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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偷粥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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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村里的时候,天色已晚,还好他中午留了半碗稀粥,他拎起了灶上的锅盖,竟发现自己锅里的半碗稀粥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只散发着热气的喷香的烤鸡腿。
苏怀庸盯着那只烤鸡腿盯了良久,然后盖上了锅盖,思考了一会,接着再次打开了锅盖。
那只喷香的热鸡腿依然安安呆呆的待在锅内。
接着苏怀庸陷入了无边的沉思之中,究竟是谁会潜入自己什么都没有的甚至还有点漏风的简陋茅草屋内,偷吃他剩下的半碗稀粥然后给他留下一只喷香热乎的烤鸡腿呢?
苏怀庸没敢吃那只鸡腿,不是他不饿,也不是那只鸡腿不够香,而是他不得不警惕,他不知道自己所面对的敌人究竟是谁,他不明白到底是谁将自己推入江水之中,不明白究竟是谁想要自己的性命。
他看了眼这只鸡腿,叹了口气,出门折了两根树枝,将鸡腿夹着扔出门去,而邻家的大黄狗刚好路过,朝他摇了摇尾巴,叼着鸡腿快活地离开了。
接着苏怀庸回到厨房将锅仔仔细细的擦洗了一番,然后还检查了一下自己的米缸和自己的调料,发现并没有什么异常,才逐渐放下心来。
满身心疲惫的苏怀庸带着饥饿的肚腑躺回了自己的床上,忽然想到了白日见到的那只橘猫,捂了捂自己似乎还在隐隐作痛的胸口,喃喃道,“怎么会有那么胖的猫?”
他还没有思索多久,困意便席卷而来,苏怀庸很快就陷入了梦境之中。
月黑风高之时,一道臃肿的黑影在苏怀庸的茅草屋外一闪而过,它跳上了苏怀庸的窗户,从窗缝里挤了进去。
屋内,那道黑影鬼鬼祟祟的爬上了苏怀庸的床,踩在了他的身上,最后蹲在他的胸口,静静地打量着他的样貌。
那双碧绿的眸子看向了他瘦削而凹陷的双颊,眼里闪过一丝心疼。
但一想到刚刚苏怀庸所说的话,它眼中又闪过一丝恼怒,举起了前爪,狠狠地踩了踩他的胸口。
苏怀庸似乎察觉到了这生命的重量,皱起了眉头。
那道黑影见状终于挪开了自己的爪子,从苏怀庸的胸口上跳了下来,又从窗缝里钻了出去。
天蒙蒙亮的时候,苏怀庸便起来了,他熬了点稀粥,找出点乡亲送的腌菜,对付着就是一天的饭食。
吃了一点稀粥,他就回屋里收拾课本,看了眼昨日刚买回来的纸张,忽然发现最上面的草纸之上赫然映了几多小梅花,但他仔细一看,发觉那是猫脚印,估计是昨天救猫的时候被猫踩到了。
他也没太在意,拿了课本就往学堂走去。
孩子们都相当积极,他要是再不早点,估计楚大郎又要在学堂外面站半个时辰了。
当他赶到学堂的时候,楚大郎果然到了。而他身边,还站了一个他并不熟悉的少年。
“你是?”苏怀庸看向楚大郎身边的少年,他正紧张的捏着一本破旧的书本,有些拘束的朝他鞠了一躬。
“苏先生,我是李晴,前些日子我没凑到束脩,现在凑了一半,我能先来上课吗?这个月我一定会把剩下的束脩拿过来的。”李晴鼓起勇气,抬起头来直视着苏怀庸的眼睛。
苏怀庸只是淡淡一笑,“你就是李晴?楚大郎之前总提起你,他说你是个极好学的,之前你也在王先生那里上过学。
束脩的事也不急,在这一季结束之前补足就行了。”
李晴家的事他多少是听说过的,李晴父亲早年随军队出征,不久前又战死沙场,李家一直都是孤儿寡母的,日子很不好过,就算是苏怀庸设置的束脩,对他家而言,也是一笔不小的负担。
听到苏先生这么说,李晴的眸子一下子就亮了起来,他感激地向苏先生又鞠了一躬,转过头朝楚大郎又道了谢,二人才欢欢喜喜地进了学堂。
苏怀庸看着二人,不免露出欣慰的微笑。
三人进了学堂后,其他的学生也陆陆续续的赶了过来,朗朗书声逐渐从清河学堂升起。
路过学堂外的村民们听着这齐整划一的朗朗书声,都不禁露出笑意,自从苏先生来了清河村,村里的孩子们都多了些盼头,在这样糟糕的年岁里面,他们仿佛抓住了一点生活的契机。没有谁甘愿做一辈子的田地汉子,他们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超越父辈,成就父辈不能成的功绩。
很快,学生们下了课,楚大郎照例还是最晚离开学堂的,但以往他都孤孤单单,但如今还有一个李晴陪着他了。
苏怀庸抱着课本,回到了自己的茅草屋,邻居忽然叫住了他,“诶,苏先生,你最近有没有看见杨三胖或者是赵仁那些小子?我家旺财被人好一顿胖揍,你看它的狗头。”
邻居抱起了自家的旺财,正是昨晚叼走鸡腿的大黄狗,它的嘴似乎被人打了,肿的像是塞了两个馒头,它委屈巴巴的看着苏怀庸,这让苏怀庸有些奇怪。
“这倒没有。”苏怀庸没有多想,告别了邻居,往家里走去了。
他又来到了厨房,打算把午饭赶紧解决,回屋抄书去。
当他打开锅盖,发现小半锅稀粥竟然又不见了踪迹,而半只热乎的烤鸭被人放在了锅里。
苏怀庸现在不再怀疑是有人想要暗害他了,毕竟没有谁会一计失败,不但不另想对策,反而一意孤行地走下去的。
但他还是没有吃那半只烤鸭,而是又把烤鸭用树枝夹了出来,本来想喂给邻居家的旺财,可谁知旺财见了他一眼,虽然眼巴巴的看着他手中的烤鸭,但还是一脸抗拒的往后躲去,飞快的逃走了。
没有办法,苏怀庸只好喂给了路过的村长家的大黑。
接着他只能再熬一锅稀粥,但他有种莫名的预感,这锅稀粥也会莫名其妙的不知所踪,他得想办法捉住这个偷他稀粥的奇怪抢匪。
苏怀庸熬完了粥,喝了一点,然后就盖上了锅盖,去屋里抄了一会儿书,然后就假装有事出门,连大门都忘记关死,但走到村口以后他马上换了一条小路,折回了自己茅草屋,他蹲在屋后的灌木丛里,静静地等待着。
得亏他耐心不错,一直等到日落西斜,终于他听见厨房里传来了些许动静。
他轻手轻脚的走到了厨房后边的窗户边上,站定了,忽然猛地出手拉开了窗户,看向了里边。
只见厨房里面一片滑稽的场面,一只橘猫正扒在锅檐上,皱着眉头,死命喝粥,在被苏怀庸发现的时候,它似乎吓了一跳,不但忘记逃走,还僵在原地,抬起头来惊恐的看着他,嘴角黄毛和几根胡须上沾满了粥水,而锅盖被推到一边,锅盖上面正放着一条糖醋鲤鱼。
苏怀庸愣了一下,一下子关上了窗户,冷静了一会,又打开了窗户,只见那只猫只是变了个动作,已经离开了锅檐,但它嘴角边的稀粥完全出卖了它。
苏怀庸完全没有想到,一切的始作俑者是眼前这只橘猫。
他和对方都僵持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橘猫率先做出了应对,它将鲤鱼推到了锅里,然后推上了锅盖,跳下了灶台,迈着极其僵硬的步伐,离开了他的厨房。
苏怀庸放下了窗子,脑子里乱糟糟的,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如果没有看错,这只猫,就是他那天在百春楼下救下的橘猫吧?
所以它是什么意思?橘猫报恩?
苏怀庸来到了自己的灶台之前,打开了锅盖,看着里面那条热乎的糖醋鲤鱼,叹了口气,它这是偷了谁家的鲤鱼送到他这来了?
鲤鱼都好解释,可是烤鸭烤鸡是哪里来的?村子里可没哪家人会费那番功夫做烤鸡或者烤鸭吧?大伙一般以炖炒为主……
还有这猫不是百春楼的吗?
它是怎么跟着自己走到清河村的?
苏怀庸坐在自己的书桌兼餐桌之前,一堆的疑问塞满了他的脑海,令他无比茫然,然后他忽然想起了自己那叠草纸上的爪印,自己那天晚上做的被山压住的噩梦,看来都是这只橘猫所为。
苏怀庸昨天没吃晚饭,今天又没吃晚饭,饿的有些难受了,虽然考虑到橘猫偷的糖醋鲤鱼可能是别人家的晚餐,但此刻他也无处去找那苦主,只好走向了厨房,将那条糖醋鲤鱼盛了出来,作为自己今晚的晚饭。
或许是许久未吃肉了,苏怀庸本来不爱吃鱼,但此刻竟吃得津津有味,不得不承认,这道糖醋鲤鱼做的不错。
苏怀庸忽然觉得,先是鸡腿,再是烤鸭,后来又是糖醋鲤鱼,莫不是那只猫以为自己先前不喜欢它送的吃食,所以特意换着花样来看看他究竟喜欢吃些什么?
也不知道它明天还会不会来,但既然发现了……大概是不会来了吧?
苏怀庸吃着吃着,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猫可真有意思,还有这猫还是一如那日见到的那般肥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