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见之欢》陶壶拐走桃花

1、第一章fawn，岁月安好

　　前言——
　　我叫林见欢，是一名日本华侨，经营一家汤池，
　　专门服侍那些下班后劳累又不想归家的男人和女人，
　　每年能赚83万元，我的生活悠闲不失精致。

　　因为太闲，想动笔将自己的故事写下来。
　　与此同时，我认识一个19岁刚领到东大
　　毕业证的中国华侨，他是一名高中生，
　　很可爱也让我感到苦恼。

　　1949年，祖父与父亲贩卖家中贵重物品，
　　收拾细软来到日本定居。那年正值冬季，大雪纷飞，掩
　　了各家各户的门扉，依稀能听见一个身穿紫色和服的女人在说话
　　——哎呀，你们终于来了，我可是等了很久，很久，简直要望眼欲穿了。

　　她站在青石板街道上，神情哀戚，眉眼间流露出七分纯真，三分不羁，一点也不像个七八岁的孩子。

　　干净利落的短发让她在这群恭顺的女人堆里，异常显眼。其中有个穿和服的小孩子指着她大叫：“川端芳子来了！川端芳子来了！”

　　砰的一声，小孩子摔倒了，周围人发出惊呼声，竞走相告，中国小孩打人了。

　　霎时间，周围聚齐了各种各样的人，对她指指点点，更有甚者，扔石子，鸡蛋，树枝.......她一脸冷漠，看着父亲用蹩脚的日语道歉。

　　这群岛国人跟侵略中国的鬼子不同，他们并没有举起枪支，逼她就范，她甚至悲愤地想过，就此死了也好，反正她的阿妈在海的另一边。

　　可恨的父亲，竟然因为阿妈是□□的人，不带阿妈走，阿妈就这样被带进警察局了，也不知道是死还是活。
　　她们都说，阿妈是背叛者，她一点也不相信。

　　很快，解决了纠纷，他们一行人从大手町站出来，极目望去，不由得惊叹，太发达了，车水马龙，楼房林立，尤其是街道干干净净的，没有一片垃圾。

　　四季常青的绿被植物傲然挺立，前方一个大约十八九岁的男孩跳起来大喊：“是林先生一家吗？”

　　父亲点头，看起来很高心，拉着她踉踉跄跄地跑去，点头哈腰，说道：“是高晃先生的小儿子吗？”

　　洪也愣怔了一下，似乎看见了不得的家伙。

　　这个孩子生得太精致了，浓眉大眼，挺拔的小鼻子像瓷器一样光滑闪耀，更别提那双藏了星星的眼睛，只是，这会儿功夫，小孩的眼已经冷如冰锥，锐利无比，像一把刀。

　　林父尴尬一笑，忙把她头压低，陪笑道：“这孩子闹脾气呢。”

　　高晃洪也温和地笑了笑，想要摸林见欢的小脑袋，可惜人家不配合，落了个空。
　　这个孩子可真倔强，一般小孩见到他的笑容，都会听话，只好蹲下身子，笑着说道：“我挺喜欢你的，我叫高晃洪也，很高兴认识你。”

　　林见欢被逗笑了，如此蹩脚的中国东北话，还是第一次听呢，感觉不难听，支支吾吾回答：“你们日本人说话，舌头卷不起来。你知道邯郸学步的故事吗？。”

　　洪也是个极有风度的男人，多年以后，见欢亲眼看见他的妻子，亚子拖着行李箱气冲冲走出，推开外间的纸拉门，拾起门边的盆栽往洪也脸上砸。洪也被砸出血了，没有生气，一声不吭把门关上。

　　亚子走后，洪也放声大哭，那时，见欢刚从御茶水女子大学毕业，拿着毕业证书，想跟唯一一个不讨厌的日本人分享快乐。

　　终究，没有进去，因为男人见不得女人在他哭泣的时候出现。

　　后来，见欢遇见陈鱼，才知道男人虽然不愿在大多数女人面前哭泣，但对那个特殊的女人，会像个孩子一样哭泣。

　　还没遇见陈鱼之前，见欢喜欢洪也，谁也不知道。

　　“邯郸，就是那个嫌弃自己走路不好看，学别人，结果四脚爬行的家伙吗？那个家伙可真蠢啊，平白给人看了笑话。”洪也说话很幽默，表情也很丰富。

　　十八九岁的男孩成功逗笑八九岁的小姑娘。过路人纷纷侧目，真是冬日里一幅和谐的画啊。这将深深的刻在他和她的心里，经久不变。

　　洪也帮父亲提着笨重的行囊，看起来毫不费力，她有点好奇，大人为什么力气那么大，大人为什么总是动不动发火，不知道这个日本人会不会发火。他长相温和，标准的国字脸，挺拔的鼻梁，大眼睛闪着矫健有力的光芒，厚重的唇瓣还很润滑闪着白点子，有那么一瞬间，见欢很安心。

　　也是这时，见欢才有了一丁点儿接纳日本这个国度，即便他曾经将祖国妈妈践踏在脚下，由此，可以确定，在孩子的心里，有时候真的只是凭着感官去喜欢和不喜欢。

　　下雪了，抬头仰望暗沉的天空，雪花点点，飘在手掌心里，飘进了见欢的心里 ，一下子，见欢的心就冷了，拉起围脖，留下一双小眼睛在外。转过一条街道，一辆破旧的黑车停在斑马线上，从里面走出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他的长得跟洪也差不多，比洪也多了几分精明，看起来严肃正经，一点也不讨小孩子喜欢。

　　“这个孩子不会笑吗？”高晃雅利将烟头掐灭，问洪也，洪也笑道：“她可能看见你，害怕了。”高晃雅礼抽了洪也的头，骂娘了，“你这孩子会说话吗？你爹我长得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父亲打断了日本父子的对话，一行五人挤在车里，一时无言，过了一会儿，洪也转过头来，对见欢说：“还有很长一段路程呢，要不，睡会儿？”

　　见欢实在太累了，被父亲和祖父拖着上飞机，和其他孩子打架，以前没干过的事，今天全干了个遍，没过多久，她进入了梦乡，梦里仿佛听见阿妈的呼唤。

　　汽笛隆隆声，车门不知什么时候打开了，可恶的寒风从领口钻了进去，冷得浑身打岔，把车头的娃娃扔掉，父亲赶忙捡起，苦着脸说：“日本的物价太高，可能没有多余的钱给你买新的娃娃，你不是最喜欢吉娃娃了嘛？“

　　她爬出车像个土匪头子，抢过父亲手里的娃娃，冲到最阴暗的角落里蹲着，把脸藏起来，仿佛在说，你们别过来，假如你们要过来，我就嚎啕大哭。

　　洪也拉住了父亲，父亲苦笑将钱放在了高晃雅礼的手中，说道：”我想，这足够支付房子二十年的费用了。“

　　雅礼感到很奇怪，信中说是可以全额付款将房子盘下，怎么临时变卦了？不过这都是客人们自己的事，他无权过问，他也不会像其他资本家一样，去逼迫一个快要山穷水尽的人，而且这个人有个不听话的女儿。

　　就这样，一万日元相当于现在的八/九百元，买下了二十年的居住权，她和父亲以及祖父跟高晃一族的人共同生活十三年。直到1959年，高晃家成立大成娱乐公司，搬离出去。将这栋日式房屋交给她打理，每年她都会将汤池盈利的百分之八十汇给洪也，洪也来信，总骂她，你自己挣的钱自己花，末尾还会附带一句——今年会有知心人出现吗？

　　坐在床头看盛世樱花，手探出窗外，感知”风“的柔。

　　少年骑车路过，看了一样窗子外的手臂，是那么纤细修长，多想握住那双可爱的手。不过，他还要去东京大学报道呢，不能久待。看看身上的制服，高中制服啊，他感到很恼火，真想像父亲那样穿着西装白衬衣，在中国领事馆的演讲台上发言。

　　扯掉身上的衣服，迎风而去，刚好，见欢探出头，看见陈鱼的背影，说了一句，青春正好时啊!

　　她的26年人生，除了幼年时吃了点苦头，其余的时间都在享福，可以说，她过着大多数女人想要的生活。

　　隔壁的真纪太太羡慕嫉妒恨，整天对她冷嘲热讽，纯粹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很多次，想让她来汤池工作，免得总被真纪先生骂没用，奇了怪，每次都遭到拒绝，有时候，想起真纪太太做出来的事，真的难以理解，比如：将她挂在阳台上的衣服弄湿，还把门在外面用绳子拴住，让她一整天出不来，好在汤池的工作人员靠谱，将汤池打理的妥妥当当。

　　今天又是心情好的一天，从衣柜里挑出一套粉色的和服，照着镜子比划，实在美极了，普天之下，找不到自己更美的女人，偷偷笑了一下，看一看房内无人，心下松口气，想必这样的傻瓜行为，只能在家做。

　　趿着木屐出门，遇见提着菜篮子的真纪太太，真纪太太皮笑肉不笑地说：“林女士出门了啊。”
　　她笑了笑，回应：“是的，真纪太太，中午打算做点什么吃的呢？菜篮子鼓鼓，看起来很丰盛呢。”

　　“打算做天妇罗，家里三个孩子都喜欢吃，前段时间总吵吵，说要吃，还是林女士好啊，一个人乐得自在，哪像我啊.........”见欢知道，再让真纪太太说下去，把天说破了，都说不完，为了让真纪太太家三个嗷嗷待哺得孩子吃上心爱的食物，趁真纪太太劲儿还没完全使出来，立马制止连珠炮。

　　“真纪太太你孩子在家啊？”

　　真纪反应过来，颇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那我先走了，孩子在家等着天妇罗呢。”

　　见欢点头，目送真纪太太远去的背影，心想，今天真纪太太的心情很不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