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门神】聆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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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木道：“跳起来？”
晏岁：“什么？”
“原地起跳。”木木踩了踩坚实的地面，“就在这里。”
晏岁不明所以，轻轻跳了一下，然后突然踩空，地面出现一个黑色的星漩，整个人惨叫着掉了进去。
木木紧跟在他后面跳进星漩中，两个人的身影消失在地面之下。
晏岁慌乱地挥着手，试图找到可抓握的东西，手腕却先一步被抓住。
木木将他甩起来一把抱住，坠落时脚尖顺势在斜壁上一蹬，整个人便轻飘飘地飞了出去，最后稳稳蹲落在一架巨大的竖琴上。
他将晏岁小心地放下来，“我们到站了。”
晏岁只是轻轻跳了一下，没想到天翻地覆，自己一下子来到了另一个世界，整个人迷茫地打量着四周，“这里是……？”
“是门神的老巢，先前你来过。”木木随意撸了他脑袋一把，像在抚摸一只猫，“这一次我的力量充足，你想在这里待多久都可以。”
晏岁发现自己在一次来到了徐家的儿童房，只是这个房间明显要大上许多，所有陈设巨大得仿佛为巨人量身打造，并且飘荡着粉红色的泡泡。
这里有许多儿童成长过程中留下的东西，码放得整整齐齐，井然有序，仿佛是被人静心整理过的。
晏岁刚从一片狼藉的战场上转移到这里，一时半会儿无法适应过来，整个人处在懵懂的状态中。
木木倒不显得意外，随意看了看周围的儿童用品，又踢踢脚下的竖琴，说：“人族的母亲，往往都将孩子视为一生中最重要的存在。”
晏岁记得自己上一次窥探到门神的巢穴时，每件物品似乎都有一段不太好的回忆，旁人可以很轻易就读懂这母女俩的关系不太好。
不知是不是因为木木这次可以随意使用妖力的缘故，他觉得这个巢穴里的记忆清晰了不少，或许可以从中读出门神如今失控的原因。
上一次所有的物品都会说话，那么这次应该也会吧。
晏岁指着一个学步车对木木道：“我想去听听那辆车在说什么。”
完全沦为代步工具的木木只得揽住他的腰，一个闪身，转瞬便来到几百米外巨大的学步车上。
就在他们脚尖踏足学步车的一瞬间，周遭弥漫起泛黄的雾气。
一个年轻女人和幼儿的幻影出现在眼前。
晏岁心下了然：“这娃娃是小时候的徐萱萱吧。”
徐萱萱的嘴唇留有一点手术的痕迹，而这个幼儿正好是兔唇。
她坐在学步车上，咿呀学语，无奈天生唇部畸形，即便有着十分强烈的交流渴望，她仍是一个完整的字也说不出来。
年轻的女人坐在她面前，端着一只小碗喂她喝粥。
喂进嘴里的粥从嘴唇的裂缝中漏出来，洒在前襟垫着的碎花方布上。
徐萱萱不肯老实吃饭，挥动着肉乎乎的小拳头，嘴巴兴奋地嚷嚷着，粥流了很多，弄得女人有些忙碌。
女人耐心地重复着帮她擦嘴的动作，温声细语哄劝着：“妞妞先吃饱了再玩儿，好不好？”
幼儿的眼睛澄澈得好似湖泊，发出的声音像是另一个星球的官方语言。
“哇……咦……”
女人捏捏她的脸蛋，眉眼弯弯，目光柔情慈爱，“来，说‘妈妈’。”
“哇……哇。”
“看妈妈，嘴巴要这样动，妈、妈。”
“呀呀。”
徐萱萱的小兔嘴怎么也读不对，试了好几次，最后哇的一声大喊，小拳头捏着匙子，激动地敲着学步车。
女人就笑了，“着急了，没事哈妞妞，做完手术之后我们就可以学说话了。”
她轻轻一点徐萱萱的额头，轻声唱起了哄孩子的童谣，“小兔子乖乖，把门打开~”
徐萱萱吱哇儿地跟着哼，不知道唱的什么，但嗓门儿好，喊得大声，把女人逗得笑不停。
“谁是小兔子？小兔子，真可爱——”她说着，捏了捏徐萱萱柔软的兔唇。
幼儿咯咯地笑起来，挥舞着拳头，笑声嘹亮。
她忽然又开口了。
“m……ma……”
女人笑容一滞，似不可思议，小心翼翼地问：“萱萱，再说一次，再说一次好吗？”
小孩子的脸上笑容天真无邪，努力地哇了几声，发音逐渐清晰起来。
“发……妈……妈，妈妈。”
女人愣了很久，忽然捂住嘴，两行清泪缓缓而下。
……
晏岁转过头来，看向木木，“我原以为像这样执念深重的半妖神，记忆里都是痛苦的东西。”
有一句话叫记忆是痛苦的根源，多少也算说对了。
木木说：“人族母亲会把儿女的一切爱恨照单全收。”
“这些记忆是美好的，如果只是查南的缘故，门神没道理会抓狂得把三界拖来同一个维度。这间屋子里一定还有其他的秘密没被我找着。”
晏岁继续搜寻起来，学步车的光引导着他去往下一件物品处，是一双舞蹈鞋。
徐萱萱四岁，第一次登上大舞台表演，凭借一支漂亮的芭蕾舞表演斩获金奖。演出完毕后舞鞋正好磨穿了，徐萱萱抱紧坏掉的舞鞋，大哭着不让扔，因为这是妈妈亲手做的第一双舞鞋。
虽然妈妈后来又做了一双新的，徐萱萱仍没舍得扔掉第一双，大抵是意义不一样。
这个记忆片段里见到了在舞台上光彩夺目的徐萱萱，兔唇治好后看得出是个小美人坯子，台下掌声和欢呼震耳欲聋，妈妈站在后台偏僻的一角，努力用相机拍着照。
接着是妈妈在灯下做舞鞋的身影，书桌上摆着众多文件没来得及收，妈妈只好压着一大堆东西做。
以至于鞋模子混进那些文件里，第二天开会的时候忽然掉出来，弄得她很尴尬。
但到底还是幸福的。
紧接着徐萱萱上了小学，读私立初中，高中，大学。
有一条十分明晰的线将徐萱萱的成长轨迹串联了起来，每一个小事件都记得无比清楚，只怕徐萱萱本人还了解。
晏岁感叹道：“也只有妈妈会记得这么仔细。我三岁的时候练习弦斩，一不小心用傀儡丝把自己捆在房顶上，我妈直到现在还记得这件事。”
木木摩挲着下巴，也认真思考了一番，才说道：“我没有妈妈，所以不存在这方面的问题。”
虽然他的表述有点奇怪，晏岁还是听懂了，有些纠结地问：“你是混沌的第九个儿子，你的妈妈就是混沌吧？”
“混沌只是一个意象，它是没有生命的。偶尔会剥落一些混沌的碎片，这些碎片组成了凶兽混沌。”
木木耐下心，给他解释道，“凶兽混沌可以自由移动，看起来像是有生命，其本质依旧是死物。当他吞噬了足够多的贪妄，就会再次掉下碎片。”
听起来像无丝分裂。
晏岁死活想不出来混沌长什么样儿，只能把它当做一只巨大的单细胞生物。
木木将手背在身后，目光扫过周遭的事物，“看来，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东西。”
与第一次闯入儿童房时所见的不同，这里的每一件事物都保存着一段幸福的回忆，晏岁完全找不到有什么原因能使门神狂怒暴走。
思索半天，晏岁想出来一个歪点子。
木木见他手掌翻转召出剑，挑眉问：“你要做什么？”
“既然不知道，那就找门神问一问吧。”他说着，目光寻找适合砍劈的物件，“我只是做个样子，假装要砸她的宝贝，她一定会出来。”
这是典型的作死式搜索，木木耸了耸肩，对此不予评价。
他的关注点却落在了另外的地方：“这把剑叫什么名字？”
“没有大名，我还没想好。”晏岁看着手里的青铜剑，剑刃闪着寒芒，“我叫它‘剑’。”
木木笑道：“宝剑通灵，你这不识好歹的主人，怕是早寒了这把剑的心。”
有这么严重吗？
晏岁掂了掂剑，说：“我只是觉得，这么宝贝的东西一定要认真想个好名字，不应该怠慢。”
“无需灵力给养，威力巨大，是把好剑。”
木木抬起手，随手在剑刃上一抹，一道淡金色的光芒钻进剑中。他于是满意道：“试试吧，劈哪里都可以，出来的动静足够。”
晏岁将信将疑，抬剑对准一个方向，以绝对不会伤害到物品的力度劈出剑气。剑气劈开罡风，呼啸着往一个布娃娃那边飞去。
轰！
只听一声巨响，布娃娃是没受到任何损伤，但它背后的墙却狠狠裂开一条巨大的裂缝，碎石和泥灰不断往下剥落。
晏岁只想闹点动静，却没打算造成实质性破坏，顿时吓了一跳，回头找罪魁祸首算账，“你干了什么？”
木木一脸无辜：“替主人分忧。”
晏岁：“……”
这只猫果然时时刻刻都在想着如何暗算铲屎官，只要铲屎的早日崩殂，八燔咒就能解开，猫也就自由了。
心机木！
正想着，房子突然轰隆隆动了起来，晏岁立刻警惕，发现原先被自己劈出的裂缝正在缓缓愈合，一个穿着黑色纱裙的端庄女人正漂浮在那道裂缝前。
双手锋利如镰刃，乌发披散，肤色惨白，是门神无误。
只是当她抬起脸时，原本还算淡定的晏岁瞬间不淡定了，整个人惨叫一声，蹦得忒高，一把抱住身旁的木木，猴儿一样挂在他身上。
木木不由得挑眉，晏岁上气不接下气地吼道：“她为什么长着一张木偶脸啊？！”
比木木还吓人，眼线是红色的，远远看去就像双眼流着血，那双黑眼睛快有半张脸大了，嘴角咧开到耳根，面庞发黑。
木木抱住他：“胆子这么小，你是兔子投的胎么？”
晏岁冷汗都吓出来了，死活不敢再看门神一眼，“你不理解我的痛！”
那一边，门神似乎一愣，看了看自己，居然开口说话了。
她的声音是很沉稳柔和的女声：“很抱歉，判官大人。我先前是厉鬼，常人看我会看到内心最畏惧的一张面孔。 无意中给大人造成惊吓，真是不好意思。”
门神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晏岁努力试着让自己鼓起勇气，只看了门神一眼，立刻又紧盯回木木肩上衣服的刺绣花纹，试了几次都无法开口。
木木笑出了声：“怂。”
晏岁恼怒地瞪了他一眼，想反驳又觉无力，只好咽了这口恶气。
他忽然想起方才匆匆瞟了一眼时捕捉到的某个细节，壮起胆，悄悄望过去。
只见门神的头顶只有一颗头，顶着张木偶脸，先前有三颗头的时候看着倒更吓人。
仿佛察觉出他心中所想，门神先一步开了口：“判官大人，长着三颗头的那个不是我。几个月前我从那具灵体里分离出来，仍保留着神智，她们却变得越来越不受控。”
她挡住自己的脸，生怕又吓到晏岁，无意中冒犯了对方，“我想请判官大人，杀了我。”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门神】聆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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