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长公主》斗酒津亭

16、第十六章

　　“住手！”由婢子领着进了内堂，魏明语及时制止了姬绾玉的行为。

　　此时是三更天。若不是婢子摇醒了她，她断断想不到绾玉半夜会来看千言。

　　望望姬绾玉那哭红的眼睛，魏明语紧紧手，终是压住了心头的火气。

　　“阿言吃不得这些……”

　　匆忙命婢子将姬绾玉扶到一旁，魏明语及时地卡在顾千言喉头的云片糕取了出来。

　　“呼——”

　　在一片漆黑中听到自己的喘气，顾千言感动得差点落下了泪。

　　真是太惨了，她差点被噎死在榻上！

　　姬绾玉也发现了榻上人的变化。

　　被顾千言的喘气声惊得蹙紧了眉，姬绾玉怯怯地立在一旁，小心地打量着榻上人。

　　她来时，恐惊动明语，刻意未点灯。

　　如今烛火来了，烛光下那张憋得铁青的脸，格外骇人。

　　“明语阿姊？”知晓自己差点害死了千言，姬绾玉将手中余下的云片糕捏成粉末，愤愤道，“烦请明语阿姊将常礼交与绾玉！”

　　“你又要做什么？”

　　魏明语的心思全在顾千言身上。

　　被噎住不算小事，更别说姬绾玉在塞了云片糕后，还硬灌了不少茶水。

　　“绾玉不斩他难消心头之恨！”抬袖亮出腕上的金弩，姬绾玉抬高了声音。

　　从姬绾玉的口气中听出了愤怒，魏明语轻斥道：“冷静些！”

　　阿言会如此，全在舅母的掌控之中。照舅母所思，常礼乃姚皖大将。与阿言下毒，折她五年，换常礼与姚君离心，并不亏本。

　　只是，此事绾玉并不知情。

　　“夜深了，且去睡吧。”体谅姬绾玉的赤子之心，魏明语摆摆手，示意今夜之事，她不会与其计较。

　　孰料姬绾玉上前，捉住了魏明语那正在与顾千言顺气的手。

　　暗暗往魏明语手腕上施力，姬绾玉指责道：“阿姊且告诉玉儿如何冷静！阿姊不是喜欢她么？既是喜欢，又怎么能容忍害她之人，活在世上？”

　　“你忘了舅母的话？”

　　魏明语压着火，极力避免与姬绾玉冲突。

　　如今她们还在姚皖的皇城内，若是闹得太难看，难免召来祸事。

　　“阿姊——”

　　没想到魏明语会拿母后来压她，姬绾玉泪珠在眼眶里打转。

　　明明之前她都想好了，若是阿姊当真能照看好千言，她便认输，不再掺和阿姊与千言的事。

　　可阿姊让她失望了！

　　连斩杀常礼都敢不做，她又如何忍心将千言交给阿姊？

　　“日后莫要再来了。”

　　不愿看从小同游的姬绾玉哭，魏明语别过脸，等婢子将其搀下。

　　婢子见状，忙聚到姬绾玉身边。

　　“滚开！”扬手挥开婢子，姬绾玉再次拉住魏明语，质问道，“若是我不来，阿姊可是要将千言一人，放在黑夜里？”

　　“你想如何？”魏明语有些疲惫。

　　白日里，她要与姚君周旋，夜里，还在处理些生意上的琐事……

　　若非她知晓千言半年后会醒，她当真是撑不下来。

　　“点灯！”姬绾玉刻意忽略掉魏明语眼中的无奈。

　　她打小便是跟着魏明语身后，天大的事，也是明语阿姊顶着。

　　既然，明语阿姊愿意将她看作一个孩童，她不介意在其面前耍耍性子！

　　“她不会睁眼……”魏明语对上姬绾玉的眼睛，“况且，夜里点灯会与千言召来祸患……玉儿且想想，若是有刺客想刺杀千言，那是不是径直去有灯的屋舍……”

　　“那便所有人都点上！”召婢子捧灯上前，姬绾玉拉过魏明语的手，贴在灯罩上，“阿姊可知，这灯未必需要人瞧见，单是点着，便让人暖和……”

　　“你……”隔着纸面感受温度，魏明语犹豫片刻，终是松了口，“传令下去，自今日起，通宵掌灯！”

　　“谢阿姊！”姬绾玉应声松手。

　　魏明语则秋后算账道：“玉儿日后便莫要来了……这里每日都会有婢子过来与阿言喂食汤药……”

　　“至于云片糕……”心疼地扶起榻上人，魏明语不悦地扫了姬绾玉一眼，“阿言身子弱，吃不得这些……”

　　“是！”

　　姬绾玉拎起食盒退下，带着血丝的双眸里藏满了志在必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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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绾玉走时，顾千言听到了脚步声。

　　在其离去后，顾千言觉察到腰间多了一双手。

　　当顾千言嗅到魏明语身上的香料味时，顾千言听到了细弱游丝的叹气声。

　　“绾玉不懂事，阿言莫要怪她……”

　　咳。不过是喂糕点，她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心疼魏明语为绾玉那妮子操碎了心，顾千言一时又想起了方才二人的争执。

　　点灯当真有那么打紧么？

　　虽然燃着的烛火当真让人温暖，但她更想听到声音。

　　无论是人的声音，亦或是鸟鸣，只要不是让她活在无尽的虚空中，顾千言便是神往的。

　　没辙。她现在就处在这种“黑屋子”的状态里呀！

　　在漆黑里胡思乱想，顾千言又想到了姬绾玉说得常礼。

　　姬绾玉说常礼该死，但其与常礼并没有什么牵扯。

　　她们二人之间唯一的交集，或是常礼曾经将她顾千言从南桓虏了过来。

　　但这似乎不足以激起姬绾玉的杀意。

　　除非……

　　姬绾玉以为她躺在榻上是常礼下的毒！

　　天！她真是个天才！

　　解锁了一串逻辑链，顾千言可算明白了一件事——姚皖诸事，小到开支用度，皆是明语做主。至于绾玉那丫头，只有跟在明语身后的份儿。

　　咳。原来明语是绾玉那丫头的小领导呀！

　　想想明语平日那副隐忍的模样，顾千言想笑，却出不了声。

　　唉。真难。

　　默默在脑海里勾勒明语与姬绾玉的模样，顾千言生出了困意，耳边却传来了时高时低的念书声。

　　是明语在念话本？

　　念得是几个月前，念了一半的故事？

　　凝起神认真听，顾千言从魏明语的声音里听出了春风十里，鸟鸣山涧，亦听出了百花争艳，万象更新……

　　真是期待醒来呀！想想下次醒来，自己该有八岁，顾千言有意睡去，念书声却停了下来。

　　“阿言莫要忘了明语……”

　　耳边的轻喃满是情意，顾千言心底有点甜。

　　怎会？

　　默默在心底回应，顾千言怀着欣喜睡去，枕边人却满心不安。

　　说不出哪里来的惶恐，即便与千言背了一夜话本，魏明语仍静不下心来。

　　“阿言……”

　　轻唤顾千言的名字，魏明语舍不得起身。

　　奈何晨光已洒满了整个床帏。

　　真怀念奉天寺的日子呀！

　　魏明语无奈得支起身，紧合的门扉恰好被撞开。

　　“郡王！长公主斩了常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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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早知绾玉会如此莽撞，魏明语断然不会带其来姚皖。

　　可惜世上没有早知道。

　　耐着性子去拜见姚君谢罪，魏明语终是没能消去姚君的火气。

　　相反，姚君因为魏明语的频频造访，对南桓怨恨愈深。

　　七年前，姚君便因为姚桓两国的战事，痛失两位亲弟。即便南桓国主战后，也因战伤英年早逝，亦不能平他心头的怨气。

　　“不必多说。郡王请回吧！”第六次接见魏明语，姚君将战书掷到了魏明语的脚边，“七年前，姚桓止战于浦江……下一战，便定于十年之后……余下诸事，孤会依照旧时盟约，如期送我姚皖长公主，至你朝为质。”

　　“是。”知晓如此解决已是最好的结果，魏明语俯身拾起战书，折回院中，与姬绾玉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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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第一次拜会姚国主，到第六次拿回战书，魏明语忙碌了两个月。

　　两个月里，魏明语从未见过姬绾玉。

　　便是连她所念的千言，也只是在夜里匆匆探望过一次……

　　如今，终是可以好好看千言了。

　　满心欢喜地回到院中，魏明语还未来得及寻顾千言，便听院外传来了敲门声。

　　什么人？

　　魏明语还在疑惑，传话的婢子已近了身。

　　“郡王，姚君要公主今日去承恩寺。”

　　“去办吧。”打心眼为顾千言能离开皇城欣喜，魏明语摆摆手，推门而入。

　　一入门，屋内的空气便凝滞了。

　　“明语阿姊！”

　　姬绾玉面上没有多少会意，其手中的话本，引得魏明语蹙了蹙眉。

　　“这是？”扫了扫屋内的宫婢，魏明语按不住心头的火气，“是谁放长公主进来的？”

　　“明语阿姊何必动气？”与魏明语晃晃手中的话本，姬绾玉理所当然道，“绾玉是公主，自然无人敢拦绾玉。”

　　“再说……”起身走到魏明语身侧，姬绾玉双眉弯成月牙，“阿姊为绾玉奔波，绾玉自然要替阿姊分担些琐事……譬如，为千言读话本……”

　　“喜欢么？”闻姬绾玉提到了顾千言，魏明语敛去了周身的锋芒，“若是喜欢，便多读些……”

　　“嗯？”姬绾玉愣了愣神。

　　魏明语则解释道：“千言喜欢听话本。你若是有空，不妨多读些……下月我会去东野，千言便交与你了……”

　　“我……”姬绾玉没想到魏明语会把顾千言托付给她，魏明语已然不耐烦。

　　挥手示意屋内人都退下，魏明语先是抚了抚顾千言的侧脸，而后又从怀中的药瓶里倒出一枚药丸。

　　“阿言！”喂下药等顾千言睁眼，魏明语争分夺秒地替顾千言套好了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