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游》题西林壁

15、醉酒【下】

　　怀瑾一脸不可置信看着楚寒生，这人醉酒后，也太……
　　楚寒生问他“你会喝酒吗？”
　　怀瑾迟疑的点了点头，却见楚寒生听完他的话后拿了一壶新酒开封递给他“喝。”
　　怀瑾接了过来，园中本就满是酒味，他闻一闻便觉的定是十分烈的，这时又开了壶新酒，他凑上去，只闻着便受不了，他委实，不太像是个有些不解的浓愁，然后硬要借酒浇愁的人。
　　他哂笑着跟楚寒生说“我其实，并不太会……”
　　楚寒生立马眼神凌厉的看向他“你说什么？”
　　“没，没!”险些忘了他是个醉鬼，怀瑾只得捧着酒壶坐在楚寒生面前假装喝几口，微微进唇的酒中辛辣瞬间燃爆味蕾，他脸有些红得不正常，思绪也有些飞扬起来，只在恍惚中觉得自己似乎，仍是清醒的。
　　楚寒生看他喝了，也不闹了，自己就在那里静静地喝酒，不言一句。
　　怀瑾放下酒壶时不小心看见了桌上的药，又抬头看了眼这位祖宗，一时有些头疼，稍微有些醉意染了脑，他便凭着酒胆起身，踉跄地走到楚寒生旁边，直接上手扯了他的衣衫。
　　楚寒生拿着手的酒被他这样扯的一松，酒壶应声碎在地上，还有些酒洒在了楚寒生的衣摆上，凉气瞬间和着酒上身，楚寒生忍不住冷的打颤，意识回来了那么一瞬，又清醒了那么一瞬，怀瑾有些怔怔地看着一地碎片，自己鞋上也沾了液体，他的手却始终揪着楚寒生的衣衫，喃喃道“上药。”
　　或许是楚寒生清醒时忽然听到的这些，还是醉意朦胧时一个人在这里的执拗，总归心蔓上的暖意，他无法忽视。
　　纵使黑心如斯，也抵不过善心永驻。
　　况且楚寒生不是黑心，只是冰心而已罢了。
　　怀瑾有些粗暴的拉开他衣衫，期间因为扯不开还想着用地上的碎片，后来楚寒生稍微帮他了一下他才扯开，里面本已经结好的痂有些破开，渗出丝丝血迹，怀瑾忍不住责怪他“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这都裂成什么样子了？”
　　怀瑾悄悄把那块碎布收好。
　　楚寒生用指尖微微摩挲着新的一壶酒，怀瑾在他身侧，看不清他神色，楚寒生低了声音，里面似乎还有笑意“你不是我爷爷吗？”
　　怀瑾一怔，木讷的点点头，后来觉得他又看不见，才又大着声音说“对!我是你爷爷!”然后在心底暗暗道“我要有你这种孙子，一定要揍死他!”
　　他怕楚寒生又听见掐他，于是只能放在心里说。
　　楚寒生笑了两声，不再言语，拿起另一只手去拿酒，肩上被怀瑾弄得又凉又痒，虽然是有些疼，可他忍疼惯了，这些还不算什么。
　　怀瑾忍不住劝道“你别喝了。”他看楚寒生拿酒的手顿了下，才又接着道“伤身，你已经喝了太多了。”
　　楚寒生顿了好一会子，才听着他的话放下酒来，怀瑾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楚寒生竟然有一天会听他的!
　　啊这命运啊，以前他天天骂楚寒生讨厌他厌弃他，其实无非是嫉妒那个人一身才华过于耀眼夺了自己的自由，后来亲眼看见楚寒生和楚寒生待在一起几天后，却发现楚寒生，
　　其实也很苦涩吧？
　　小小年纪便挑了重担反而要被人指责被人冤枉被人误会猜忌，明明一腔赤诚却没人相信，就连至亲眼里，他都是可有可无的。
　　一个人流浪的久了，家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楚寒生这些年，大概从来没有过安稳吧！
　　怀瑾借着月色与几分醉意，竟隐隐有些心疼，他更加轻柔的帮楚寒生上药，“去卧房吧，暖和，外边太冷了，会生病的。”
　　“不去。”
　　“为何？”
　　“不想去。”
　　怀瑾知劝不动他，便只能妥协，他最后问一句“真的不回去吗？”
　　“不回。”
　　怀瑾咬咬自己的那对银牙，面色有些微红，心想自己可全是为了这傻子，单单纯纯再没有其它原因!!!他咽了咽口水，给自己鼓了鼓气才可怜兮兮软软的对楚寒生说道“可是我冷!”。
　　话说出口连他自己都惊了一下，打死他都不愿意承认刚刚那娘不拉几的生意是他自己的，他别别扭扭，背过身去。
　　楚寒生可实在是怔住了，他犹豫下，尔后站起来，松开自己都披风盖在怀瑾的身上，拉着他朝着卧房走去，怀瑾先是呆滞了下，后来反应过来，耳尖也泛起了微红。
　　尤其是，楚寒生还拉他手，从小只跟几个人牵过手的怀瑾有些无错，又觉得这双大手虽然很冷但是很有力，神奇般给了他安心的感觉。
　　除却兄长后，世上终于又有一个人，可以给肖瑾之他想要的灵魂深处的安心!
　　他眼眶微红，不自觉握紧了这只手，楚寒生感觉到了他的力气，也更加用力了。
　　反正都醉着，糊涂一回又能怎样呢？
　　今夜弯月入云，凉风打来，二人手掌交合，缓步寻卧，忽觉此生无非，暂得逍遥，红尘千百，岁月淡然，一切皆消失远去，徒然留这背影孑然前行。
　　屋中有怀瑾出门前添满的炭火，他刻意关好了窗子以便于一会回来房内暖和，他其实是有些畏寒的，只不过这些日子有些在人前刻意忍耐罢了。
　　楚寒生显然也被这暖取悦到了，他直直地走到自己的床边，其实他也有三年没有再来这个房间住过了，每次回来都是匆匆一下，房内摆设如同从前，只是物是人非，流年不返。
　　他忽而闻到一种不属于自己原本卧房的气味，疑惑道“你点香了？”
　　怀瑾本身对气味不甚敏感，他努力吸了几口，“没啊”
　　忽而想到什么“那会有个人来说点点香去去味道，我以为都一下午了味道也该散了，没想到还能闻见，我对气味不是很敏感，一般是闻不出来的。”
　　听他这样说楚寒生即使有几分醉意也被惊的醒了不少，他蹙眉打算明天找人好好询问一下，这等淡淡的香味，似乎很熟悉，好像在哪里闻到过一样。
　　他打开自己口袋中的锦盒，拿出一截香在怀瑾疑惑的目光下燃着，“我不太用得惯那个味道。”
　　怀瑾点点头“反正我也闻不见。”
　　“今晚如何睡啊？”
　　楚寒生看了看床榻，皱眉“你睡床，我打地铺吧。”
　　“可以。”
　　待收拾好后已然不早了，怀瑾没问他为何饮酒，只叮嘱他“以后不要喝那么多了。”
　　灭了烛火，楚寒生似乎可以感受得到那双盛满关怀的眸子，他眼角忍不住弯了弯“好”
　　一夜无话。
　　第二日醒来便是午时了，楚寒生因宿醉有些头疼，怀瑾则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突然好想睡觉了，也以为是自己太累的缘故，
　　二人看着天色，又似乎想起昨天的一些片段，虽然醉酒认爷爷的楚寒生真的很好玩但是为了自己的小命!怀瑾耐不住楚寒生的沉默，先开口道“昨晚，我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没发生”
　　楚寒生“嗯。”
　　怀瑾松了口气，两个人自己换好衣衫和洗漱完后，恰巧有个侍女拿了饭盒过来，见二人醒了连忙过来，楚寒生看她，沉声问到“里面是什么？”
　　小丫鬟可能是新来的有些被他吓到，音色都有些忐忑“大少爷说，您昨晚喝太多酒了，让我们多准备些醒酒汤药和暖胃的食物，怕您不舒服。”
　　”哦？”
　　“我们已经来过许多次了，因为大少爷说您不吃第二次煮熟的东西，所以要我们每隔一个时辰重新做一遍，这是方才做好的。“小姑娘被楚寒生吓的眼尾都泛了红，跪的都有些抖动，
　　楚寒生:“他如何知道我饮了酒？”
　　小姑娘道“府中的人一大早收拾时看到芜芳院摆了许多空酒壶，是老爷藏很多年的，一时惊惧，便报给了大少爷。“她想起大少爷那时的脸色，顿时更哆嗦了。
　　怀瑾在后面扯了扯他，朝他点了点头，意思说“她说的对。”
　　楚寒生这才放过了她“东西你放下，退下吧。”
　　小姑娘巴不得早点离开，应了是后便匆匆走了，只是临行时因为过于匆忙还崴了下脚，一瘸一拐的出去了。
　　怀瑾目瞪口呆的看着小姑娘，“把人吓成这样？你就不能温柔点吗”说完才反应过来这是跟谁说话，忙闭了嘴。
　　楚寒生睨了他一眼，拿着饭盒走了，在当门站定才埋了努力吼了一声“进来吃饭!”
　　怀瑾忙跑过去生怕惹到了这个喜怒无常的人，只是昨晚稍有的印象让他清楚明白的知道，昨晚，他和楚寒生拉手了。
　　和以前以为这辈子最讨厌的人拉手了!
　　虽然感觉很好，他记得昨天自己似乎很舒服的感觉，有些害羞，他进去楚寒生依旧摆好了饭食，两人份的，怀瑾不禁感谢那位大少爷的细心，他是真的有些饿了。
　　淡淡的食物很适合酒后食用，怀瑾觉得肚子里很舒服，他开心的眯起来眼睛，脸上满是幸福。
　　楚寒生不禁被感染，他倒是很容易满足啊！
　　又想起自己昨天似乎拉了他的手，虽然有些凉，但是小小的，滑滑的，真的很舒服!
　　他垂眸掩盖自己的情绪，睫毛微颤抖，余光里满是怀瑾幸福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