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骨香》一页白丁

3、第3章 上汤郡初遇

　　百岁一行到达上汤郡的时候，城门已经关了。正是丑时三刻，已然是槐夏之月，朔月之日。
　　无极停下马车，立在城门之下，遥遥抱拳。
　　“临水少主，请入城内。”
　　城门之上，一名卫兵立即下城，不多时，守卫长来到城头，是一个身形魁梧的大汉。他只看了无极一眼，便弯腰行礼，一言未发。随后城门大开，百岁一行次第入城。
　　“无极，那人便只是看你一眼，即可辨了真伪。你这张脸皮，多半好用。”
　　“少主抬爱。”
　　“今夜宿在哪里？可是上汤最有名的红酥馆？”
　　“少主千金之躯，断入不了那等污秽之地。”
　　百岁还想说什么，却突然歪了身子，外面几声马匹的嘶鸣，马车堪堪停了下来。百岁坐直了，将落地的手炉赶紧拾了起来。
　　“少主可还好？”无极声音焦急，却没有急着掀开帘子查看，显然外面有紧急情况。若不是他以自身灵气护着，这马车只怕要分崩离析，对面的人，可能比他强。
　　“我没事，无极，外面怎么了？”
　　“少主，请待在车内。”
　　无极扶稳马车，往前走去，停在马车的前面，面对着对面的一排黑骑，足有十数人之多，一字排开，很是威严。
　　“临水少主在此，何人如此放肆？”
　　百岁听得，心下大笑，这临水少主的面子可是有这么大，只是不要第一次自报家门，便是成了笑柄便是。
　　“我当是谁，却原来是临水少主。一般人当真是惹不起，但我偏偏惹得起。”声音不大，却声声入耳，来人定然不凡。无极紧皱眉头，抬眼看去，一匹白色雪骑缓缓走来，马蹄声入耳，一下一下，很是震撼人心。
　　这雪骑正是东宁王室坐骑，非寻常山下人可骑乘。这还只能说明来人的山下身份，至于这山上身份，光看那一身武气，便让人忌惮几分。无极脸色难看，却也不太担忧。最多他替主受罚，自可保百岁平安。莫说这东宁国，放眼九洲，也无人会轻易得罪临水一族。天麻丝的香火情后面隐藏的是阵符师和炼器师，这可都不是好相与的。
　　“不知阁下是哪位？”无极弯腰抱拳，不敢多说。
　　“让你们主子出来说话。”
　　那人话音刚落，百岁便掀开帘子走了出来，站在马车上，看了一眼那人。
　　是一个中年武士，身披黑色玄甲，横刀立马，目光灼灼，一身煞气，显然出自行伍。
　　秋儿扶百岁下了马车，小小的百岁步履缓慢，一身白衣，手捧紫色手炉，站在了无极的前面。无极微动，随时准备以身护主。
　　那中年武士从百岁下马车的时候，便脸色晦暗，大概是未曾想到，车里的人竟真的是临水少主。传闻临水少主体弱多病，从未出过临水半步，如今看来，传闻未必可信。他自然可以假装不识临水少主，但若是追责起来，他万万担待不起。东宁皇室历来极为尊崇临水，以他的身份，自然识得临水一族的重要人物，虽未见过真人，流水卷轴总是看过的。流水卷轴起源于山上修仙之人，可记录山水人物的音容笑貌。好的流水卷轴，不禁身姿细微可见，连声音都可记录，宛如身临其境。整个扶桑洲，做这项生意的仙家宗门不在少数，尤以光阴斋和次第书局为其中佼佼者。负责东宁国重要人物流水卷轴的便是这光阴斋。而流水卷轴是各国谍子很喜欢的一种东西，所以，各国谍网都与光阴斋或次第书局牵扯颇深。其实，按照三教四家订立的规矩，山上之人是不可干涉山下势力争斗的，但这流水卷轴却是例外，只有一点，流水卷轴不可造假，卖于山下之人的流水卷轴必须是真实发生的，若有违反，必遭三教四家的合力围剿。山上之人，底线规矩颇多。山下之人，约束更是极多。
　　自百岁站到无极前面，那武士踌躇之余，便是让开了道，一顶轿子缓缓过来，走下一个孩童，粉雕玉砌，贵气逼人，一身黑色衣衫，腰间玉带，分外显眼，衣袖的金鲤更是彰显了他的身份。百岁听闻，只有大王朝的皇族才以远古神兽——龙作为象征，其余小王国，不敢以龙自居，但都有自己的图腾。这东宁王族因着祖荫，竟是得了金鲤作为图腾，儒家圣人有言，鱼跃龙门便可化身为龙。经过儒家一代代圣师考证，此处的鱼，大概率是鲤鱼，尤以金鲤为最大可能。世俗小国为了这个金鲤的图腾，已经征战许久了。大概是实在见不得民不聊生，以儒教为首，三教派人调停，以抽签决定图腾归属，只有国家灭了，图腾方可收回。只是，亡国的图腾，自然也就没人稀罕了。图腾之争，终究还是落幕，山上山下，也委实是松了一口气。论对人心的通透，儒家当仁不让的。这么多年下来，图腾升起又落下，更更迭迭，没个消停，当真是令人厌烦。
　　“临水余安，字长生。”百岁弯腰行礼，自报家门。
　　听得这些，无极和秋儿对望一眼，眼神熠熠发光。因着百岁的身体，虽到了幼学之龄，他却是无名无字的，只有一个百岁的小名儿，为的就是保平安，不在幽冥大陆有所存档。这幽冥大陆，自然是人死后去的地方。莫说是山下人，即便是山上人，也不清楚幽冥大陆的具体情况，很多情况下，那只是一个传说。现如今，百岁终于有了名字，他们自然高兴。
　　其实，这名字便装在母亲给的香囊里。看字体，是父亲的官体，名字却是李先生取的。百岁算不得多满意，但也欢喜。不过，他真的没期望长生。不敢，也不能。
　　“东宁季扶桑，无字。”年纪不大，气势却不小，到底是王室出来的人，更何况还是东宁的太子。算起来，比百岁小了五岁之多，但却将百岁碾压的死死的。不过，这声音奶声奶气的，百岁听了只觉得好玩，心里乐开了花。他是万万想不到，自己以后会跟这个人有那么多的爱恨纠缠，不死不休的那种。
　　“敢问太子，为何拦下长生的车马？长生第一次出远门，许多规矩不太懂，可是哪里冒犯了太子？”
　　季扶桑并未答话，小家伙歪了歪头，似乎不知道该如何说。一副老成的做派，只让百岁开心不已。
　　“这就要问问你的护道人了。”
　　一个慵懒的年轻声音陡然响起，百岁侧过头，便看见一身玄色袍子的年轻公子缓缓而来，他怀里抱着的，是一个年轻而英俊的男子，白净的面皮，眉目如画，清秀的让女子自叹弗如。百岁惊为天人，对着那个白净的男子笑了起来。男子报以微笑。
　　“哟，毛还没长齐，就生了爱慕之心了？可惜了，花花已经是我的人了。对吧，花花？”年轻武人轻轻揉了揉花花的肩，花花只是笑。
　　百岁不太好意思，只好去看太子，却发现太子一脸的嫌恶，大概是针对那两位吧。
　　“无极并非少主的护道人，不过是一名护卫而已，王爷莫要误会。”无极弯腰说道，特别将“护卫”这个词加重了力道。
　　“不打紧的。只是你说错了话，却是让太子生了气，这可就打紧了。”王爷笑道。
　　“无极愿道歉。”
　　“那便问太子接不接受了。”
　　无极说的话并不多，百岁想了想，估计便是那句“污秽之地”惹了太子。只是不知道，这红酥馆，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你若是今夜歇在红酥馆，我便消了气。”太子说道。
　　那王爷乐了起来，拍了一下花花的脸，走了过来，站在百岁面前，百岁立即弯腰行礼。
　　“红酥馆倒是个好地方，不算辱没了你。我可是那里的常客。”
　　“多谢王爷。”
　　王爷点点头，转身看了一眼太子，眼神锐利。太子立即走下马车，来到了王爷的身边，弯腰行礼。
　　“扶桑见过王叔。”
　　“今日是你无理了。我们东宁王室与临水一向交好，你今日便同临水少主一起歇在红酥馆吧。”
　　太子小脸煞白，却不敢多说什么，只得应了。
　　“王爷不必如此，不过些许小事——”百岁虽然不知道红酥馆是什么地方，但也觉察出来，太子对那个地方是极为厌恶的。
　　“也许是小事，但时机不对，便是大事了。你不必挂忧咱们太子，红酥馆委实是个好地方，是个秒处啊。”王爷笑道，招呼花花过来，准备离开，他们身后竟然是没有护卫的。
　　“本王还有些事，临水少主，咱们永安城再会。”
　　“王爷慢走。”
　　王爷走时看了太子一眼，太子悚然，不敢多说什么。虽然极为不愿，他今夜也得宿在红酥馆，好在这么一耽搁，丑时已经过半了，忍忍便是。
　　花花撇开王爷，慢走了几步，站在百岁面前，百岁有点不知所措。太子却是本能的后退几步，别过脸去，并不去看花花。
　　“你便是李真那个穷酸秀才的弟子？资质并不算好，可惜了。”
　　“正是学生。”虽然花花如此称呼李真，百岁却也觉得无不可，当下并不反驳什么。
　　“我便不去永安城了，南山茧渡口再会。”
　　“那我该怎样找你？”
　　“你都不问问我是谁？”
　　“临水虽小，却也无人轻易招惹。若你真是有意害我，那必定有所依仗，我问了又能如何？”
　　花花点点头，自是随着王爷离去。百岁看他几个箭步冲到王爷身边，将王爷的右臂掀开，放在自己肩头，小鸟依人的去了。那一刻，竟是生出了丝丝的羡慕。百岁摇摇脑袋，收回目光，对太子弯腰行礼，准备进入马车。
　　“你觉得他好看？”太子突然问道。
　　百岁一愣，点点头，却不敢多说什么，唯恐惹恼了他，到时候连累的可能是无极和秋儿等人。
　　“太子，你若不嫌弃，请与我家少主同乘一辆车。”无极说道，甚是客气。
　　太子点点头，率先上了马车。他也没办法，方才王爷将他的人都带走了，说是天亮再去红酥馆接他。他总不能独自一人在深夜的大街逛荡吧，如今局势不明，东宁已经处处宵禁了。作为东宁的太子，他独自一人，便是违法。
　　秋儿扶百岁上了车，眼中有喜，自然是为了百岁姓名之事。百岁了然，点点头，心下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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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姐妹们，收藏啊，另外，第一次在这写文，大家可以告诉我尺度怎么把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