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门神】旧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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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木说这话的时候，晏岁眼前莫名就浮现出魅妖那张孤傲的脸。他嘴角总微微翘起，似挂着轻佻的笑，刨去其他因素不提，木木其实长得非常合自己的口味。
听说魅妖能根据相处对象不同，来改变自己的外貌，也不知自己见到的是不是木木的真实模样。
晏岁有片刻晃神，心思飘到了幻境中那只魅妖身上；待他回过神来，才隐约听到下边跪得整整齐齐的偃师群里传来悄声议论。
“晏判的偃灵竟真是这只魅妖，看来晏判实力果真了得。”
“要驯服没有名字的偃灵几乎不可能，何况是有凶兽血脉的魅妖。他如此年轻便有这等成就，方才我第一眼看下去，竟察觉不出他灵力究竟如何！”
晏岁：“……”
这些人要是知道他一点灵力也没有，会怎么样呢？
就是因为灵力微薄得近乎没有，他才十几年来无法炼出自己的偃灵，甚至现在也不能像李星河一样，一眼就看出木木躲在木偶躯壳的哪个角落里。
一个没有灵力的判官，岂不是要让除妖界的同行们笑死？
好在这些偃师们完全接受了[晏判是个大人物]这个先决设定，眼下没有人来找他的麻烦。
偃师们在林春燕的带领下，与晏岁等人商讨过后，开始围绕着这座大别墅拉线布阵，要把这里变成所有意义上的“孤岛”。
由于李星河事先在儿童房画了一个简陋的追踪阵法，门神自幻境中脱离的一瞬间，阵法便捕捉到了她的踪迹。象征着门神的那块硬币开始在阵法中快速移动，钻进一个小隔间的入口，转瞬却又出现在另一个小隔间里，就和晏岁在幻境中的经历一模一样。
不断有其他木块从周围飞过来，在李星河原先搭建的基础上，又自行拼出许多个小隔间，规模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散。
李星河解释道：“我所画这个阵是门神的‘领域’地图，每一个隔间代表她能通过‘门’去往的空间，你可以看到现在‘门’逐渐增多，我猜测她正在积蓄力量，打算一口气逃到天边。”
偃师们与门神赛跑抢时间，不断用带来的符咒和红线捆束空间，不让门神有机会逃走。
晏岁看着满屋子疾走的偃师和各种偃灵，不由得心头一动，“说实话，如果没有大家的帮助，只有我一人将这橦房子封锁，怕是要累个半死。”
而且还不能保证真能抢在门神逃走前封锁起来，现在房子里有上百扇门，每扇门都能通往一到三个不同的地方，偃师们要在门的那边以红绳为锁进行封门，工程量巨大。
好在偃师各有本领，面对千奇百怪的门外世界，总能应付自如。
晏岁正穿过走廊，匆匆赶往徐家客厅，找徐萱萱商量要事。经过一个房间门口时房门突然打开，蔚蓝深邃的海水突然从房间里涌出来。
他吓了一跳，木木比他先一步反应过来，抱起他一个空翻，整个木偶倒挂在大吊灯上，双手托着晏岁手臂下，令他稳稳悬在半空中。
晏岁身子晃晃悠悠，看到一架硕大的机甲自门外劈波斩浪而出，竭力关上门，汹涌的海水才被关在了门那边，此时整个走廊已成泽国。
机器人的头顶突然打开，一位偃师的身影出现在里面，恭敬地同晏岁打招呼，“晏判，打扰了，这门后面是马里来纳海沟，有点棘手。”
晏岁：“……你没事吧？”
那位偃师笑道：“没事，多亏偃灵在身边。”他说着，拍了拍座下的机甲，“这是我的偃灵。”
在晏岁震惊的目光中，那机甲举起手礼貌地朝他挥了挥，而后将巨大的机器手往走廊及腰深的海水里一插，动力轰隆隆开动起来，很快便将走廊里的水全吸光。
木木将他平稳地放回地面，自己悄无声息地翻下吊灯，落地姿势像只灵巧的猫。
那位奇特的偃师带着他的朋克偃灵同晏岁道了别，继续去封锁房间。晏岁看着他们的背影，感叹道，“我认识很多偃师，但操纵机甲为偃灵的偃师倒是第一次见，这机甲很强啊，韧劲十足。”
总感觉路数不太像纯偃师出身，有可能是从班公门一类的制造门派转来椿湫山庄做偃师的。
木木发现他一直盯着别人的偃灵看，于是眨眨眼，双手捧住了自己的脑袋，晃到他面前。
晏岁制止住他蠢蠢欲动的手，“木木乖，就算你把头摘下来我也没有办法骑你，人家同我们不是一个路数。”
但明显他的速度不够这只木偶快。
只听啪的一声，在晏岁的目光中，那颗木偶头被摘了下来，嘴巴张了张，完全就是他在梦魇里见到的断头木偶脸。
晏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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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萱萱坐在宽敞的客厅里，惴惴不安等待着，冷不丁听到二楼传来一声男人中气十足的惨叫，整个人被吓了一大跳。
随后，便见到那位高深莫测的晏判官押着他的木偶偃灵下楼来，一脸泫然欲泣的模样，愤愤念叨着，“不许吓我，以后不许吓我了！”
木偶嘴巴不停咬合，发出一串快乐的哒哒声。
这个偃灵太狡猾了！就算只剩下本能，爱捉弄人的本性还是没变！
坏孩子！
晏岁悲愤，吓得快哭了。
徐萱萱起身迎接，惊魂未定，“判官大人，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一点小插曲而已。”
晏岁坐到徐萱萱对面的沙发上，直切正题，问徐萱萱：“徐小姐，你家是否有过修行的背景？”
“外公曾经是和尚，后来还了俗，娶妻生子。”徐萱萱略有不解，迟疑道，“但……至少在我的记忆中，我的家里人都是普通人。”
晏岁从上衣兜里拿出一张黑白的小照片，推到徐萱萱面前，“先给你一个心理准备，这上面的是门神，同时也是一个你熟悉的人。”
徐萱萱接过照片一看，整个人猛地一震，“怎么……怎么可能？！”
“难说，如果整个家族的灵根都比较聪慧，后人确实有得道的可能。”晏岁举起茶杯啜饮一口，“你的母亲执念很深，去世后原本化为了厉鬼，但现下不知怎的怨气尽消，变成了半神。”
徐萱萱拿着照片的手剧烈颤抖起来，情绪十分激动，晏岁几句解释道，“普通人成神的情况并不常见，甚至在修道的人中都稀罕。成神需要有一些特殊条件，譬如信徒的供奉，时运契机等，或许在不经意间这些条件都得到了实现。”
“但无论是神还是鬼，终究与活人殊途，还请徐小姐一定要明白这个道理。”
徐萱萱的眼睛瞬间泛红了，哽咽着说，“我知道，妈妈已经离开我很久，经历过一次死别后原以为就这样了，没想到有生之年，竟然还有再次见到妈妈的机会。”
晏岁说：“我需要找到她执念如此之深的原因，半神如果一直无法超脱，会堕落入魔，情况很危险。之前我在一个幻境中窥见了一点点过往，令堂似乎是很严厉的母亲。”
徐萱萱点点头，双眼通红，“是的……父亲去世得早，家里所有的事情都是妈妈一手抓握，她很有能力，但也很强势，小的时候，我几乎没见过她笑。”
谈到往事，徐萱萱沉默了一会儿，似乎仍有许多事郁结在心中，纵使岁月洗刷，也没能淡化。
晏岁认真道：“请相信我，我一定会帮你圆满地解决掉这件事。”
她最终提起勇气，长叹一声，“我这么和你说吧判官大人，世上有一种莫大的悲哀是和父母之间隔着一扇门，我在门的里边，他们在外边。许多次我尝试走出门外，想要敞开心扉，递出一个拥抱，但我收到的回礼永远是刀子，内心被扎得濡烂。”
“如果我能单纯恨她就好了。许多次我在想，如果我对妈妈只剩下恨，是不是我的童年会过得快乐一些。”徐萱萱痛苦地摇着头，仿佛想借此甩掉难捱的过往，豆大的泪珠滚滚而下，“我为什么是她的女儿呢？应该是她的仇人才对。”
“我不能拥有自我，自很小时候开始，所有的决定都是妈妈替我做的，她会同时给出几个方案让我选，但她会竭力劝说我接受她的建议，最后总能达到她的设想，这样的征求意见就好像是儿戏。只要听话妈妈就会高兴，我当然要听话的。”
“我的成绩必须达到她的目标，交的朋友必须得到她的认可，久而久之，我就没有朋友。后来我爱上了油画，背着她悄悄学了两年，心惊胆战但热爱得疯狂，直到我的作品获奖后，我才有胆量把这件事告诉她。但……她砸了我所有的画，并且瞒着我，替我报了商学院，想让我按照她的意愿接手家族的产业。”
说到伤心处，徐萱萱捂住脸，“我和她大吵一架，她的话永远能刺伤我，自那以后，我的画家梦就破碎了，我再也没有勇气成为一名画家。”
晏岁递给她一块干净的白手帕，静静坐着，直到徐萱萱的情绪稍平复，才继续这个话题，轻声问她，“再次见到令堂你会害怕么？如果我的母亲对待我如此严苛，经年死别后再次相逢，她回到我的身边，我可能会怕得要死，怕那种像被镣铐控制住一样的窒息感。”
徐萱萱却摇了摇头，“我第一瞬的反是震惊，之后是高兴，高兴自己或许能有机会，对她说从前没有说过的话。”
她望向客厅的墙上，那张蒙着尘的黑白相片，泪眼朦胧，目光中五味杂陈。
“上大学后我就刻意疏远了她，有一年春节前她吵着要我回家过年，我不乐意，她于是来到我上学的城市，要和我一起跨年。我气死了啊，也恨死了，恨不能逃到她找不到的地方去，这辈子再也不见她。”
“那天晚上我们又吵了很大一架，一直吵到深夜，我吵累了，于是睡得很沉。”
“所以地震来的时候，我没能发现。”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门神】旧恨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