上，身后的尾巴几米长，高耸于天空。
　　这幅画面很美好，可惜，他知道江秋月丢失记忆的事情，铃铛于她而言，是多么宝贵，五枚铃铛按照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分布，余一枚挂在她脚上，可西方正是鬼族所在地。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让它离开，一直保存在江秋月师父手中。
　　“秦公子，在这里这么久了，承蒙你们照顾，你们的恩情没齿难忘。记得初次相见，你就说过，让我早点离开。人间现在应该很太平吧。”
　　“不，你想多了，没有任何起色。就你现在这样，估计又得月月把你背上来。”秦秋恒道。
　　“我说真的，你们不是一直在找合适的地方吗？我可以，你都说人间很乱了，乱有乱的好处，把铃铛给我吧，不会让人知道的。”他的语言诚恳，这么久的相处，秦秋恒也很信任他。
　　最终，拿着铃铛，带着些许钱，走下山去，还有一副画，是江秋月亲笔手绘的九尾狐，全当自己留的念想。
　　秦秋恒站在江秋月旁边，手指抵在她额上，将这段记忆封存，记忆不长，凭自己就能够驾驭的了，心中想，对不起，要将你这段甜蜜的回忆封存了。

　　接下来，江秋月已经知道了一切，忽然说“他不是只是带走了吗？为什么说铃铛已经无法取出呢？”
　　南月道“对不起，我是人，会一天天老去，害怕自己死后这铃铛就在这大江南北之中沉浮。这铃铛又似有灵性一般，伴我这么久，知道我害怕什么。有一日，我也忽然间知道办法了，我将它吞噬，与它融为一体，你残留在其上的灵力也尽数归我，我也因此活下去。”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呢？该说的人不是我吗？南月，谢谢你。”江秋月心中痛苦，又接着道“师兄，我以前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为什么要封印记忆，又接着害了一个又一个人的性命？”
　　“这个暂时无法回答你，你先回去吧，或者先在这里歇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