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才被流放呢》入弓

34、16、藏匿与路径

　　——帝国第三皇女，梅丽莎·阿尔伯特，蓝星高调的实权者。
　　她的亲卫队准备停靠在这座公海补给站，并向这艘伪装成民用飞船发出信号，直言：接妹妹回家。

　　一时间信息量有些大。
　　且不问这位在政治上存在感吊打安德丽娜的帝国皇女是如何掺和进来的这种问题，她为何能追到这里？又抱有何种目的？是莱茵的边防军出了内鬼还是汉佛莱身边有线人？走到这里的她究竟是谁的敌人又是谁的朋友？
　　无数的问题充斥着汉佛莱和安德丽娜的大脑，两个人各想各的，在瞬间陷入了沉思。

　　但这并不包括雷尼。蓝星帝国也好、莱茵星河也罢，他们之间的恩怨可不能阻挡他为自己逃命。门外的军人都是精锐，除了等待命令可不会放松一丝一毫。但会议室内的文职公务员可就不同了。
　　大意到觉得一瓶饮用矿泉水无伤大雅。

　　——！
　　帝国第三皇女的亲卫队忽然现身，制造了极佳的破绽。
　　雷尼一手撑着会议桌的桌面，猛地翻到会议桌上面，抬臂把手中的矿泉水扬到了天花板上。

　　那个天花板上的面板和按钮，安德丽娜一直以为是中央恒温系统或者是火灾警报器之类的……

　　在汉佛莱错愕的神情中，雷尼轻笑一声，然后不顾漏电的风险又跳起来按了面板上几个按钮：“本大爷深知通用系统的构造，不过我可没义务向你说明逃跑路线……”

　　大型远洋飞船最大的会议室，出于安全目的，通常会匹配一套单独中控设备——当然，主要是为了对抗诸如“暴君”雷尼这样的海盗。这波反向操作令人诧异，他显然从步入这里的刹那间就开始暗中观察，分析构造，策划路径了。

　　金属门的自动锁落下锁死，会议室内的重力系统失灵，在短暂的加压后又是极端的失重，会议桌椅钉死在地面上，室内的杂物都飘了起来。

　　汉佛莱立即连线门外的军人，可自动锁死的金属门显然成为了阻碍。

　　在逃跑这方面，雷尼不愧是最专业的。又货仓简单改装的牢房，其通风道无法容纳成年男性的身躯，但会议室的通风道却可以。这是远洋民用货船为了对抗海盗的彩蛋——主会议室、舰桥和逃生舱之间的通风道相连。
　　雷尼曾经在这件事上吃过亏。

　　他没有理会门外的动静，在不破坏船体的情况下炸开那扇金属门需要些时间。雷尼借着失重的环境，跃到天花板另一处的通风口前，忍着肋骨骨裂的疼痛，在极端饥饿的情况下，还是徒手拆下了通风道百叶型的金属盖。

　　整个过程不过三五秒。与门外少将联系过后的汉佛莱失重地飘在半空中，终于想起自己随身携带的武器，不熟练地掏出枪支，对准了雷尼。

　　汉佛莱也好、安德丽娜也好，他们都想不到在针锋相对的交涉中还能玩这么一出。不，倒不如说他们对这些工业化的微操行为一无所知。“暴君”雷尼成为了这间会议室中最大的变数。

　　手生地打开了枪支的保险，咔嚓一声，汉佛莱引起了雷尼的注意。那不是轻便的激光枪，而是传统的使用金属子弹的自动手枪。

　　安德丽娜从短暂的惊讶中回神。这场变故不过发生在十秒之内，她看到汉佛莱掏出□□那一刻，在失重的环境下双腿蓄力，猛地一跳，直接就把雷尼整个人装进了通风道，随即自己也随着惯性跌了进去。

　　留下汉佛莱这位文职，努力跳了一下，哪怕在失重环境中也摸不到天花板，大声叫了安德丽娜的名字。

　　……
　　狭窄的通风道中，两个人呼吸有些困难。

　　在前面的雷尼被她撞得肋骨伤痛处又开始发痛，他双手撑着两边的墙壁，奋力低头才能以一个奇怪的角度看到他后面——或者也可以说是在他下面的安德丽娜。
　　那双蓝眸在阴暗的通风道中折射着会议室的灯光，像是带着疑问。

　　安德丽娜应该跟随解救自己的姐姐离开这里，堂堂正正，又能确保人身安全，而不是……

　　像是读出了他这不合时宜的疑问，安德丽娜抬眼又抬手，打了一下他被深色牛仔裤紧裹的屁股。啪的一声，在通风道里甚至出了回声。

　　雷尼：？？？卧槽
　　他真想一脚把她踹回那个会议室。

　　她的意思很明显，让雷尼带他一起逃。在她自己的亲皇姐和恶名远扬的盗贼之间，她选择了后者。雷尼顿了0.1秒，随即暂时不打算和她扯皮这些细节，爬在她前面带路。

　　他之前偷跑的时候，目的地是逃生舱的备用飞船。莱茵边防军的那位少将约翰·王这次肯定会安排人手在逃生舱守株待兔。他们安排人手过去的速度和他俩在通风道里爬行的速度……哦怎么想也是前者更快些。

　　好在雷尼对构造够熟悉，当安德丽娜偷偷从通风口的百叶型缝隙往下看时，恰好望到下面是一个五座的小型飞船，以及……六名莱茵的军人正在戒备。她望向趴在自己对面的雷尼，呼出的气息几乎可以打到彼此的脸上。
　　他握了握拳头，屏息。飞船近在眼前，他显然是打算在这种身体状况下硬碰硬拼一把。

　　……老实说，安德丽娜虽然觉得鲁莽了，但，或许的确有冒险的价值。

　　她解开军装上衣的一个扣子和里面衬衫的前两个纽扣。在雷尼诡异的神情中，露出胸前大片皮肤，然后从内衣的夹缝中掏出了一把只有钥匙扣大小的激光手枪。
　　雷尼：“……”
　　他挑眉，无声问她，刚刚在牢房里脱衣服是不是也在打这个主意。
　　安德丽娜耸肩，额前的金色发丝间还有磕在铁栅栏上的红痕。她把迷你激光枪的电池容量展示给雷尼。

　　只有四发，不是什么吉利的数字。
　　下面光是能看到军人就有六名。

　　雷尼微微皱眉，手肘撑着身躯的重量，还习惯性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能够缩小到这个地步的激光枪他也是第一次见，想必是他们帝国高层玩弄的小玩意儿，但在随身武器都被收走的情况下，的确可以奋力保命。
　　他从皮夹克胸前的一个兜里拿出了一把折叠刀——这是他随身唯一没有被收走的武器。

　　安德丽娜对他手中的冷兵器无声哼了哼，雷尼懒得理她。把目光放到通风道下的空间内。

　　机会只有一次。在他们没有打开会议室的门救出汉佛莱之前、在他们没有从厚厚的手册中找到通风道的结构之前……
　　安德丽娜在自己仍然没有信号的通信器上打了一行字，和雷尼交流道：我在学院的射击课上成绩很好，虽然是静靶。
　　雷尼嘴角抽搐，回了她一行字：你是在讲冷笑话吗？动靶还能有点儿参考价值……
　　我打过动靶，她手速飞快，笑盈盈地又打出了一行字，我的成绩也不错，但没有静靶好。
　　他差点儿被她气得骂出声，打了最后一行字后，不打算理她了。

　　——你脑子没问题吗？

　　安德丽娜却毫不在意地打出了一行略长的字，光屏的荧光色在通道中有些刺眼。她写道：如果我出事了，雷尼，你也别想活。莱茵在和我皇兄达成共识前不会对我动手，但其他人就不确定了。
　　然后，她把“但其他人就不确定了”这行字删掉，改成了“所以这就是机会”。
　　她的后半句连起来就成了“莱茵在和我皇兄达成共识前不会对我动手，改成了“所以这就是机会”。

　　雷尼张了张嘴，理解了她又要自己冲在最前面用自己生命威胁别人，但……他更想问，在她刚刚删掉的那半句中，“其他人”是指谁？
　　不是莱茵、不是他雷尼、帝国那位大皇子又不在场……只能是，说着“来接妹妹回家”的……

　　安德丽娜没有给他更多思考这些“琐事”的时间，她把自己手中的迷你激光枪塞入雷尼手中，然后又去扒雷尼手中的折叠刀。她显然是想做个交换。或许她觉得雷尼的枪法一定比自己厉害许多，然后自己应该拿把小刀去吸引注意力拉拉仇恨什么的，毕竟要论惹人生气的本事，她安德丽娜还是挺自信的……

　　只是……

　　咦？她偏头，抬眼重新望向雷尼的脸。
　　他紧紧握着自己手中的折叠刀，并没有松手。同时转了转她塞过来的迷你激光枪，似乎是有了自己的想法，勾起嘴角，发出了声音。

　　雷尼小声对她说：“抱歉，我可没有让女人冲在前面舍命的习惯……”

　　她双眼睁大，并不是因为他这句话的内容，而是因为……他出声了。精锐军人何等敏锐，立即注意到了通风口处的声响，随即举枪——

　　雷尼一把拽过安德丽娜，一脚踹下通风口的金属罩，随着重力一跃而下。安德丽娜被他搂在怀里，雷尼把那柄迷你激光手枪按在她的右手中，同时自己握住她的右手。
　　他的下巴搭在她的肩膀上，能够顺利看到枪支的准星。

　　粗糙的手指按着她的，扣动了扳机。