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糖》对9当歌

17、美人汤01

　　魏云微躲在宿舍里，她才不在烈日下军训呢。
　　“微微，你还好吧？”同样病假的还有秦思婷。秦思婷自顾不暇，但该死的善良，她非常关心魏云微。
　　“咳咳咳。”魏云微故作虚弱地咳嗽两声，“我不太好。”她恨恨地回忆起当夜的场景——

　　替陆氏父子将魂魄送回身体已经是凌晨两点钟。
　　魏云微原以为，她同许久并肩作战，不说是过命的交情，怎么都有些革命情感。许久即便不与她大被同眠、同床共枕，收留一个晚上起码不是问题。

　　只要能够走进她的房间，就能够走进她的心房。
　　一切都是顺水推舟，一切都是未来可期——

　　结果！许久！这个女人！竟然！把！她——貌美如花的她！浑身鲜血的她！并肩作战的她！丢在宿舍楼下？？？
　　还是从车里一屁股踹出去那种。

　　魏云微回头怒目：“你疯了吧？”
　　许久全然不顾，她冷眼看着活力十足的魏云微，一语不发，缓缓发动汽车，消失在暗夜的学校宿舍。
　　想到这，魏云微再一次气得浑身发抖。

　　魏云微在宿管阿姨的咆哮中按响了宿舍的门铃。
　　宿舍阿姨的怒嚎响彻整个4号宿舍楼：“你是哪个班级的？我要给你们班级！和你们宿舍集体扣分！你别跑，你来登记！”
　　哲人说的：束手就擒的是傻子。
　　聪明人说的：如果你只有一双手，那这种时候得蒙着头跑。

　　魏云微趁着宿管阿姨睡眼朦胧，一口气跑上了四楼，开锁关门上锁，一气呵成。
　　宿管阿姨骂骂咧咧，分不清刚才趁乱跑进来的女孩子是哪层楼那个宿舍的，只好作罢。

　　魏云微无力地跌坐在门背后面。失血带来失重感，她整个人像是一条搁浅的鱼，喘着粗重的呼吸。
　　魏云微看着手臂上，许久给她画上的止血符，聊胜于无，这两天，她精力损耗过于巨大。

　　魏云微坐在地上缓了十分钟，这才有力气爬上床铺睡觉。
　　凌晨三点，窗外的天色已经不是一片漆黑，东方隐隐约约已经有了微弱的曙光。
　　朦朦胧胧、昏昏沉沉、胡天胡地、精力衰竭。
　　次日清晨，魏云微彻底倒下了。
　　在吴恬恬好奇的目光中，在应蓝审视的质问中，魏云微只想蒙头睡觉。
　　她与那秦思婷成了难姐难妹，她与那许久不共戴天。

　　秦思婷的身体渐渐好了，在第三天的时候就加入了军训，魏云微早已经生龙活虎，她偏偏指着手上的伤口：“疼。”
　　军训行程过半，女孩子们全部都黑了一圈，唯有那个矫情的魏云微，还是一脸足可以耀眼的白。

　　应蓝愤愤：“你故意的吧？”
　　吴恬恬凑上来说：“我听说市中心有一家神秘的苗医美容店，在纳闷什么时候去探店？”

　　吴恬恬微胖，她热衷于一切能够减肥瘦身的小玩意，什么碗一样的鞋子，什么束身内衣，什么减肥中药，什么断食疗法……
　　吴恬恬为了自己的身材可是下了血本。
　　应蓝睨了她一眼：“你要是能管住自己的嘴巴，少喝点奶茶，保准能瘦……”

　　吴恬恬翻了翻眼睛，转头去哀求秦思婷：“婷婷，你生病时候可是我照顾的你，应蓝做了什么？应蓝忙着约会去了。所以……”
　　吴恬恬搓搓手：“好姐妹，等周末放风，咱们一起吧？”

　　魏云微坐在床上运气练习。
　　她最近修炼颇有成就，那个许久人品不怎么样，但是技术一流。
　　她说的，做人不能只依靠了这一身的血液。一个人的血液有多少？至多几百CC就要失血昏迷，如果能在指尖炼成那耀眼的火焰——

　　魏云微一用力，“嗤”地一声，对面吴恬恬桌边的窗帘瞬间被点燃了。
　　“要死了，自燃了啊？”吴恬恬吓蒙了。
　　魏云微面不改色，将吴恬恬冲泡好的一杯中草药茶泼向燃起的窗帘布，一股焦臭味油然而生。

　　——看来，修炼才刚开始，法术凝结出来的火焰竟然能够被普通的水源扑灭？
　　魏云微暗自记录下来。

　　吴恬恬后知后觉地大叫：“我的减肥茶！按疗程服用的好嘛？少喝一包，效果全无好吗？”
　　魏云微翻翻眼睛，就吴恬恬这智商也能上大学？

　　“我不管，你俩，你俩都必须陪我去探店！”吴恬恬一屁股坐在魏云微的座位上，“别以为我没看见，就是你，你刚才玩打火机呢是不？”

　　***

　　近郊的棚户区是一片来不及整改的城中村。□□领导班子为了体面和业绩，用华而不实的“纸板”围墙将建筑群外围加高。
　　远远看去，这里仿佛是重新翻新过的居民群落，一切欣欣向荣，甚至古朴有致。但事实上，纸板围墙仅仅是面子，它垒得越高，里面越是腐烂肮脏。

　　这里早就残破不堪，民房潮湿阴暗，因为“纸板”围墙的装点更加不见天日。没有集中收治的垃圾和生活废水让这个地方成为老鼠和蟑螂的天堂。
　　生活环境恶劣。本市土生土长的人，但凡略微有一些能力的人，早就搬离了这里。

　　只是房子还在。
　　残破的房子存在的最后意义，就是成为主人等待拆迁的砝码。

　　但是主人们越想倚靠着房屋拆迁走上发家致富的道路，一切就越是遥遥无期。人口密度大、房子老破小——这都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人类的欲望，无穷无尽的、深不见底的——欲望。
　　无从整改、无处下手、没有一户是省油的灯，于是计划只能一拖再拖，终于随着旧领导的升迁而彻底搁置。

　　城中村——曾经有个好听的名字，春光弄。
　　但是再好听的名字，也会湮没在时代的洪流之中，这里被彻底的遗忘了。

　　遗忘，或者说刻意的无视，并不代表这里一片荒芜。
　　正相反，再恶劣的生存环境，只要有环境，就有人居住。只要有人，就是江湖。没有不适合人居住的房子，只有不适应房子的人。
　　再后来，这边变成了出租户和拾荒者的天堂。

　　那个好听的名字渐渐被遗忘，现在，这里被戏称为“老鼠弄”。在这里，三五百块钱，能够租上一间房子。
　　如果碰巧是沿街的，甚至可以做“商品铺子”，很多见不得光的生意在这里悄然展开。前面开张，后面支几张床，真是绝佳的“营生”环境——
　　嘘！君不见灯红酒绿，十块钱，可以逍遥快活一个小时。

　　三个漂亮的、衣着光鲜、面目清秀的女孩子来到这里，立刻引来了周围无数探视的目光。
　　这些目光毫不掩饰、肆无忌惮，仿佛要将人生吞活剥。生活在“老鼠弄”里的蟑螂人，每一个眼睛中都掩饰不住深深的欲望。

　　他们以极大的恶意揣测着年轻的女孩子们。老鼠弄没有好女孩，来这里的除了瘾君子，就是职业女。

　　秦思婷缩了缩后脖子：“真的……在这种地方吗？”
　　吴恬恬摆弄着手机地图：“没……错吧。”
　　“快递单上的地址，就是这儿呀。”

　　秦思婷立刻说：“你到底买的什么三无产品啊？不要在吃了，肯定有问题啊。”
　　吴恬恬的声音越说越小，依旧忍不住辩解：“这次不是吃的，是外用的……很有效果的，你别瞎说……”
　　她底气不足，依旧不肯死心。
　　自古以来，女人为了好看，什么都能豁得出去。

　　魏云微挑眉看看这个混乱的地方，人间意义上的污秽肮脏，但是在她的眼中看不见多少乌烟瘴气。
　　魏云微想：闲着也是闲着，那就，算是赔偿吴恬恬的窗帘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