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爱之名》瑙斯

71、深夜

　　发火之后就是心虚。

　　如果换做是鸣人的话，他只会珍惜自己既得的，然后笑着说自己不在意吧。

　　他到底还是改变了，遇到鸣人之前的他从不会反思自己与别人的区别，更不会心怀感激地接受别人的帮助，众多善意都被他理解为了因为他的家破人亡而理所当然的补偿，就连伊鲁卡老师都没能走进他的内心。而如今，作为普通人生活在这个世界，他开始在意自己的恶言恶语会不会造成伤害，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会不会引起误会，当他真的什么都没有了的时候，他学会珍惜了。

　　自来也之后就没再说什么，来庆生的孩子们到了晚上纷纷回家，鸣人兴高采烈地参观着新公寓及可供支配的楼顶空地，自来也告辞后面麻有些疲惫地摊在床上，一点都不想管那些是是非非。

　　无论是下午鸣人的一番剖白、今晚那个诡异的时空波动还是自来也推心置腹的一番话，都逼迫着他仔细思考自己的人生、重新认识这个和那个世界。可实在很累，平凡有平凡的迷人，特殊有特殊的喜忧，如刚来这个世界时的仓皇不安一般，他还不确定平凡又特殊的自己有没有接受重新看世界的冲击的准备。

　　这时门外传来小心翼翼地敲门声，面麻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闭上眼睛装作已经熟睡。门外的鸣人没有听到动静，便轻手轻脚地推开门走了进来，为他盖上被子，关了灯，又轻手轻脚走了出去。

　　面麻在黑暗中睁开双眼，听到了鸣人推开房门的声音。

　　这么晚鸣人能偷偷去哪呢？大概又是因为佐助吧。不想管，也管不住，他思绪纷乱地躺在温暖的被窝里，如同陷入充满安全感的温暖气囊，像被安抚的炸毛的猫一样，杂乱的心情渐渐被理顺，不久便沉沉睡去。

　　而偷溜出家的鸣人的确站在了佐助的家中，身后跟着鹿丸。

　　纲手大人逐渐掌权，十月月初便要对忍者的宿舍进行合理再分配，其中就有佐助曾经的公寓，她将这任务交给了鹿丸，也因此鹿丸会有佐助家钥匙。

　　那次追回佐助的任务失败后，一行人住院，丁次敏锐地捕捉到了鹿丸看鸣人的特殊眼神，关心发小的他特地询问了父亲丁座关于男生之间的惜惜之情。而丁座在与鹿丸的父亲——鹿久下班喝酒时，闲聊中无意谈到了丁次问的问题，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鹿久瞬间联想到了鹿丸的种种迹象。

　　鹿久作为一个开明的父亲，日夜煎熬，终于决定要和鹿丸开诚布公谈一谈。而鹿丸也对自己的感情毫不隐瞒，父子二人谈到深夜，最终鹿久建议他说：“你现在还不够成熟，我建议你冷处理一段时间，看清楚你的心再做决定。”

　　由此，鹿丸在这一段不短的时间里有意地疏远鸣人，虽然从第一天便开始了如同禁断反应的思念，却叫他看清了自己。

　　鸣人当然没有意识到好友是因为什么突然开始见不到面的，直到聚会时，鹿丸体贴地问他有什么心事，才让他意识到：他们已经冷落了彼此很长时间了。

　　要说心事，自然是完美中的那一丝瑕疵。

　　鸣人得知鹿丸有佐助家钥匙时，便约好了夜里一起过来看看，于是当鹿丸站在玄关处看到那被扣过去的相册时，安慰性地拍了拍鸣人的肩。

　　佐助的房间十分整洁。

　　没有多余的装饰、摆件，就如鸣人和自来也曾住过的旅馆一般。家具上已积了一层薄灰，因为这个月没交水电费，鸣人想要打扫一番的心思作罢。

　　鹿丸看他一筹莫展心中不是滋味：“鸣人，这个公寓最晚一周后就要易主了，你现在打扫有意义吗？”

　　“……”

　　的确，没意义了。

　　鸣人有些失落地在公寓里翻翻找找，属于佐助的东西都被他临走时处理了，剩下的就是房间里自带的设备，以及那个相册。

　　他真的要斩断曾经的所有羁绊了吗？所以唯独将这相册留下？

　　不会的，明明他也舍不得，他也如此重视这羁绊，要不是这样当初在终结之谷又怎会一遍遍不厌其烦地解释原因、劝他放弃？直接动手不就好了？先放下的人才受伤最轻啊，佐助他真的很温柔……

　　鹿丸也在房间里左右转转，当他拉开阳台的门时：“咦？”

　　“怎么了？”

　　鹿丸将门拉到更大，只见阳台上还有些所剩无几的米粒，空地上支着一个旧衣服包成的玩偶，看手法扎得有些仓促，上面还戴了个猫脸面具。

　　一个连喂养的小鸟都放心不下的人如何放得下同伴呢？

　　鸣人笑了笑，和鹿丸一起离开了这个地方。

　　回家的路上，鸣人一手捧着那相册，一手夹着那简陋的玩偶，乐得合不住嘴。

　　鹿丸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半是感慨半是埋怨道：“你什么时候对我也能这么关心？”

　　“诶？”

　　鸣人垂了垂头：“抱歉了，鹿丸，我不是有意疏远你的。前一段时间我以为你很忙所以就没去打扰你。”

　　“……”

　　“志乃跟我说过我住院期间你有多担心我，可我却这样冷落你，实在是太不应该了，我知道错了，以后同样会关心你的，原谅我吧~”

　　鹿丸还能怎么办？鸣人都撒娇了。

　　可还是很失望，他想要的是道歉吗？也许人总是这样贪得无厌，得到了会被关心的承诺又想要他唯一的目光、又想要得到那个人全部。

　　路口道别后，鹿丸看他明显轻快的脚步冷笑一声：鸣人最是温暖、公平，他的心平分成了十几份，每个人都有一席之地；但他也最是残忍、无情，佐助霸占了他最柔软的一块，而他们得到的只不过是同样的关注与体贴，永远都无法染指那块柔软的圣地。

　　直到两人在岔路口分道扬镳，消失不见，宁次才从隐身的黑暗中走出来，跟了全程的他脸色说不出的凝重，也走上了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