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度灌篮》星云沉浮

69、潘媛的心意

　　恢复了日常生活的同时，许凡明也开始更刻苦地练球了。

　　每天24个小时，除了8个小时睡觉和1个小时吃饭，剩下的时间里，许凡明几乎都泡在球场上。大多时候是一个人练习，贺江有空就会过来陪他。

　　每天晚上，许凡明一身臭汗地回到寝室时，已经是夜晚十一点了。白天里，他的课也总是有一节没一节地上，还总是累得在教室里直接睡着。

　　这样的日子过了两天，然后，小会的日期最后确定了下来。

　　连同开会的提议一起传入许凡明耳朵里的，是另一个爆炸性的消息。

　　这天许凡明正在上着课，一个通话提示突然响了起来。许凡明赶紧关了静音，溜去厕所，一看手机屏幕——上面写着一个人的名字：潘媛。

　　潘媛！

　　接电话前，许凡明突然想，他是不是应该先和朱旭尧通个气儿。

　　可又一想，万一学姐是有正事儿要说呢。

　　最后心里挣扎地接了电话，潘媛果然在那边说，“凡凡，我们开会的时间确定下来啦。就在这周周六下午两点，老地方。队长让我来通知你一声。”

　　“啊，”许凡明紧张地点了点头，“好的。”

　　“还有一个事，”潘媛清了清嗓子，“我们的教练要回来了，要和我们一起开积分赛的总结大会。”

　　许凡明愣住了，对于“教练”这个词他有些陌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然后他突然想到了他们教练好像姓邱，“啊？邱、邱教练……？”

　　“对，就是邱教练。”潘媛笑了一下，“他要回来了。就在下周。”

　　许凡明听见自己耳边轰的一声，不由得立马抓紧了手机，教练要回来了？！

　　教练？！是他们的教练么！

　　期待的同时，忽然不免又多了些委屈。他们四连胜赢得那么漂亮，可最后还是败在了空心这一关。如果当时有教练在该有多好？那个传说中的邱教练，对于这次事又会怎么说呢？

　　许凡明正沉浸在思考里，突然意识到电话那端的潘媛已经很久没吭声了：“学姐，还有什么事么？”

　　潘媛缓缓地叹了口气，刚才故作轻松的口吻也沉郁了下来。她犹豫了一下，纠结地说，“凡凡……那个，其实我还想问你一下……”

　　“嗯？”

　　“朱旭尧……”潘媛抿了抿唇，“这几天，他有没有跟你说些什么？”

　　许凡明眨了眨眼睛。

　　原来……潘媛也一直担心着朱旭尧，就像朱旭尧正担心着她一样。

　　.
　　这段时间，潘媛心里其实也很纠结。

　　那天她的巴掌落在朱旭尧脸上的时候，朱旭尧震惊又悲伤的眼神让她如鲠在喉，不敢抬起头来，只有转过身加快脚步飞奔而去。

　　其实出手完以后，潘媛就开始后悔了。

　　她知道这一下对朱旭尧的伤害有多大，可当时的情景完全失去了控制。她不希望看见朱旭尧丢了理智、情绪失控的模样，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让他冷静下来。

　　她其实并不是真的想拒绝他，只是希望朱旭尧能更认真地对待他们之间的事。

　　许凡明在电话那端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潘媛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又在犯傻了。她明明知道许凡明是个粗神经，面对这种情况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的，自己又多此一举了。

　　可还是会忍不住去关心。朱旭尧和许凡明的关系很好，这是众所周知的。潘媛就想，也许……朱旭尧会对许凡明说些什么吧。他有没有生自己气？他这几天都在做什么呢？

　　那次吵完架以后，她和朱旭尧已经快一周没有联系了。没见过面，连微信都没有一条通知。

　　也许……他们两个现在都已经足够冷静了吧。也许……现在已经到了那个“合适的时机”。

　　毕竟，解铃还须系铃人。

　　挂了电话以后，潘媛犹豫了很久，终于鼓足了勇气打开通讯录，翻出了那条熟烂于心的电话号码。

　　电话很快接通了，通话开始计时的那一刹那，两个人竟然都哑然无言起来。

　　潘媛羞红了脸，一时冲动就打了电话，可现在该说些什么好？她万分纠结着，气氛不知不觉僵持了好久。

　　耳畔传来了熟悉的呼吸。那份回荡在胸口、带着小心翼翼的心跳声，是自己的，还是朱旭尧的呢？

　　直到听筒那端主动打破了沉默，“……有什么事吗？”

　　朱旭尧的声音涩涩干干的，让潘媛听了很是难过，话到嘴边突然转了个弯，“嗯……这周六我们要开会，在体育馆里。”

　　“知道了。”

　　透着冷淡的语气，潘媛忽然有些失望。

　　“教练回来了，要和我们一起。”

　　说到了这里，朱旭尧的口吻突然变了变，“邱教练吗？”

　　“嗯，对。他……出差回来了，要找我们，一起开个总结会。”

　　又恢复了平静：“好，知道了。”

　　就要挂电话时，潘媛突然说，“等会儿！”

　　“嗯？”

　　“今天晚上你有空吗？”潘媛深呼一口气，收紧了手指，“我们一起吃个饭吧。老地方见面，可以吗？”

　　所幸的是，朱旭尧最后说了句，“嗯，好，我会来的。”

　　.
　　潘媛换上了那件朱旭尧很喜欢的波点白裙，她自己其实很少穿裙子，除非是某些特殊场合。平时的大多时候都是运动衫配老爹鞋。但每次她穿上裙子出门时，都会获得朱旭尧开心的夸赞。

　　所以今天，潘媛也要再次换上她的战袍。

　　见面了以后，潘媛的内心却忽然平静了。她看着朱旭尧，他依旧是日常的打扮，胡茬剃得很干净，目光却有些闪躲。潘媛笑了一下，他其实也挺在意的吧。

　　穿上了高跟鞋，站在一米八的朱旭尧身旁，两人看上去简直登对极了，郎才女貌，就像一对情侣一样。

　　他们吃的是火锅，朱旭尧在下菜的时候，潘媛安静地看着手机。就像他们平时相处时那样。

　　午餐进行到了一小半，两个人始终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像是有一道隔阂卡在中间，无从打破。

　　直到肥牛卷煮好了，朱旭尧拿起了一个干净的盘子，想也没想，下意识就熟练地开始为潘媛做起了自制肥牛番茄饭。这是潘媛很喜欢吃的一道菜。直到做好了以后，他才慢半拍地反应了过来，红着脸抬起了眼，正好撞见了正含笑望着他的潘媛。

　　看呀，爱意其实是没办法掩藏起来的，它永远藏在这些小细节之中，是戒不掉的。

　　气氛就这样逐渐地缓和了。

　　最后，潘媛抿了抿唇，率先打破了僵持，真诚地向他道歉：“朱旭尧，那天的事……是我不对。对不起，我不该那么冲动，更不该动手。那不是我的本意。”

　　朱旭尧一愣，眼睛顿时红了几分，却还是佯装镇定地把一盘菜倒进了锅里，嘴硬地说，“没事的，我早就不在意了。”

　　潘媛撑着下巴，长长的马尾辫从肩膀上倾泻而下。火锅店柔和的灯光打在她的脸颊上，让朱旭尧微微地侧开了目光。

　　潘媛却缓缓地回忆了起来，“我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好像也是在吃火锅吧……那时候应该是队里的联谊，转眼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不过，”潘媛又说，“其实我开始对你有印象，是我们那次去打友谊赛的时候。上个学期期末的时候，和隔壁的学校。”

　　朱旭尧一怔。

　　“那时候你还不是我们的主力，可整场比赛，我觉得发挥得最好的就是你。不是因为你得分最多，而是因为……”潘媛顿了顿，忽然话音一转，“我觉得，你的水平一直挺稳定的。那场比赛，尽管没有冲在一线，可你依旧认真做好自己的事，不卑不亢，没有太把功利得失放在心上。我很喜欢这种态度，得失心没有那么重，自然也就不会急功近利。后来……半年过去了，你果然就成了我们队里的主力。”

　　朱旭尧鼻子一酸，“潘媛，我……”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都理解的。”潘媛看着他笑了一下，“一个人有了目标以后，他难免会有功利心。可我想告诉你的就是……”

　　“只有走得稳，才不会摔伤。如果失意了，只有找准原因，慢慢地进步，才能保持住初心，不会被其他的诱惑迷住了眼睛。接着，到了最后，你想要的总会来临的。无论是比赛，还是……”

　　潘媛抬起了眼，小声地说，“爱情。”

　　朱旭尧曾经看过一本书，里面说，爱情里，时机是魔法。

　　而现在，他终于有点儿开始理解这句话了。

　　“我不希望你把这段感情当成一个情绪的发泄口，或是一个胜利的替代品。什么时候你重新调整好了状态……”晚餐的最后，潘媛用纸巾擦了擦嘴，“什么时候，我们再来说这件事吧。”

　　朱旭尧沉默了一会，最后，慢慢地点了点头。

　　“嗯，好。”

　　潘媛笑了笑，眼眸逐渐变得温柔。

　　“这几天，我也一直在反省。”朱旭尧低下脸，却慢慢地伸出了手，小心地攥住了潘媛放在桌面上的手指，“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真是不成熟。”

　　“但是，媛媛，你知道的。支撑我一直打篮球到现在的人，”朱旭尧接着抬起眼来，望着潘媛的眼眸里仿佛有星星在跳动，“一直是你。”

　　“我其实是个挺茫然的人的，没什么抱负，也没什么理想，生活里也总是得过且过。但是因为有了你，所以……我才会特别想去争取一下。”

　　“不过，现在，”朱旭尧笑着望向潘媛，“我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

　　朱旭尧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潘媛正好补完了口红，望着他莞尔一笑，一如他们初见时那样美丽又大方。

　　“嗯，毕竟现在邱教练回来了，”潘媛抬起头，“我们——也是时候做出反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