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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模糊的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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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许凡明又去喝闷酒了。名字也不看,拉开易拉罐的瓶口就一顿猛灌。苦辣的酒味下肚,醉意就更深了。到了最后,许凡明抱着马桶吐了一遭,连脚步都有些晃了起来。贺江扶着他在马桶盖上坐下,许凡明就一脸呆愣的表情,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晚上聚餐的时候,许凡明一直没什么胃口,这会又在狂给自己灌酒,任凭贺江怎么劝哄强拉都不想离开卫生间半步。贺江没辙,只有起身去前台点了份粥和小吃,拎在手里就去了厕所,画面十分生动。
他还回了包厢一趟,拿自己的手机。回来的时候遇上朱旭尧,他还关心了一句:“贺神,凡凡怎么样了?”
贺江只说,“喝多了,吐了。”
然后还顺手把桌上的花生米给拿走了一半。
回到卫生间的时候,许凡明半躺在马桶上差点睡着了。贺江叫了他两声,都没反应。折腾到了现在,许凡明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贺江是一点脾气都没有了。
最后贺江只好皱着眉帮许凡明用热毛巾擦了擦脸,饶是耐着性子,但动作仍旧生硬,差点把许凡明一层脸皮给搓下来,让小暴龙在半梦半醒间不踏实地直哼唧。许凡明的外套也脏了,贺江索性就帮他脱了扔在了垃圾桶里,然后给他穿上了自己的外套。等弄完这些,许凡明终于揉着眼睛醒了。
贺江就把吃的都放在了洗手台上,“来,垫垫肚子。”
许凡明一开始还很别扭,但肚子饿得不行,就索性放开了手随贺江处置了。贺江照例把他抱上洗手台,然后把买的鱼片粥和蒸饺送到他嘴边。粥的鲜味、饺子的甜味还有啤酒的苦味混合在一起,许凡明的胃里又开始翻腾倒海。贺江就把吃了一半的东西扔了,然后耐心地喂他吃花生米。
这回许凡明没再不安分了,听话地闭着眼睛,贺江喂一口,许凡明就吞一口。喂了几粒花生米以后,贺江忽然感觉心里也痒痒的。
许凡明的脸发着红,从唇缝里时而溢出一些含糊的音节。贺江故意欺负他揉他头发、提他鼻子,他也没什么反应。这样毫无防备的模样,在贺江眼里——简直可爱到炸了。
大概是累了,刚才又折腾了好一会,现在终于安静了。
贺江又靠近了许凡明几分,目光放柔和,凝视着许凡明的脸。半分钟后,温声叫了句他的名字:“凡凡?”
许凡明没吭声,贺江就拿了颗花生米,送到他嘴边。许凡明感觉到了一个什么东西碰在嘴边,就本能地去咬。嘴唇碰到了贺江的手指,温热的舌尖一扫而过,又软又烫的感觉。
贺江突然感觉一阵酥麻感袭来,让人头皮发麻。
酒足饭饱,睡意就上来劲儿了。趁许凡明正迷糊着,贺江扛起他就走出了被酒味包围的卫生间。
贺江觉得自己像许凡明的保姆,这是他生平第一次伺候人。
贺江把许凡明带回了包厢,又把他平放在了沙发上,然后再出了门给KTV经理打了个电话,让服务员来清理一下弄乱的卫生间,如果需要赔偿直接打电话给他。等贺江再回来时,发现许凡明躺的沙发上已经被队友们给围了一圈。
还有个不明真相的队友傻乎乎地说:“凡爹怎么上脸了?”
“喝这么多,凡爹今天肯定很开心。”还有个队友也天真地笑说,“毕竟他是最想赢比赛的人了。”
贺江盯着躺在沙发上不知醒了没有,反正一动不动的许凡明,还有他喝到血红的脖颈,只觉得好笑又无奈。
许凡明则躺在沙发上,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他梦到了很早以前的一件事。
那时候许凡明初二,刚在他们中学的“篮球圈”里混得风生水起,几乎学校里爱打篮球的同学都知道有这么一个野球场小霸王的存在。
那时候许凡明才打了一年的球,在篮球上表现出来的天赋已经超越了其他同龄人。而这个被大家誉为“篮球小天才”的他,也每天都热衷于为自己寻找各色各样优秀的对手。
就在这时,他的一个朋友跟他说:“听说隔壁中学有个远投高手。咱们这区的中学里,还没有谁单挑能打过他呢!”
朋友把远投高手吹得天花乱坠,许凡明只咧嘴一笑:“哼,是吗?”
好胜欲蠢蠢欲动起来。许凡明最后果兴致勃勃地去找了这个远投高手。这个人在隔壁的中学,是初三,比许凡明高一级,个头也比他高一点。许凡明发出约战邀请的时候,毕恭毕敬地喊人“师哥”,又真诚地说想和师哥一决高下。那模样像极了江湖小侠士,让人难以拒绝。
可惜师哥学业繁忙,疲于备考,无心打球。许凡明找上他的时候,他还正坐在教室里一边看书一边吃饭。被拒绝之后,许凡明也依然没有放弃,每隔几天就锲而不舍地来隔壁中学里找人。下课的时候他就堵在教室门口,没人的时候他就让班上同学带纸条。三番五次下来,师哥也终于被感动了,把他叫到走廊上,然后再一次坚决地拒绝了他。
许凡明却还不死心:“师哥,就一局也行啊。”
师哥读着初三,升学的压力让他痛下决心一年内不碰球专心备考。可许凡明的坚持却让他动摇了。说实话,好几个月没摸篮球了,手也痒痒的。
于是他最后还是接受了许凡明的邀请。
许凡明球圈的朋友们都羡慕极了,夸他能约到师哥是真的牛皮,还让他好好发挥,不要输得太难看了。许凡明嘴上骂着傻逼,但其实心里也美得不行。
毕竟这个师哥可是他们学校这一块有名的远投高手,可自从升初三以后,就下了狠心不再碰球,不少想找他约球的人都觉得可惜得不行呢。许凡明自然也十分珍惜这次和师哥来之不易的单挑机会。
师哥和许凡明约了星期五的下午四点。因为师哥学校初三有晚自习,就只有在傍晚吃饭的时间可以打打球了。可许凡明的学校那天正好有个期中考试,傍晚四点的时候,最后一门英语应该才刚开始半个小时。许凡明琢磨了一下,从他的教室赶去师哥的学校来回最快也大概要半个小时,打一场球怎么的也得小半个小时吧。如果玩开了,一个小时都觉得不够用。所以这门英语考试,他是肯定赶不上了。
即使赶上了,也答不完试卷了,还可能会被老师骂。
既然这样,那就直接逃了吧。
逃考试,这可是许凡明人生里头第一回啊。许凡明心里其实也忐忑得不行,害怕被发现以后挨骂又挨揍。他虽然爱打球,可也从没逃过课逃过学,更别说骗老师还骗家长了。他向来安分守己,除了有时候早上睡晚了上学会迟到。
但就今天这一回,属实特殊情况,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许凡明衡量再三,一个考试算锤子,逃!
然后他就真的逃了。临走前还交代自己的同桌嘴巴严实些,老师问起来就说他上厕所去了。英语监考的老师是个女生,怎么的应该也不至于自己亲自去厕所找人。最多等考试完了让一个男同学替自己去看看。不过只要许凡明能在考试结束前顺利回到学校就行了。这个计划简直是天衣无缝。
可许凡明没料到的是,他低估了自己对远投大佬的判断,也低估了这场战斗有多精彩令人沉迷。
许凡明单挑前,特意充足地热了身。连跑去找师哥的路上都一边在运球。等他到了师哥学校的操场,师哥也正好背完一篇课文,从教室里走了出来。
比赛就这样开始了。
许凡明和师哥的单挑赛打得很漂亮,他们两个人都是全身心投入。师哥对篮球是久别重逢心头热,许凡明则是遇强则强,像打了鸡血似的不知疲倦。一两局下来,许凡明已经可以依稀判断出自己和远投大佬的差距,大佬不愧是大佬,在初三那个年纪,投三分球跟玩儿似的,一拿捏一个准。许凡明个头比他矮,每次专注地放低中心准备守死下盘时,对方直接一个高投安排得明明白白。
可许凡明自己也有优势。他的优势他早就一清二楚:绝佳的速度,和潜力无限的弹跳力。在大佬第三次试图高投越过他拿三分时,被许凡明一个杀出的猛跳盖帽给一举封下。
最后他也得到了大佬的认可,笑眯眯地朝他比了个大拇指:你还不错嘛。
许凡明心里简直乐开了花。
到了后面,操场上围满的观众也越来越多,有男生也有女生,偶尔还传来几声喝彩。有夸师哥远投神人的,也有感叹许凡明未来潜力很大的。
许凡明很享受这种感觉,在一片期待的目光下和高手对决。打篮球让他很快乐,热汗不知何时把球衣也浸湿了,可心却在飞扬。篮球在手里,对手在眼前,他就感觉自己拥有了全世界。
不过偶尔许凡明脑海中也会忽然冒出一个念头,现在几点了?不过这样不专心的念头总是一闪而过,还没想到答案,接着他便更加卖力地投入到接下来的比赛之中。
不过,美好的时光总是转瞬即逝。这样精彩而短暂的球赛,很快就因为另一个女人的到来而瞬间化为地狱般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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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梦见了什么,许凡明脸上的表情缓慢地由舒缓转为了紧绷。皱着眉,哪怕睡熟了也是一副很不安心的神态。
大家又玩闹了一会以后,庆功宴就渐渐地结束了。方锐翰去结了账,这时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半了。
有一个人就问:“大家打算怎么回学校?”
潘媛拿着手机打了几个字,就率先说:“我室友她们正好就在这附近看完电影出来,我找她们一块回去。”
“现在有点晚了,你们几个女孩子路上不安全吧。”朱旭尧就立马挺身而出,“我送你们呗!等你们平安到寝室了,我再打车回去。”
潘媛想了一会,就点了点头。其他几个男生也陆续表示自己可以拼车,或者坐公交。方锐翰看向了一旁沙发上一动不动睡熟了的许凡明,默默地叹了口气。今天他们都多少喝了些酒,他自己这会都有些酒劲上头,可能是顾不上凡凡了。而和许凡明一个校区的,也就只有贺江了。
还没等方锐翰想好,贺江自己先开了口:“队长,我送凡凡回去吧。”
“你也回学校吗?”
“我在外面租了房子,”贺江补充道,“不过他醉成这样,我可以先送他回去。”
方锐翰突然想起,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好像确实就是处于这样微妙的平衡中。许凡明虽然每次一见贺江就暴躁,但最后却总能被贺江以不知道什么样的手段给治服。
于是方锐翰犹豫了再三,最后还是点了点头,“路上注意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