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大结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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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开学了。
路怀远送走了一届毕业班，回到高一继续教书。原本小路老师只是个临时顶上的班主任，作用是填补没人敢上的空位，用完就丢。现在由于上一届的K班成绩好得出乎意料，路老师也就继续被安排在了班主任的位子上。
新一届的小朋友乖巧得很，一个个扑闪着求知的眼睛认真听课，搞得路怀远连偶尔的迟到早退都不大好意思了。
送索望去机场那天，候机时人声鼎沸。路怀远絮絮叨叨地跟他说些大学里的注意事项，要跟同学处好关系、多参加活动、好好学习。索望不大高兴地说：“大学太远了，早知道当初不听你的，报本地的大学好了。”
“说什么胡话呢？”路怀远敲了敲索望的脑袋，“对自己的前途负责知道吗？本地连个重本都没有，你敢瞎报不怕我揍死你。”
索望撇撇嘴：“你好凶。那你得答应我，我不在的时候不要喜欢别人。我会常回来监督你的。”
路怀远哭笑不得，揉了揉他的脑袋：“不用你瞎操心，去吧你。”
周围人太多，索望不好在这时候做什么，只能偷偷捏紧路怀远的手，揉了揉。
“反正飞机也就两个多小时，我真的会常回来的。”
索望说的“常回来”确实是真的。而且这个“常”频率很高，几乎每周末都回来。
这跟读本地的大学也没什么区别吧，路怀远想，那这个小崽子临走之前一脸委屈样撒娇说好久见不到，所以天天缠着他“用实践反哺理论以促进学习”到底是为哪般？
“你用不着回来这么频繁，机票钱这么贵，你学费够交吗？”路怀远边切菜边问。
“我不差钱啊，”索望从后面搂住他的腰，脑袋搁在他肩膀上，“只要不瞎作，邱维炳的钱我是花不完的，我不会跟钱过不去，不像某位小路老师。”
被点名的小路老师闻言，侧头瞥了索望一眼，说：“我自己有工资，够用，不用你打钱给我。再打钱我就把家门钥匙换了不让你进。”
“知道了知道了，”索望用手指轻轻戳了戳路怀远的脸，“你说过我记着呢，不能坐吃山空，要有正规能力自己挣钱。那等我自己挣了钱给你，你不能再退给我了。”
“再说吧，你先撒手，耽误我发挥厨艺。”
“不撒，家里有你一份还有我一份，我怎么就不能养家了，那俩孩子不都一人一个呢吗？”
厨房门口，被挡在玻璃门外的路迪迦和索赛文眼巴巴地看着里面俩人黏黏糊糊地聊天。被遗忘的俩毛孩子伸出爪爪挠门，试图提醒这两个饲主，别刚见面就黏糊了，俩孩子的粮食都忘了准备了，做个人吧。
寒暑假时，K班的许多学生回到七桐市时会来一波小聚会，常把路怀远和贝贤也拉上一起。
上了大学后，很多学生变了不少，不再像高中那样灰头土脸，而是参差不齐地变得精致好看了些。
路怀远格外注意过郑虎，他现在看起来精神状态不错，和同学交谈时也挺正常，这让他稍稍放心了一些。
葛橙重新穿上了繁复的漂亮小裙子，但却舍弃了夸张的浅色假发和大帽子，只编了个简单的辫子，妆容浅淡适宜。她拉着邻座黄刺玫的胳膊，叨叨些最近发生的事情。她学了服装设计与工程，谁知道穿好看的衣服很快乐做起来设计起来那么难；她期末拿了院里前三，放假时在萱姐的工作室帮忙，她爸妈终于久违地夸奖她了，也敢在周围邻居聊天时自在地说话了；她妈妈还说，会支持她把喜欢的事当成工作。
黄刺玫大部分时间在认真听葛橙叽叽喳喳地说话，偶尔聊到了几句自己。她现在在学社会学，开始对性别研究感兴趣，以后有做科研的打算。
段菱红和蓝轩成绩相当，报考了同一所大学，现在依然在一起，感情稳定，成绩上也你追我赶的。他俩打算一起保研。
周小狼还在坚持健身，虽然学的不是体育但身材十分傲人。周围同学开开心心地喝果汁吃梅菜扣肉，他不动如山地喝着凉白开，嚼着没蘸酱的生菜叶子。
武清宜长高了许多，此次席间面对牛奶和酸奶坚决说不，连奶茶也不要，十分硬气地拒绝一切奶制品，被冉宇翻了好几个白眼。
沈青昭去了公安大学，目前对刑侦感兴趣，十分严肃地和旁边同学讨论些稀奇古怪的命案。
吕宙则比高中开朗了一些些，和旁边的孟紫丹轻声细语地聊以后是继续读研还是去工作。孟紫丹说，想像表姐汪杉雪一样当个记者。
索望坐在路怀远边上，时不时帮他夹菜。
大家热热闹闹地聊了很久。中间路怀远去了趟洗手间，郑虎也出来了。
“路老师，你好像有什么话要说，刚才你看我好几次。”郑虎说。
这个虎头虎脑的小伙子脸上的稚气散得差不多了，留下的则是沉稳和坚毅。
“没什么，就是想问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郑虎淡淡地笑：“就这样呗。新生活，总得过下去，以后应该会更好吧。”
顿了顿，他说：“大学是个好地方，我感觉起码选择多了很多。还好你当时抓我抓得紧，那时候我可烦了，你天天找其他成绩好的同学对我旁敲侧击带我学习，还以为我看不出来。就索望那个高冷硬茬子，天天有事没事过来给我讲题，傻子才看不出来是你指使的。”
路怀远哭笑不得：“我可没指使过他。”
郑虎将信将疑，但也没追问：“总之，我现在总算成年了，勤工俭学也能攒够学费生活费，不向爸妈要钱，不算是别人的附属物了。我要过自己的人生了。”
“嗯，祝你一切顺利。”
路怀远拍了拍郑虎的肩，正准备跟他一起返回饭桌，郑虎却突然说：“其实那天我听到了，你们在病房外吵架。”
路怀远停下了脚步，扭头看他。
“我爸妈还不知道我知道了，”郑虎露出了一个狡黠而无奈的笑，像是逼着自己绽放却瞬间凋零的受潮烟花，“他们现在对我态度倒是挺好，经常对我表示关心，可能是因为不用养我了，而且他们年纪也大了，常跟我说谁谁家的小孩多有孝心，养得真不亏之类的。”
“那你什么想法？”
“我毕业后会去找工作，先踏实赚钱吧。我是家里独生子，毕竟他们养我十八年，他们以后养老有需求的话我会担起责任，其他的就没有了。不需要，我也做不来。其实我现在已经不住家里了，寒暑假最多来跟同学聚一聚，基本上都住在学校。”
路怀远沉默，过了好一会儿，他点点头，说：“按你认为对的方式做吧，这题应该是没有什么最优解了。”
郑虎撇嘴笑笑，点头。
聚会散场后，下午正是晴日当空的时候。葛橙和黄刺玫许久不见，便手挽手一起去附近公园遛弯儿。
不过，聊着走着，黄刺玫发现，葛橙好像不是随意来走走，而是在找些什么东西。
“啊，找到了！它居然还在！”葛橙指着一棵树惊呼。
黄刺玫看过去，那是棵郁郁葱葱的大树，和其他树没有什么区别。
葛橙拉她靠近，给她指了指树干。
苍劲的棕褐色树干上，有浅浅的内凹的沟壑，隐约是个叉号。
葛橙从兔子挎包里抽出一把折叠小刀，握住小刀就往树上划。
“喂这位同学，有点公德心啊，破坏树木小心被抓起来。”黄刺玫笑着说，“我要举报你了。”
葛橙掏出手机，笑得一脸灿烂：“帮我拍张照。”
黄刺玫不明所以地接过手机，把葛橙和树框在画面里。树干上的叉号已经被划成了粗粗的对勾，葛橙笑得青春俏皮，就像午后这泼洒在树间的日光一样。
大三那年，索望参加了一个市级的商务谈判比赛，一等奖的团队分配下来每个人的奖金是五千。
刚收到钱，索望就兴冲冲地转给了路怀远，然后给他发微信。
“我自己挣的，比赛奖金，不许退。”还附上了一张获奖证书的图片当证据。
“挺厉害嘛小伙子。”
“那是，挣钱养你。”这条还没发出去，索望想了想，改成了“养索赛文”。
路怀远发了一张路迪迦可怜兮兮的照片问：“这么偏心啊，姓路的这个呢？”
索望脸上的笑意藏也藏不住，他回道：“都养。”
连你一起，都养，养一辈子。
他看着手机，无形无色的电磁波将他和路怀远连到了一起。他多希望这是根实实在在的线，这样他就可以拼命地往里拉，一直拉，直到把路怀远拉到他的怀里来。
然后呢，当然是紧紧地抱住不撒手。
他又开始抑制不住地对着手机心怀甜蜜地笑了。
他舍友头围在一起叨咕着：他干啥呢？T大经管院男神这是迎来了第一春？怪精明的一人，变傻子了？
毕业后，索望没有选择留下，而是回到了七桐市。
他的理由十分正当，手上的几家公司都在七桐，自然是要回去的。
六月拿到毕业证，索望在路怀远家又住了一个多月后，路怀远发现有点不大对劲。
“你现在是不是算正式踏入社会了，不是学生了？”
“对啊，我可以养家了。”
路怀远摆手：“不是，我不是说这个。我的意思是，那你还住这儿？”
索望脸色一变：“你要赶我走？我哪里做错了？”
“我是说……你没有点别的考虑吗？你学历高，长得帅，人又有能力有背景，还很年轻，你这样优秀的人肯定有大把的人喜欢，我只是个没前途没能耐的高中老师……”
“我只喜欢你，”索望毫不客气地截断了他的话，笑了，“你是不是就想骗我一句表白啊？”
路怀远拧了拧索望的脸，索望笑着求饶。
俩人闹了一阵，索望握着路怀远的手，说：“之前你说担心我碍于权威的光环，弄错了感觉，让我去见识一下更大的世界更多的人。现在我去外面的世界看了，大学里去交换过几次，转悠了很大一圈，见过很多人、经过许多事了……”
他想凝视着路怀远的眼睛，却又怕自己眼神里的灼热吓到对方，便只敢盯着路怀远的手，小心翼翼地说，“现在，可以让我选择留在你身边吗？”
还没等路怀远张口说话，索望先说：“别跟我扯优不优秀的话题，优不优秀，跟能不能当我对象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在谈合作伙伴，谈个恋爱还要分等级考个试吗？”
路怀远低头，单手摩挲着额头，良久，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宠溺的笑意：“那我还能说什么呢。”
索望的眼睛一亮，继而激动地搂住路怀远，和他凑得近近的，说：“那我是有名分了，路老师是我的人了。”
路怀远揉了揉索望的头，笑着点头。
没过几天又到了七月十五，晚上，杜柯下了班就两手空空地来路怀远家蹭饭，并美名其曰“帮你们过生日”。
今年的生日彭安康又被派去执行任务了，杜柯摩拳擦掌地在饭桌前等待开饭，感叹：“虽然城管听起来没有警察威风，不过乐得清闲呐，不错不错。”
饭菜上桌，香气扑鼻。
吃饭的时候索望不老实，时不时拿脚勾路怀远的小腿。路怀远知道他什么意思，白天他神神秘秘地说学了点新知识，晚上想应用于实践。
至于急这一时半刻的吗？
路怀远想把他的脚踢回去，但对方很顽强，回去歇了一小会又卷土重来。
路怀远一气，脱口轻声骂道:“我槽你……”
话没说完，被索望从中截住:“好的。”
路怀远一梗，等反应过来什么意思，耳朵悄悄发烫。他努力把场子圆回来，补上了后半句:“大爷！”
“我没有大爷，你可以把宾语换成我。”
路怀远差点被鸡骨头卡住嗓子眼。
现在的年轻人到底还能不能要点脸？都这么奔放的吗？
路怀远还想跟他吵吵两句，忽然听到了筷子掉在桌上的清脆响声。
杜柯的脸由红转白，再由白变红，颜色煞是鲜艳。他以一副见了鬼的惊恐表情哆嗦了两下，艰难地说：“你们是不是忘了，饭桌上还有个人呢？”
气氛忽然安静得很诡异。
过了好一会儿，路怀远咽了咽口水，说：“如你所见……”
得知路怀远和索望的事情后，杜柯看路怀远的眼神像是看一个畜牲。路怀远木然地喝了一口啤酒，一句“是索望先动的手”怎么也说不出口。
“路怀远啊路怀远，看不出来啊，”杜柯连连摇头，筷子敲着碗沿，“窝边草啃起来够快的，当时谁跟我说不许肖想这小孩来着？”
索望举手发言：“我已经成年很久了。我先啃的他。”
杜柯头摇得更厉害了：“还这么替你说话，二远呐二远，比我行啊。”
路怀远谦虚道：“还行还行。”
杜柯慢慢收起了玩笑的表情，语气认真：“你们这关系……梁阿姨知道吗？”
路怀远思忖了一会儿，说：“还不知道，我准备过段时间跟她……”
“她知道了。”索望说。
杜柯和路怀远齐刷刷地看着索望。
“前几天，你答应我之后，我去找过姨母，已经搞定了。”索望笑笑，“她希望你过得幸福，而我可以保证这点。”
路怀远很惊讶：“我妈可不像那么开明的人，你怎么说的？”
“一两句话想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当然没用，但是一步不行就多走几步，总能搞定的。”索望说，“对了，她今天晚上应该会给你打电话聊聊，你别太担心，如实说就好了。”
路怀远有点摸不清索望这小子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到底走了多少步，明明他才是年纪大一些应该扛更多事情的那个人。
他在桌子底下拉住索望的手，握住，说：“以后有事情要跟我说，我来解决，不要自己一个人扛，太辛苦了。”
索望伸出手指挠了挠路怀远的手掌心，笑着说：“没事，能跟你在一起就行，谁扛都一样。”
“不一样，应该我扛多些。”
杜柯被他俩这粘腻的互动酸得不行，翻着白眼打断：“能不能等我走之后再腻歪？做个人行不行？”
路怀远这个老师当得越来越顺溜，索望把继承来的公司也经营得有模有样。
索望虽然年纪尚轻，但杀伐果断，行动力极强。原本公司那些别有心思的老狐狸们也渐渐被整治得收了不该有的心。
刚开始下手整治的时候是最累的，索望常常忙得焦头烂额，天未亮时出门，披星戴月方回。跟友商假笑着针锋相对，跟内部人还要斗智斗勇，身心俱疲。
可不管怎样，他知道还有一猫，一狗，一个路怀远在家里等他。猫和狗蜷缩着睡在一起，路怀远半躺着熬夜打游戏，茶几上散落着薯片和可乐。深夜，灯亮着，从外面看过来，这是黑暗里一个发着光的莹白小格子。
这是他可以回的家，是他从十七岁开始拥有的家。
至于什么时候结束呢……
大概是到生命的尽头吧，他想。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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