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木》沈清岑

2、第二章

　　清雾朦胧，天色微亮。

　　街边小贩开始营业，学生也陆陆续续的来上学，原本清冷的街道，变得有了烟火的气息。

　　婺城一中市重点高中，许多人梦想的学校，绝大部分都是以高分考入一中，但每年都有那么一个特殊的班级—“国际班”，一个班大概不到30人，都是权贵子弟，高三可以直接出国留学，于所有人来说这都是一个不一样的存在。一中的环境幽静，教学楼也都是新建的，教学质量和环境优越，食堂的厨师总会变着花样的更改菜谱，好吃又便宜，相较于三中的食堂简直是天壤之别。

　　沈清岑今天起的有些晚了，走进校园，上课铃声已经响起。

　　走进教室，大家已经开始早读。

　　高二（2）班是理科重点班，高强度的学习压力，很强的学习自觉性，解不完的题，考不完的试，每年重本上线率最高的班级。

　　简而言之，考进高二（2）班，也就相当于一只脚迈进了重本的大门。

　　早读结束，顾栀就拉着沈清岑去小卖部买早饭。

　　“阿岑，快点，等等叉烧包又要买完了。”

　　一头乌黑长发，圆圆的眼睛，精致小巧五官的女生拉着她快步走去。

　　小卖部人一如既往的多，同学们都趁着课间十五分钟的休息时间，急匆匆的跑到小卖部买份早餐，来维持一上午课程所需要消耗的能量。顾栀大步流星的朝那一块异常拥挤的区域挤去，小巧的她灵活的往里钻。沈清岑径直走向饮料区，拿了两瓶牛奶，转身看着长长的付款队伍，默默的走到最后。

　　“阿岑，我买到了。”

　　“嗯，好。”

　　沈清岑笑着回应着。

　　忽然，外面响起一阵嘈杂的议论声，不少往回走的学生都不由得放缓脚步，视线看向不远处走来的人，纷纷小声议论。

　　“哎，单于钦？他怎么会来学校？”

　　“嗯？谁？”

　　“阿岑！单于钦你不认识？这么厉害的人，你竟然不认识？”顾栀一脸不可思议。

　　“他是八班的，单于钦打架是出了名的狠，学校根本没有人敢惹他。”

　　沈清岑没有应声，喝着牛奶，视线里出现几个身影，几个人有说有笑，她一眼就看到了他。

　　黑色的卫衣，校服外套随意的搭在肩头，背脊挺直，窄腰长腿，略微凌乱的银色短发，面色冷峻，整个人笼罩着浓浓的戾气。

　　沈清岑视线凝滞，微皱眉头

　　他似乎感受到了，转头看过来。

　　墨色的眼睛，眉眼间带着疏远，冰冷，没有温度。

　　单于钦转头，看见不远处，表情呆滞，嘴里咬着吸管的人，嘴角勾起，带着一丝耐人寻味。

　　视线碰撞的那一刻，她的表情多了一丝错愕
　　，下意识的低头，避开那太过于强势的眼神。

　　“钦爷，看什么呢？” 穆瘾穿着黑色的牛仔外套，灰亚麻色的短发，一双桃花眼慵懒邪魅，嘴角上扬，轻轻撞了一下身侧的人。

　　“啧，没什么。”说完收回视线，转身离开。

　　“呦，钦爷，你是不是看上哪个妹子了，和我说说呗！”穆瘾一脸好奇追问道。

　　一路上沈清岑的脑海里回想着单于钦那耐人寻味的笑，心里莫名的泛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沈清岑，这道题答案是多少？”

　　“阿岑，李东叫你。”顾栀伸手拉了拉她的衣角。

　　她一下回过神来，猛地站起来，一脸茫然并不知道讲的是哪一题，李东的皱起眉头，一脸严肃的看着她。

　　“C”

　　低头看到旁边白色草稿纸上写着的一个大大的C，还特意用红色的笔标出。

　　“好，你先坐下吧。”

　　李东转身继续讲着前几天考的数学试卷，声音硬朗宏亮，粉笔在黑板上整齐的写着详细的解题步骤。

　　“铃铃铃～”

　　下课铃声响起

　　“沈清岑，大课间来一趟办公室。”说完收拾课本和试卷，拿起水杯往外走去。

　　李东是高二（二）班的班主任，名校毕业，一直担任婺城一中的年纪主任，连续好几年被评为“浙江省优秀教师”，工作严谨认真，但有时候过于古板。

　　“阿岑，你今天怎么了？老是走神。”

　　沈清岑微微一愣，心里不由想到，应该真的是她多想了，那天巷子里灯光昏暗，他也并未抬头，一直沉浸在自己安静的时间里，并没有去关注到还有她的存在。

　　“没什么，大概是昨天没睡好。”

　　她昨天晚上一回到家，在卫生间吐到只能吐出胆汁，洗簌完昏昏沉沉的躺到床上，今天早上醒来，头痛欲裂，脸色苍白，喉咙发不出一丝声音。

　　“要不要去医务室看一下。”

　　“没事，上课吧。”

　　走廊上三三两两的男生聚在一起，他们穿着自己的衣服，行事张扬，自由散漫，明目张胆的议论着走过的女生。

　　八班是出了名的混，经常能听到广播播报的处分通知，以及通告栏里的处分明单，无一落单。而这些人多数都是家境优越绔子弟，目中无人，专横跋扈。

　　与我们是两个完全不是一个世界。

　　单于钦慵懒的倚靠在门边，低头把玩着手机，整个人散发出不一样的气场，冷淡的听着他们说的话，听到有趣的事嘴角微微勾起。

　　“我艹，这妹子长得好看，以前怎么没见过。”

　　“真嘚，比校花陈伊好看。”

　　单于钦微抬眼睑，乌墨色的眼瞳看着出现在办公室前的沈清岑，很难将Lose Demon看到的女生和眼前清冷素净的女生联系在一起。

　　沈清岑能感觉到有几抹视线停留在她身上炽热，戏谑。但现在的她无暇顾及。

　　“叩叩叩~”

　　“请进。”

　　她推开门，阳光透过玻璃洒在桌子上，空气里有淡淡的笔墨的气味。

　　办公室只有李东和三班的班主任，她迈步到李东的办公桌前，桌面上放着这次的物理试卷，60分，红色的数字格外的刺眼。

　　“沈清岑，按照你现在的成绩，一本并没有问题，但想考重本你还要抓一抓你的弱项。”说着拿起桌上的卷子，翻了两下。

　　“你的英语成绩一直都是年级里最拔尖的，但你的物理成绩完全拉低了你的总分和排名，调整好自己的状态，专心投入到学习中，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来找老师沟通。”李东看着眼前的女孩，安静乖巧。

　　“对了，这学期的英语竞赛老师给你报了名，资料你到八班的陈老师那里领一下。”

　　“好的，老师我知道了。”

　　“好了，回去上课吧。”

　　走出办公室，她轻声的叹了口气，这次的物理成绩比她想的还要糟糕，她已经花了比其他科目多一倍的时间在物理上了，但显然没什么效果。

　　回到教室，铃声正好响起。

　　物理老师已经早早地站在讲台上，看着姗姗来迟的沈清岑，眼里露出一丝不耐。

　　“这一次的物理考试成绩已经出来了，有些同学有了很明显的进步，但有些同学竟然还退步了，有一门偏科，你们的总体排名都会有很大的影响，多花一些时间弥补自己的短板。好了，接下来开始上课。”说完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上今天上课的内容。

　　她能很强烈的感觉到物理老师极具压迫性的视线，也懂得她的意有所指，心里漫过一丝苦涩。

　　很多东西并不是你尝试努力，就能得到你想要的结果。

　　放学铃声响起，教室里发出几声松懈的轻叹。

　　“顾栀，有事我先走了。”说我她收拾好书包，大步往外走去。

　　江边的老城区，老旧的建筑物，街边几十年的老店，老式的门牌号，每一处都透露着浓浓的年代感。

　　五点过后，下班和放学的时间点，原本寂静的街巷一点点变得喧杂，热闹。烧烤店、卤味店都开始营业，各种诱人的香味充斥着这个街巷。

　　穿过略微拥挤的区域，人流渐少，喧闹渐远，空气中隐约飘来一股香甜的糖炒栗子的味道。

　　寻着香味，不远处一张简易的折叠桌上，放着一只老旧的竹编篮筐，上面盖着厚厚的棉布用以保温，栗子的甜腻透过棉布的孔隙飘出。

　　一侧的凳子上，坐着一位年迈的老奶奶，头发白了一半，背有点驼，和蔼的眉眼总是带着笑意。

　　沈清岑看着不远处，穿着灰黑色衣裳，一个人坐在嘈杂的环境中，眼眶发热，心里泛起一丝苦涩。

　　“奶奶！”

　　“哎，豆子，放学啦！”

　　“奶奶，好香啊！”她凑近篮子嗅着板栗的香甜。

　　“来，豆子最爱吃的，奶奶给你剥。”说完伸手抓出一大把栗子。

　　天色渐黑，路灯亮起。

　　买完最后一份，沈清岑收起桌子和凳子，搬到小板车上，推着走在奶奶身侧。

　　路灯下的影子拉长，再缩短，不停交替。

　　“豆子，晚上想吃什么？”

　　“想吃奶奶包的馄饨。”

　　“好，奶奶回去煮给豆子吃。”

　　夜色吞噬了整个天空，黑夜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