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度灌篮》星云沉浮

23、青火VS双篮：沉默中爆发

　　贺江把贺妈妈带去了离休息区稍远几步的地方，这里没什么人，贺江收回了目光，看向母亲：“妈。”

　　贺江的喉咙突然有些酸涩，其实他刚才下意识想要问问老妈有没有看见自己刚刚在场上打球，可他又想了想，这样的对话好像实在有些诡异，所以索性也就闭口不谈了。

　　没想到贺妈妈率先开了口：“我刚到，你的比赛我看了几眼。不过还是那句话，要注意安全。”
　　贺江哭笑不得地点了点头：“嗯，好。”

　　其实自从第一节比赛结束，中场休息的时候他在观众席上看见了贺妈妈起，贺江的心里就一直不太宁静。

　　毕竟，老妈是真的很久没有来看过自己的比赛了。一想到贺妈妈坐在台下看他比赛的画面，贺江心里怎么想都怎么怪异，怎么想都怎么不舒服。状态受了限，手上打出来的球自然也不怎么顺畅了。

　　因为他总感觉身后的那目光不像加油鼓劲，倒像是审视一样。虽然贺江知道老妈对自己的爱好并不感兴趣。不然贺江从初中起就打篮球，高中起参加专业赛，贺妈妈也就不会每次都不加问津，甚至根本不清楚儿子整日在忙些什么了。
　　也许，老妈始终把这看成无足挂齿的“小打小闹”吧。

　　贺江紧绷着身体，正想试探着问老妈什么时候离开，贺妈妈就像知道儿子想干什么似的，自己开口说：“我一会还有工作，今天开会有些累了，就先回酒店了。明天我有空，到时候再联系你吧。”

　　贺江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重新换上一张笑脸：“好。妈，路上注意安全。”

　　“嗯。”
　　贺妈妈转过身，临走时深深地看了一眼儿子，目光上下打量着他。贺江直感觉自己全身好像被X光扫了一道，又冷又寒的。

　　“妈，”贺江冲她摇了摇手，“我就不送您了，我比赛马上要开始了。”

　　贺妈妈突然笑了笑，脸上却没什么笑意，表情倒是柔和了几分。她扭过了头，踩着高跟鞋慢慢地从体育馆的门口消失了。

　　送走了这尊大佛，贺江浑身轻松无比地归了队。他刚一回来，就听见许凡明在气愤地咬矿泉水瓶子的瓶口，双眼紧瞪前方双胞胎兄弟俩的背影，气得龇牙咧嘴的。

　　“磨牙啊？”贺江在他身边坐下，用手把许凡明嘴里的瓶子拿了下来。许凡明这会没工夫理他，心头焦躁地很。嘴里咬了个空，顿时就更恼火了。

　　“你有毒啊！”许凡明伸手去抢，贺江陪他玩似的把瓶子拿得更远，许凡明就索性不动了。看了一眼体育馆门口，“你妈走了？”

　　“嗯。”

　　许凡明斜睨他一眼：“这下你能好好打球了吧？”

　　贺江心头一震，原来许凡明也看出来了。

　　当然许凡明也不是傻子。比赛的需要让他时刻都注意着场上队友的状态。第二节开始，贺江的状态一直很游离，总是魂不守舍的。许凡明就猜想，应该是和突然出现的贺妈妈有关。

　　“嗯。”贺江把许凡明刚咬的瓶子对着自己嘴，喝了几口水，用胳膊擦了擦嘴唇，道，“现在——比赛才刚刚开始呢。”

　　许凡明只觉得他在吹牛，比赛都进行一半了你才进入状态，还吹个屁啊！

　　这时，领队潘媛走到所有人跟前，笑着鼓励大家：“刚才后半节大家的节奏挺好的，继续保持下去。比分差的不多，比赛还是有很大的余地的。”

　　朱旭尧第一个拍手称快道：“好！媛媛，这是我们第一场比赛，你可要把我拍帅儿点。”

　　“好啊，”潘媛配合地举了举相机，“那我下半场多给你几个特写，你可要好好表现哦。”

　　朱旭尧伸手做了个擦眼泪的动作，掐着嗓子说：“怎么办，我超感动的。媛媛，人家更喜欢你了呢~~”
　　众队友纷纷唾弃，“咦，真肉麻！”“尧哥太骚了！”“又在调戏领队小姐姐！”

　　不过经了朱旭尧这么一开玩笑，球队的气氛顿时缓和了不少，大家都露出了轻松的笑脸，动作也更自然了。唯独许凡明和温沁两个人在一旁沉着脸，表情严肃，一言不发，显得和周围的气氛格格不入。

　　许凡明是钻牛角尖了，一根筋地跟自己过不去。温沁则是愧疚的。

　　从刚才起，温沁一直在纠结，连头也不敢抬，生怕对上队长方锐翰失望的目光。刚才那一球，如果他守好了，不仅能追回一些比分，还能稳固球员的信心，大家也就不至于这么低落了。

　　说来说去，还是他基本功不够纯熟，在外人面前闹了笑话，也让他的球队丢脸了。

　　他是个新手，是学长对他的信任，才让他站在了正式比赛的赛场上。可他的表现，却又是那么地不尽人意。

　　越想越难过，温沁低着头，简直要失掉了继续上场的勇气。就在这时，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温沁迷茫地抬起头来，撞上方锐翰温和的双眸。

　　温沁脊背一僵，方锐翰却温柔地笑笑，对他说：“第二节你一共得了5分，其中还有一个三分球。作为你的首场，是很不错的成绩，继续加油。”

　　温沁低下头，沙哑着嗓子：“学长，我……”

　　“你在想刚才被对面5号拦下的那个球？”方锐翰坐在了他身边，“你觉得很不甘心，对不对？”

　　温沁的手缓缓握成拳，刚才的一幕一幕在眼前晃过，失落、自责、后悔与不甘交织，温沁咬着嘴唇，慢慢地吐了一口气：
　　“……嗯。”

　　方锐翰看着他的侧脸，柔和地笑了笑。
　　“不甘心是很正常的。但是——温沁，你要知道，每个人都有优点和缺点，就像每个人也都有自己所擅长的和不擅长的。”

　　温沁愣住了，他眨了眨眼睛，侧过脸望向了方锐翰，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眸里没有出现想象之中的失望或是责备，反而，被满满的温柔填满。

　　“你是我带来的分卫，相信自己吧。”方锐翰最后望着他笑了笑，说，“发挥出你所拿手的本事，扬长避短，把优势发挥到极致。剩下的，安心交给你的队友吧。”

　　温沁咬着下嘴唇，他的手指有些颤抖，眼睛泛着红，有什么似乎要盈眶而出。

　　是啊，方锐翰就是这样温柔的一个人。爱着自己的球队，相信着自己的球员。球队陷入了困境，他站在最前面，镇定自若地扛下了压力来缓和大家的紧张。球员失误或是犯错，他也总是宽容和温柔。作为队长，他细心地照顾到每一个人的情绪，默默无声地撑起了一整个球队。

　　“听好了——”方锐翰最终站了起来，面向大家笑道，“比赛还没结束，就还有无限的可能！所有人都给我打起精神来，不管用什么方法，只要拿到球就是好的！这一场——我们要全力以赴！”

　　休息时间结束，比赛继续！

　　.
　　第三节比赛的开场球，由双篮取得球权。高南持着球，还没走多远，却发现青火的球员们个个浑身热血，好像在压力之下越挫越勇了。

　　“嘁。”高南不以为意地扭过脸，继续运着球冲过了半场。突然，他眼前出现了一个黑衣的身影，定睛一看，发现似乎是对方的队长。

　　12号方锐翰。

　　真是负隅顽抗啊。被他虐得还没过够瘾吗？高南一向以自己的攻击为傲，他两米多的身高，加上精巧的球技，在普通的比赛里几乎是人人都要敬畏三分。只要球在他的手里，就很难再被第二个人抢去。

　　高南勾起嘴角来笑了笑，他弯下腰想直接从方锐翰的右侧突破。可另一边的朱旭尧就像是猜到了高南想要干什么似的，立马大跨两步阻挡在了高南跟前。两个一米八的男人，把高南的左右两面堵得严严实实。

　　高南紧锁着眉头，他望向了一边的哥哥高东，发现他正被对方的10号纠缠着脱不开身。这个穿着10号球衣的人他依稀有些印象，这场比赛下来，球技最好的应该就数他了。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前两节比赛他似乎都有意在克制自己，打得很是低调。

　　那就靠自己吧！不过就单纯论眼前这两个人的话，还构不成很大的问题。高南扫了方锐翰和朱旭尧一眼，再在脑中盘算了一下此时的位置。三分线边缘，还是有很高的几率投中。就算扔偏了，篮板球也是他们的天下。

　　于是，高南举起手、屈膝、立马跃起身准备跳投——他的个子很高大，双脚跳起时，整个人影就像一座巨大的山。

　　可也许正是高南的自傲，使他有了一秒的疏忽。他遗漏的是，早在他起跳抛投的前半秒时——对手的方锐翰就早已看穿了他的动作，比他要先一步高高地跃起！

　　等到高南发现时，似乎已经迟了。但——问题还并不算严重。方锐翰的起跳，不禁让他想起了之前的比赛里那个突然窜出来试图盖他帽的6号许凡明。那会他确实被吓了一跳，6号的弹跳力和反应速度也属实很不错。只可惜——最后他还是败给了高南的绝对力量。

　　而眼前这个人，跳得没有6号许凡明高，反应速度也比他稍逊色几分。想要抢他的球，几乎是不可能的！

　　高南倏忽瞪大了双眼！

　　他没料到的是，方锐翰的目的并不是要抢他的球，而是用迅速升高的手指，轻轻地顶在飞动的球的边缘，然后往后猛地一推！篮球在高南的手掌心里直接改变了运动轨迹，转而向后滑去！

　　篮球被方锐翰轻轻地往后顶了一把，力度不大，但却足以让篮球弹落在了他们后方的地面上。高南没料到这一手，脸上又羞又恼。

　　这、这种打法，把篮球当成排球来打了？！
　　高南愤怒地转头看向裁判，可裁判的眼神却表示刚才方锐翰并没有犯规。他一没有打手，二没有用身体侵人，确实无法被吹哨。

　　篮球落在了地上，被迅速赶来的许凡明接了个正着。他脸上被兴奋填满，正要运着球冲入双篮的半场，眼前却赫然出现了摆脱防守的高东！

　　“……靠。”
　　许凡明咽了口口水，高东将近二米一的大个头，着实让人背后发凉。高南在后头舒了口气，就算球被玩脱手了，他们双篮还是有本事把球抢回来！

　　许凡明移动了两下发现无法突破，只好咬着牙把球扔给了一旁站在三分线外的温沁。双篮的其他队员看见是温沁接过了球，动作不免放缓了些，慢吞吞地跑过来补防。高南和高东对视一眼，彼此的戒备逐渐放松。

　　他们记得这个小个子。在前半场的比赛里，他是青火存在感最低的一个球员。矮小的身高，并不出众的球技。在之前和他们队里的5号对峙的那一分钟里，温沁的致命缺陷暴露无遗。

　　默不起眼的温沁，个头最瘦小的温沁，一直在球队边缘的温沁，还是篮球新手的温沁。
　　没有人看好这个个头一米七、场上存在感最弱、篮球技巧最差的小个子。

　　他想干什么？传球，还是过人？无论哪一项，双篮都做好了十足的准备去应对。温沁想传球？而青火里能接球，而位置又靠近禁区的队员早已被双篮守死。他想过人？可温沁的基础功并不扎实，面对两三个比他高大比他经验又丰富的防守球员，温沁几乎是无可奈何的。

　　那么，站在距离篮框几乎有九米远位置的温沁——他会怎么做呢？

　　“学长说我投篮很准，运球也算流畅，潜力很大。所以最后，我就来了校篮队。”
　　“我想好好地练篮球，打好接下来的比赛——不让学长失望。”
　　“你是我带来的分卫，相信自己吧。”耳畔传来温柔的嗓音，“发挥出你所拿手的本事，扬长避短，把优势发挥到极致。”

　　温沁猛地睁开了眼睛。

　　在所有球员的注目下，这个全场最安静的小个子此时缓缓地立正，站在三分线外两米远的位置，微微弯曲膝盖，将手掌举止越过头顶——
　　他的双眸锁定了那只高高的篮框，然后，手腕猛地用力！

　　篮球落在了地上，发出几声闷响。赛场上鸦雀无声，空气中传出压抑的喘气声。
　　几秒后，全场沸腾！

　　一个超越所有人想象的三分球！

　　潘媛上一次看有人扔出这么远的三分球，还是刚认识贺江那天，他当着队员的面随手扔了一个远射程三分。又准又稳。

　　可她知道，贺江的球射程远又准，是因为贺江有很好的篮球功底，手感很好。可温沁只是个篮球新人，他怎么能打出这么惊人的三分球呢？

　　潘媛忽然就有些理解对方方锐翰当初坚持要带温沁加入篮球队的心情了。
　　这个新人身上的天分，真的是他们所不可估量的。
　　也许——
　　真正的比赛，现在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