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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月黑风高 ...

  •   “阿花,跑!”

      四五岁的孩子骑在老虎背上,小胳膊小腿都不够那血盆大口塞牙缝的,却满脸嬉笑,一身无畏。

      这要是叫外人看了去,定要吓出了心脏病。

      这娃娃是多大的胆子!竟敢骑在老虎背上,要了命了吗这不是?!

      只是,无人看见。

      就是看见了,也不会有人担心。

      因为那孩子是山间的小主人。

      遗落了的小小世界里,将灵魂篆写在山石草木、飞鸟苍空之上的孩子。

      大老虎精力旺盛不知疲倦,但是孩子还小,扯着嗓子激动地喊了半天,也出了微微潮汗,红着脸趴在虎背上休息。

      他累了,手底下却还不安分,小手在老虎顺滑漂亮的皮毛上乱挠乱揪,惹得老虎抖了抖,却也不敢真让他掉下去。

      毕竟它太高大了,小孩光是要爬上去,都得它蹲坐下来,堪堪用尾巴勾着他,防止他一脚踩空。

      “阿花,外面是什么样子?”

      老虎打了个呵欠,懒懒地慢慢趴下。

      它如何晓得?蠢死了这破小孩儿。

      “外面有母老虎吗?”

      老虎打了个激灵,眼神忽地亮起来。若不是身上还有个小娃娃,它定是要突然爬起来了。

      小孩往虎脑袋那儿爬过去,伸手揪住大老虎的耳朵尖儿。

      “!!!”

      “你喜欢婶婶吗?阿花?”小孩嘟囔着,声音清甜又天真。

      那干老子屁事?!!!她又不是老虎!

      “可是叔叔说,婶婶是母老虎。”

      “......”

      “婶婶也会这么揪叔叔的耳朵,还挺用力的。”

      “嗷呜——”破小孩儿你松手!!!

      “嘻嘻嘻。”小孩笑起来,眼中是充满灵气的狡黠,两腿夹住老虎脖子,低下身抱着它的大脑袋蹭啊蹭的。

      “一只老虎~一只老虎~跑的快~跑的快~”

      “就是没有老婆~就是没有老婆~真奇怪~真奇怪~”

      “!!!”

      树林里,一只斑斓大虎翻身将小孩儿落在草甸子里,扑上去一只硕大虎爪将他压的死死的,大脑袋不住地蹭着他的脸。

      这可不是亲昵的行为。

      因为老虎须子有牙签一般硬,能扎死个人......

      ...........

      夜色深沉,万籁俱寂。

      李近妖喂完阿花,送回灵山里,爬进自己的小被窝。

      公主安排的居室自然是极好的,比起史莱克宿舍自然是好的多,她新一辈子住过最好的屋子也不过是玫瑰旅店,还没等沾上床,就被小三子拎走了。想想就气。

      她卷巴卷巴把自己缩成一团,像只软乎乎的蚕宝宝,准备睡觉觉。

      却不想,突然一只冰凉的手强硬地扯住被子的一角,将其扯开,把刚开始热乎的李近妖暴露在空气中,自己则贴着躺下。

      !!!!哥!凉!

      比起常人低了不只一度的体温从身后传来,李近妖恍惚间觉得有些熟悉。

      好像也有人的体温是这么低,也曾有人和她在一个被窝里,在黑夜里汲取着她的体温。

      “快睡。”

      少年的声音像是碎冰落进领子里,凉凉的令人直缩脖子,那清凌凌的少年嗓音,却好听的令人心痒。

      似昆山玉碎,如浅溪纵流。

      不一样。

      李近妖哼哼着躲开一点,给后面的人让出地方,您是大佬,愿意睡别人床就睡别人床吧,那张空床给阿飘雪珂睡还不行吗?

      雪珂:有被冒犯到,谢谢。

      不一样。

      公主的寝宫里,听不到风撩拨树叶,摩挲窗子的声音,但是不知为何,那些声音,竟在李近妖的梦里不断重复着。

      她不是没有设想过。

      两个人如此相像,却又如此不同。

      她曾经怀疑,他是自家假爹背着自己有的别的孩子。

      但是她想了想,如果不是一开始就有独立思维的她,以假爹的‘无为而治’,他养个什么都活不下来。

      所以她放弃了艳鬼少年是假爹私生子的猜想,转而怀疑他们是兄弟什么的.....反正一定有联系就对了。

      当年那个厄运开始的晚上,为什么艳鬼叫不下来她,假爹会出来开封印,打死她她都不信这其中没有联系!

      更何况这两个人有着最大的相似之处。

      那就是将时间狠狠踩在脚底下,一丝一毫都不曾变化,不给流逝的时光半分尊严。

      假爹容颜不老,少年丝毫不长。

      但是.....明明无论是形体,还是声音,两人都没有半点相似之处。

      不会有人可以做出这么大的改变,至少在这个世界,她不曾听说过。

      梦里,是絮絮风声,还有一声不知来自何人的轻轻叹息。

      黑暗中,少年美人侧卧,手腕轻轻支在脸侧,冷白色的肌肤在月光下,如反着碎光的初雪,长睫下一片小小阴影,将这美人骨相衬出几分真实感。

      为什么,这一次醒来,什么都不一样了呢?

      为什么,他会在这个小生命的旅程里,近乎固执的投以目光?

      月影逐渐步入树梢,而熟睡的女孩身后,已然不是少年。

      而是一个修长成熟的成年男性。

      男人依旧是侧卧,分明是属于男性的身躯,周身散发着迫人冷寂,却仿佛比有毒的生物更加诱人堕落,在这黑夜属于他的猎场里,以一种绝对的危险掩盖了原本的绝色。

      分明是一双精致的的凤眸,本该斜飞含媚,半寐勾人,却只落了幽深的冰寒。

      ‘快睡。’少年方才说过话,现在是属于成年男性磁性低沉的声音,好似要融化了人的耳根。

      “睡着了。”

      “就不会知道有人来过了。”

      .........

      公主宫殿的顶端,一个长发飘飞的颀长身影出现在了宫殿竖起的阁楼后面,须发在暗淡的月光下映着淡淡的惨绿色。

      那是独孤博。

      以毒闻名于世的封号斗罗。

      他身形挺拔,在黑夜里莫名有着一种不容于世的孤独飘摇之感。

      只是突然,他上身一抖,整个人开始压抑着动作扭曲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不断爬行在他的衣服里。

      “靠!真是疯了!”

      独孤博骂道,双手忍不住伸进衣服里,不住抓挠。

      真是要疯了!

      你问是什么疯了?

      当然是他的宝贝!又短又小又细又软的东西啊!

      不仅会动,还会吐出有用的液体!

      九节翡翠:......

      独孤博失去了绝世高手的形象,费了好大劲才把他的小宠物捉住,这小东西一从百宝囊里出来,就跟疯了一样摇头乱窜,他一个手滑没捏住它,就钻进他衣服里胡闹!

      冰凉的蛇鳞在他温热的皮肤上游走,汲取着体温,速度快的令人头皮发麻,他刚才要是一个没捉住它,这小东西要上了天了!差点钻进他老窝!

      反了反了!信不信老夫拿你泡黄酒!

      说是这么说,真这么干他才舍不得。

      要不然他一个封号斗罗,还是受皇室供奉的封号斗罗,也不会大半夜狗狗祟祟爬人家小公主的宫殿。

      他这老脸要不要了?!

      但是,他必须要弄明白为什么他的小宝贝突然疯了一样,不受控制,甚至差点张口咬了他。

      刚步入花厅,九节翡翠就有点焦躁起来,刚开始他不曾在意,却没想一踏入宴会大厅差点没给他出溜儿疯了,要是他真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手伸进衣服里抓挠的丢脸行为,那他这张老脸可以当场就撕掉,叭唧扔在地上踩几脚!

      幸好这小东西还有着几分理智,没真张嘴咬他,要不然即使他是碧磷蛇皇,也要绿一下脸色!

      实在是疼爱这小宝贝,独孤博不得已,只好夜探公主殿。

      刚开始他心中还有几分不确定,现在看到九节翡翠发狂的模样,就知道自己没找错地方。

      绝对是今晚舞池中心的那个小姑娘!

      独孤博虽不喜与人交涉,但身为皇室供奉,对贵族们多有几分面熟,在他眼中,只有那个年纪很小,手段神秘的女孩有着最大的嫌疑!

      虽然有意外发生,他没能多看上几眼表演,但是,他亲眼看到了活生生的鸟类在瞬间变成了纷飞的纸片。

      “符篆师?”

      他用他被叫做老毒物的漫长人生发誓,他绝对没听说过这个词。

      (铁子:不仅老毒物,往后还要被叫老怪物呢。)

      算了,管他娘的符篆师,他一个封号斗罗,还能在意一个小魂师不成?反正翻不出什么浪花儿。

      独孤博捏着九节翡翠,身形虚幻几分,消失在了宫殿顶端。

      以他的神识,蔓延出去,早就寻得了那小家伙的房间,他虽实力强横,但碍于名声,也不得不偷潜进去,脚下一转,摸得了寝宫里的弯绕,站在了正主的门前。

      果然不错,他的小宠物已经要开始咬他了,平日里的温顺消失了个干净,死命挣扎着只想逃离他的掌制。

      里面究竟有什么东西吸引着它?难不成所谓符篆师就是天生吸引兽类的?听回来的雁雁道,她和猛虎简直配合无间,令皇太子也含笑赞叹不已。

      独孤博思索迟疑,却不想突然之间,九节翡翠滑腻的蛇鳞从他指尖中挣脱出来,反身咬了他一口,哧溜拧到地上去,像一道绿光没入了房门。

      糟了!!!

      独孤博脸色大变,拼上魂力的消耗将毒液迅速逼出,并不顾声响一把推开了门,要知道,让那小东西咬上一口,小魂师瞬间就能化作脓水!活不过一个呼吸!

      但是......

      他看到了什么?

      窗帘内侧为了遮光,做的厚重了些,但此刻,却不住摇摆,似乎有气流在动荡着。

      而窗前,站着一个背对着光,看不清面容的男人,正捏着自己不听话的心肝小宝贝——九节翡翠。

      只是,刚才还疯了一样的小蛇,此刻软哒哒地在男人两只之间,若不是还能怯怯吐出芯子,他怕是真要以为它被捏死了。

      独孤博此刻瞪大了眼睛,碧绿的瞳孔剧颤,不可置信。

      他以为所有都在他掌控之中,但是为什么他的神念没能发现这个男人?!

      一瞬间,各种纷杂的思绪涌入独孤博的脑海,令他迟迟不作行动。

      他究竟是什么人?!公主是否知晓他在寝宫?他的目的是什么?还有为什么翡翠如此惧怕他?

      独孤博此刻心下惊骇,但是他面前的男人却一派冰冷自如,逆着光的狭长凤眸晦暗不明,难以窥得半分情绪。

      “你.....是谁?”

      独孤博捏紧拳头,先开了口,他虽然不知道男人的等级,但是不知道,才是最可怕的事情。一种难以言喻的危机感从脊背升起,他发誓,他有足足几十年未曾感受过这种危险!

      “翟龍。”

      男人的声音低沉,却像是某种乐器,在人心上轻轻滑下一弦。

      窗帘涌动,多翻出几分月光,独孤博恍神间略略看清了男人的面貌,不自觉地用指甲刺痛了掌心,让自己保持几分清醒。

      他才是掠食者!他才是猎人!独孤博捏紧掌心,拼命在心中告诉自己,自己才是不可一世的强者,大陆上寥寥无几的封号斗罗!

      殊不知越是歇斯底里的暗示,就越说明了心下的空虚。

      可是......翟龍是谁?

      独孤博阴狠的面相忽地流露出几分茫然,他再次抬眸看向男人,而此时男人已经轻飘飘地看向九节翡翠。这小蛇怯怯卷曲着尾巴,略有几分讨好地勾上他的手指,好似在叙说着自己的乖顺无害。

      与在独孤博手上大大不同,偏生的多了几分灵性。

      难道......九节翡翠的疯狂是因为这个男人?

      “以后不许再找过来。”

      男人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比月色要寒凉许多。

      独孤博眼神忽地多了几分愤怒,什么人赶对他发号施令?!他正要爆发,却看见男人指尖上的碧绿小蛇,竟拼命摇晃着点头,瞪着小眼睛竟有几分可爱。

      ??!

      搞什么?跟蛇说话?!

      “念你繁衍艰辛,才放过你,若是下次再找来,我剥了你一族。”

      “可懂?”

      九节翡翠拼命点头,大有讨饶之意。

      独孤博面色发绿,惊疑不定的看着眼前的景象。

      再说了,他怎么还是觉得男人在说他?!

      他独孤博身怀碧磷蛇皇的剧毒,老大个年纪才得到一个儿子,又等了许多岁月才等到一个孙女,一脉单传下来,如今还面临着蛇毒的侵蚀,晚节不保。

      独孤博被害心理发作,开始对号入座。

      他还要剥了他一族?!

      殊不知翟龍眼里就没有他。

      清苦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虽不香甜,却比罂粟还要勾人。九节翡翠吐了吐芯子,耷拉着脑袋。

      若不是它们一族天生就有些许灵性,恐怕难以抵挡这样的诱惑,如果不管不顾地还要扑上去,那它就已经凉了。

      现在它明白了,那不是它可以窥觑的食物。

      可惜了,它跟随独孤博,一直来往于天材地宝不计其数的冰火两仪眼,本该是对珍宝感到不屑的,但是大几万年的龙血参.....还是炼化过的,即使有所流失了一点,也依旧勾人,啊不,勾蛇。

      如果不是大几万年的龙血参,当年翟龍也不会以为崽子是参化了型。

      翟龍轻飘飘扔掉小蛇,一双凤眸看向床上隆起的一小包。

      药性太强,现在的崽子,就像是一个容器,浸润的药力少,承装的药力多,摇摇晃晃快要溢出来,却艰难的一点点试图化解。

      所以魂兽才会盯上她,承装炼化了药力的脆弱瓷瓶,比生长的需要守护的龙血参,更使其疯狂。

      独孤博接住惹了事还惊魂未定的小宝贝,一双碧绿眼睛顺着男人的目光看去,凭那一小包艰难猜测出是晚上的女孩。

      她又究竟是什么人?明明是随手就能碾死的小魂师,身边却有这么一个危险的男人,难不成是因为符篆师的身份?独孤博猜来想去,只觉得是她那些神秘的手段留住了这个男人。

      却不想根本就是不要脸的认爸爸行为留住的。

      “走吧。”翟龍下了逐客令,虽然是意料之中的不速之客。

      但念在他本身并无杂念,只是为了作死的小蛇一探究竟。

      翟龍慵懒的垂下眼眸,夜色沉沉,他本就嗜睡,等到现在也是没了耐心,只想回到床上,拢住他还会长大的超值抱枕取暖。

      独孤博咬牙,男人的语气轻飘飘的,虽然没有冒犯的口气,但却依旧令他有几分难堪。

      能不难堪吗?半夜闯进来,让人抓了蛇扔回来,什么也没等做呢,就要被赶走。

      明知是自己理亏,但是这种意料之外的碰了钉子,着实是令敌手稀少的独孤博难受。

      然而他也不得不走了,因为就在刚才送客时,男人的身上散发出一种不符合他外表般冷寂的神念。

      那是好像压抑着所有理智一样,不稳定的危险,给人以活火山的错觉。

      神念,就好比另一个波长的信号,只有到了这个层次的人,才能彼此察觉到,而同一个波长,电波在精神等级的不同之下还有着获取信息的差别,如果层次在自己之上,那么就很难得到信息。

      至于用神念做威压?

      那叫降维打鸡,打菜鸡。

      ............

      李近妖做了一个梦。

      梦里,呼呼风声大作,冻得她抱紧了自己缩成一团,可是不知为何,她的身边逐渐变成了一片冰天雪地,好似极北之地的永夜现象一般,守不见一丝光亮,却无声无息的用严寒掠夺生命。

      她想喊,想喊人,想喊救命,但是太冷了,她喉咙痉挛,牙齿打颤,只能发出模糊的音节。

      她在等,在等自己醒来。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梦,但是她固执的想象失去了对梦境的引导,只能意识模糊地等着自己醒来。

      梦里没有火符,甚至不能动弹,她明知道不会被冻死,却连一根手指都不敢伸展,缩成一团强行留住一点温度。

      她模糊地意识到,有哪里不对。

      天上有两轮月亮,惨淡的要隐没在黑夜里,却好像它们才是梦境的主宰。

      她艰难的抱住自己,继续等,等自己醒来。

      但是很久都没有等来清醒,反而是主意识逐步失去了对梦境的认知,逐步落入潜意识的掌控里。

      她忘了后来看到了什么。

      好像是一个黑色的影子。

      一个庞大到足以吞噬这方梦境天地的巨兽。

      还有两团宛若眼睛的紫色光亮。

      紧紧地盯住了她。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月黑风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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